《春红帐暖》第67/189页


宫内种植了许多白梅,一路繁花古木,昨日一场小雨后白梅花显得更加娇艳,瓣瓣娇小的白色被风吹落,飘到头上身上有一种沁心的凉。一股香气迎面扑来,馨香阵阵,淡雅清新, 走在其中好似身临仙境。
走了一会儿,眼前出现一段长而斑驳的青石阶,浓荫掩映,台阶角撒着一些白色花瓣,像一幅锦缎绣了纯白的边纹。
也不知这个地方是久不住人,还是因为冬日天凉,走在其中竟有一种阴森之感。不过她还是很喜欢这地方,不管是白梅还是这里的清静,她都很喜欢。
问那宫女,“此是何处?”
“大王寝宫。”
她有些好笑,这位大王莫不是有怪癖,寝宫居然设在这等偏僻之处。
进到里面她才发觉这位大王不但有病,还病的不清。她居然在正殿里看到了一个棺材,漆黑的漆色,用上等金丝楠木制成的棺材。
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往寝宫里放棺材的,而该死的,为什么这棺材还有点眼熟?
看着那棺材,忽然觉得自己头开始疼了。她问宫女,“此是大王棺木?”听说有些人会在活着的时候为自己制好棺材,里面绝大多数都是空的。
“非也。”
“此是谁人之棺?”
“不知。”宫女冷冷答着,把她留在这儿等燕王,便躬身离开了。
三春围着那棺材转了三圈,越看越觉眼熟,而越看也越觉头皮发麻。
有这个东西在,原本还算宽敞明亮的地方立刻多了几分鬼气。尤其是这怎么好像是在驭马坡的坟里刨出的那具?
不敢再看,转头瞧向别处,那是一张床,不知是用的什么木头所制,黑漆漆的,跟棺材的颜色一样的床。
床外两重帷幔,只放下内层纱帐,徘徊的月色幽幽踱进来,柔柔铺在耦合色的锦被上。床前立着一架屏风,半开着三扇,扇面上绘的不是山水,而是两个男人,时而秉烛夜游,时而诗画唱酬,还有一幅悠然煮茶闲坐抚琴的,一个相貌与她一模一样,而另一个居然也看着很眼熟。
她盯着那两人许久,正想着另一个究竟在那儿见过,忽听到身后有人道:“旦妹妹等了许久吗?”
她回首,看到身后站着一个人,一身舒适便服,他正是她在酒楼遇上的那个让人惊艳的男子,也是在屏风所绘的另一个人。只是没想到他的身份竟是鼎鼎大名的燕王。
“拜见大王。”轻施一礼,盈盈下拜。
“旦妹妹不用客气。”燕王把他搀扶住,脸上隐隐带着笑意。
近近看他,似乎没有那次初见时的闪闪光芒,他看起来形容有些憔悴,不知是睡眠不足还是有心事。
琪上上下下打量她许久,忽然垂眼低声道:“旦妹妹可愿嫁与吾?”那声音飘忽,要不是看见他的人,还真以为谁在说鬼话。
她有些惊悚,“大王这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实在找不到可娶之人而已。”
他轻叹口气,表情有些无奈。华太后未经他同意就弄了这个宴会,他思来想去,谁也不想娶,也只有和那人样貌相似的句旦是他看起来不会讨厌的,所以才下令把她召来。
三春哪知道他脑子在想什么,一时拿不准他是不是在梦游。天底下哪个求亲的会用这理由?
看了那棺材,再联想到那些关于梦游的可怕传说,打了个哆嗦,没敢回话。
显然,在她来此之前,许多人都知道她是最可能中选的,而更显然的是那会儿燕王的旨意还没下。这让人不禁联想到前些日听到的话,有人说当今燕王最喜欢的是前太子燕丹,因为他,一直不肯娶妻。还有句府里一个老妈子开玩笑说,“咱们姑娘回来了就不一样了,燕王要娶,定会先考虑姑娘。”
而这个会娶的原因,也是她长得像燕丹吧。脑子里好似塞了一把刀子,转哪儿都觉得疼。因为像燕丹的相貌,让她变得格外抢手,在季徇面前是,在仲雪面前也是,但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让她很有种想把所有跟她说喜欢的人,全绑起来打的冲动。
她躬身一礼,“多谢大王抬爱,旦已有心上之人。”
“这本王倒忘了,郑澜还好吧。”
“甚好。”
三春想离开,可燕王却不知在想什么,拉着她说个没完,还说她与以前大不一样了。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什么样,更不知他所说是真是假。只能随着他的话题聊着,眼睛却心不在焉的四处瞅着。
叔琪双眸却一直没离开她身上半分,以前的旦只有相貌与那人相似,性格却半点不像,可现在似是连性格也一模一样了,尤其是她刚才扁嘴的样子,还有她瞪大眼睛的惊悚样,明明一点不害怕,却偏要表情夸张,让他总有种错觉,他爱的那人又回来了。
不过还差一点,那就是笑,如果她的笑也能具有感染力,能让阳光猛地从云层里拨开阴暗,一下子就照射进来,那么温和而又自若。那他就百分之百肯定,是她在自己面前了。
可是……这可能吗?
三春也不知在寝宫里待了多长时间,燕王总拉着她说话,几次起身想告退,都被他硬是拽下了。
其实与他说话也没那么难受,又不是要对她用强,忍着就是。但唯一不能忍的是人有三急,她想去茅厕,非常想。
早知道要见他,她刚才就不喝那么多水了。
可当着一国国君的面,这样的话实在不好说,尤其是她还是个女人。

