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红帐暖》第79/189页


两人说了会儿话,忽见一个家仆疾步跑了进来,喊道:“大人,不好了,外面出事了,有人把府门给堵死了。”
句容被恨下人放肆高声,一拍桌几,“吵吵什么,出去重新报来。”
“诺。”那仆人当真跑出去,然后小步走进来,把刚才的话重说一遍,声音果然和缓许多。
句容约是攒着气呢,此刻方才勃然大怒,喝道:“何人如此大胆?”
“回大人,好像是求亲的伐柯人,都打起来了。”
句容不解,这年头求亲还能打架吗?他匆匆出门查看,三春心里也纳闷,忙在后面跟着。暗想着青是说要提亲的,不会来得这么快吧?
门外确实来的是提亲的,但来得不是一家,而是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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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大夫陈雄骑在马上,望着比早他一步来的两个求亲队伍,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儿。
他是半夜里被燕王从被窝里揪出来的,也不知这位大王发了什么神经,大晚上的不睡觉,突发奇想的想要成婚,然后就把他抓出来一大早跑到句府来提亲了。
他从三更天开始准备亲礼,忙到现在一口吃的都没进肚,一口水没顾上喝就匆匆赶来。结果竟发现……还有比他到的更早的?
那两家求亲的队伍冲撞在一起,把原本就不宽敞的街道挤了个满满堂堂,句府的人不让进,说要禀告大人,三边的人都撕打起来了。
陈雄勒住缰绳,观察了一下,觉得一时半会儿进不去了,便跳下马,对着后面一辆马车躬身一礼,“大王,前面阻路,请示下。”
马车里伸出一只手,比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勾了勾手指叫他前走几步。
陈雄心里老大不愿,他是句容的姐夫,两家姻亲,找他去当月老牵个红线,做个红娘也没什么。只是求亲就求吧,何至于他这个新郎官也跟着跑过来?谁见过哪家大户向女家求亲,男方在后面跟着盯梢的?
也亏了这位大王还知道羞臊,藏在马车里不露面,也不会让人认出他。
几步的路,他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走到近前,车帘掀开,叔琪从里面露出半张脸,小声道:“走后门。”
“诺。”陈雄应了一声,指挥队伍转向往后门走去。
琪坐在马车里,不时往外面瞅一眼,心里急得如火烧似地。
他本来也没想这么着急的求亲,只是昨天太后一直跟他念叨着要让他娶长大夫的女儿。长大夫是太后的兄长,他的女儿尤玘就是太后的外甥女了。
他很讨厌有人弄权,尤其是女人。一个小小的夫人,给她点脸当个太后,就以为自己真了不起了。若搁着以前的性格,一定大口吐沫啐在她脸上,让她羞愧难当,一头撞死。也就现在沉稳了许多,不欲跟一个妇人计较,才忍她一忍。
不过能让他这么快行动的也不是太后,而是源于赵国公子季徇和秦国公子秋澜的一段对话。

第九十五章 爱慕者相逢一处

他也是赶巧,在御花园里偷听两人说话,那个秦国公子秋澜居然说要向上大夫句容之女求亲。当时公子季徇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两个人一个兴高采烈地说,一个咬牙切齿地听,看在他眼中也颇觉兴味儿。
有意思,既然他们都觊觎他的女人,那倒不如他抢先一步,也好叫他们扑个空,死了这条对他女人的心思。心里琢磨着,当天晚上就去找陈雄了。
本来他可以下道圣旨直接把人接进宫的,但对句旦可以如此,若是他的兄长燕丹就绝不能这般对待。他要像平民人家一样,用大红花轿把他心爱的人接进宫里。以后哪怕她想做皇帝,他做皇后,他也是愿意的。到时候她负责朝政,打哪个国家呀,开疆扩土呀,国家大事呀,都由她说了算,至于家里的家具刷什么色儿,中午吃什么饭,全听他的,他也落个心静了。
只是他自以为来得早,可还有比他更早的,害得他不走后门都不行了。小样,敢跟他抢媳妇,且等他回过手来,揍他二大爷的。
他是大梁人,自知道后门在哪儿,但是别人可不知道,句府大门前依旧吵吵嚷嚷的,三边各不相让。
句容匆匆赶到门前,看到的就是你推我搡,一大群人挤成一锅粥,发出如蜜蜂一样“嗡嗡”声响。还没等走到近前,他就觉头昏脑涨,很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还是三春聪明,一见情况不对,立刻跑了。
她好歹是个贵女,要是抛头露面被人围住,那可要了命了。
句容刚走到门口。一群人就围了上来,两个穿红戴绿的伐柯人(媒婆)一左一右拽着他两个胳膊,两张嘴,四片嘴皮子叽叽喳喳地各说各话。
他只觉耳朵嗡嗡作响,狠狠把两人甩开,“你们有什么话。一个一个说。”
“我先说。”
“我先说。”
句容哼一声,指着一个又白又胖的伐柯人,“你先说。”
“诺。”那伐柯人欣喜地一甩帕子,然后噼里啪啦地开始说尽儿郎好处。
“咱们是来求亲的,咱们这个秋澜公子,可是秦王最心爱的公子。那真是风度翩翩。一表人才、玉树临风、面如冠玉、顶天立地、英俊潇洒、鹤立鸡群、清新俊逸、仪表不凡、逸群之才、足智多谋、风流倜傥、昂藏七尺、堂堂正正、才貌双绝……”
她还未说完,另一个伐柯人“呸”了一声。“天下人都知道公子秋澜是赶出去的,又怎么比得上我们赵国公子?咱们赵公子才是温文尔雅、才貌双全、惊才风逸、风度翩翩、品貌非凡,世间少有的人物。”
两国公子都是人中龙凤,根本勿需人说,句容心中大惊,他本以为是什么无聊的官宦子弟得知句旦美貌。上这儿来胡闹的,所以才会命人在府外拦阻,谁想竟是传说中的四大公子中的两位。可即便是四大公子。也没必要堵了门口吧?
侧了侧身往里让,“既如此,各位请到里面说话。”
“还大人通情达理。”
两个伐柯人嘻嘻笑着叫人抬着礼物蜂拥着往里钻,不过片刻,热闹的府门便恢复了平静。
在不远处的茶楼里坐着两人,眼见着人都进去,各自松了口气。随后瞧见对方面上表情,又各觉好笑。
公子秋澜笑道:“没听殿下说起心仪句容之女,怎的也要趟这浑水?”
季徇淡淡道:“不说并不代表不做。”
其实秋澜也没想今天就来提亲,只是昨晚在句府里受了城阳君的气,心里颇觉不舒服,他也是鼎鼎有名的四公子之一,怎堪被人羞辱?他早知道城阳君喜欢三春,现在三春变成句旦,最大的变化就是身份堪与之相配了。不早点把美人娶到手来气气人,也未免对不起这位霸道君侯从自己这里得的许多好处。
也是赶巧,回燕宫之时碰上季徇,他问他去了何处,他顺嘴答话去了句容府。季徇向来性子冷清,很少跟人多话,可是那一晚却问了他许多,他当时不觉什么,后来细想了想虽觉不对,但也没想到这位公子季徇也是三春的爱慕者之一。
这要是叫那个丫头知道还有这么一位赵国公子喜欢她,想必从八百里就会嗅着气味儿跑来吧?一想到她那得意的鼻涕泡都冒出来的脸,不禁嘴角浮起一丝笑,问季徇道:“殿下为何看上那丫头?”
季徇笑了笑,“早与之相识。”
然后任凭青再问什么,他却不肯再说了。他和燕丹的事,又岂能为外人道焉?
求亲的事虽是一时兴起,但也是他长久以来一直期盼的,他与燕丹感情深厚,早就有非君不娶非君不嫁的誓言,今日事成,若能共结连理,那也算是一段佳话。
公子秋澜看他神色,就知道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主,这正好也勾起了他的求胜欲。他本来对三春平平,可现在也不禁觉得这是个难得的瑰宝,值得放手一搏了。人就是这样,若是什么东西轻易到手,也不觉多么珍惜难得,要是忽然多了许多人争抢,反倒能勾起得到的**了。
正所谓一家女百家求,就是求得人多,才会倍觉兴趣,要是门可罗雀,无人问津,即便求到手也没什么幸运感。
他微微一笑,拱手为礼,“既如此,咱们就各凭本事。”
“自然。”
两人说着相视一笑,便又各自转过头去瞧句府里热闹。他们所在的地方虽瞧不见里面情形,但那喧闹之声,却是隔着好几条街都清清楚楚的。

此刻的三春,并不像青所想的,面露得色。
她确实在笑,不过是苦笑,笑得比吃了黄连还苦。因为在她面前站着的人是仲雪,正用一种让人心虚无比地眼神睨着她。
她觉得腿开始打颤,要不是身后有洞洞天挡着,她肯定会拔腿而跑,跑的比兔子还快。
“不是我让他们来的。”她低着头,双眸直盯着脚尖,希望她能从她头顶的发丝里看出一丝忏悔之意。
“知道不是你。”仲雪轻哼一声。她还没那么笨,就算叫人求亲,也不会同时叫来三家。
可即便知道不是她,心里还是恨,这个招蜂引蝶的丫头,做男人时就引了一堆男男女女对他倾慕,现在换了个人,换了个身份,这又故态重萌了?
他刚得知消息时,还有点不相信,季徇也就罢了,怎么又勾了个公子秋澜?他立刻叫人唤来洞洞天询问详情。
洞洞天可逮着机会报复了,立刻加油添醋的,把当时府门外的战况描述了一遍。说的那叫一个精彩,这个戏码就叫做二婿同上门,岳父笑呵呵。他是没看见陈雄,不知道后面还有个走后门的,从门缝里就进去了。
仲雪静静看了洞洞天好一会儿,抬手撑住额头对他挑了挑眉,突然道:“你可认识大梁城里的伐柯人?”
洞洞天怔了下,“不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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