第八十四章 别扯着我不让走

跪坐在那儿,双腿相互搓着,左思右想着该怎么措辞。或者干脆对他吼一声,“小子,你废话真多,本姑娘要去茅厕。”
她自然是不敢,对大王说尿急,那是触犯天威,下场可不好受,轻则罚俸,重则处斩,夷灭三族。她虽没俸禄可领,但脑袋还是要的。
叔琪在跟她说最近两年的经历,说他在宫里建了一个拜月亭,说他学会了骑马,还说他准备把当年太子燕丹制作的一种可放置在马背,十分牢靠的固定之物发扬光大,并询问她要取个什么名字好。
这些话都是他最想和燕丹说的,尤其是那个马背的东西当年是他们两个人一起研究而成的。这段时日,他经常对着棺材说这些话,现在好容易逮到三春这个活人,那可真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说而不可收拾。
正说到兴处,忽瞧见三春扭捏模样,不由有些诧异,“旦想喝茶吗?”说着顺手倒了一杯茶端在她面前。
三春想拒绝已经来不及了,而大王亲手倒的茶,不喝实在不给人面子。她硬着头皮抿下一小口,可能被水一冲,那里更加急了。
双手使劲扭着袍襟,眉头好像在扭麻花,就连强挤出的笑容也有了几分苦意。
叔琪就是再迟钝也看出来她的不适,轻声问:“旦要做什么?”
她“腾”地站起来, “大王容禀,旦外出一会儿。”
叔琪吟吟一笑,“然。”
三春脸上扭曲的想行礼都难,她提着裙子就往外跑,早知道这么容易,也不憋那么长时间了。要是不小心憋出点毛病了,还能找他算账吗?
叔琪看着她奔跑的背影。那比兔子还快的身姿矫健异常。他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好长时间没有这般欢喜的感觉,即便刚才早就看出她的不对劲,也不想放她离开。他很怕,很怕她一去就再也不回来,就像当初那个人一样……
三春确实没回去,她找宫女问了茅厕之处,一阵“哗哗”完之后,立刻沿着来路逃跑了。叔琪说让她外出,又没说多长时间。就算不回去也不算违旨吧?
大殿里宴会早就结束了,句夫人已乘车回府去了。只是她一走,马车也跟着走了。
望着空荡荡的宫门。三春很有种无奈感。这算是她被抛下了吗?
她是偷跑出来的,宫里自然不会派人相送,也没胆量再回去求人,没奈何只能靠两条腿走回去。
此刻天刚擦黑,街上的人来来去去的很是不少。正赶上饭点,各大酒楼饭馆都有不少吃饭的,有人坐在二楼喝酒,忽瞧见一个华服女子在大街上匆匆走过,不禁惊叫一声:“这是哪家的女儿?怎独自一人?”
一时间不知有多少窗户探出多少脑袋,街上的人也对她指指点点。有的猜测,这可能是某家逃跑的姬妾,也有的议论。她是某个歌舞队新近招徕的舞伎,因是刚沦落风尘,身上才不见半点风尘之色。
人家说那么大声,三春想听不见都很难,她叹口气。为自己的大出风头很是叹息。想必过了今天,整个大梁都知道有一贵女在街上狂奔了吧。
她用袖子遮住半张脸。怕被人认出来,丢人丢一半就行了,至于另一半还是让她藏着回家吧。
快步往前走,不敢四处看,也不敢回头。远远地看见句府大门才舒了口气。
回到家,句容正在跟句夫人发脾气呢。
他怒道:“你自己回来,却把女儿丢下,天下哪有这般的母亲。”
句夫人撇嘴,“我不回来,难道要在宫外等着不成?大王要留人,谁知道要留到什么时候?或者今晚不归也未可知。”
句容大怒,“你休要信口胡说,难道不顾全女儿名节吗?”
句夫人冷笑,“你女儿还有名节可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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