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一泄》第14/49页


  “你既然能来,还叫我找那些东西做什么?还早不来晚不来,要游湖之前来。”官宝宝回神,怨怼道。
  傅融之拈着扇柄,将眼睛眯成了一弯明月,语气微扬,“我在明处,你在暗处,有我给你打掩护,你会轻松很多。至于什么时候来,宝宝你可不能赖我啊,我一早写信给慕二少,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游湖之前来,我自然没得选择。不过呢,宝宝你可得多谢我。”
  “此话怎讲?”
  “女孩子家最讲究的是什么?矜持。你既已经送了帕子,写的又很表露,现在么就该装作风轻云淡,讲究一个欲拒还迎、且进且退,怎能突风猛进呢。”
  官宝宝将信将疑,盯着傅融之半晌,方才转过眼睛望向花园内湖的另一边,抬着礼品的人进进出出,热闹非常。她不解地拉了拉傅融之的衣襟,问道,“这赏宝会是什么啊?怎么这么多人来?”
  “赏宝会,顾名思义,赏宝大会。至于这宝贝么,一样你不认识,另一样你没兴趣。”
  “说来听听。”
  傅融之自认为鲜少在官宝宝面前摆弄自己,今儿个得官宝宝一声请教,颇为受用,他抚着胸前的一缕发丝道,“不知道什么人将天下人追逐的两件至宝送到了沿江总督的府上,一件据说是能够让人起死回生的圣药婆罗花籽,一件是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神功秘籍。这两件宝贝真是让慕许苦不堪言啊,有人明抢有人暗偷,所以慕大人才迫不得已召开赏宝会,共商秘宝归处。只是世上真正见过这两件宝贝的又有几人?所以只能请宝贝的原有主人得月族的人了。”
  “就是说作为得月族的圣女,我得帮慕大人辨别这两件宝贝的真假。可是……我从未见过,如何辨别?”官宝宝有些焦急,这怎么都不是好办的差事。
  傅融之拢了拢衣襟,摇了摇扇子,笑的一派悠然道,“无所谓,你只要装作认真鉴别,然后说那都是真的就行。得月族消失了近千年了,传说他们在南海占据了原本的恨天古国,但那也只是个传说,慕许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请不来真正的圣女。何况,传闻中武功幻术天下无敌的得月圣女,会一声不吭被人杀了?哼,荒谬至极!”
  官宝宝对武功这些东西并不了解,听的一知半解,但是她端的是对慕许一万个放心,觉得他既然叫自己假装,便一定会安排好一切,当下也不深究,只要不雾里探花,哪怕道路的两边皆是荆棘满布,她也不觉得害怕。
  两人说话间,一个丫鬟上前禀报慕大人已经给傅小侯爷安排好了厢房,请他前去歇息。
  宝宝闻言连忙屈膝行礼别过:“大人,那我先回房了。”想想又不甘心地道,“晚上游船再见。”
  傅融之下巴抵在折扇上,闻言温文一笑,看得一旁的小丫鬟红了脖子也红了脸。他犹自不觉,用另一只手挑逗地一抹嘴巴,对着宝宝尚未走远的背影说道,“还有一件事,宝宝,下次少放点糖。”
  官宝宝脚步顿了顿,不解地回味着傅融之的话,少放点糖?什么东西少放点糖?他又没吃过自己做的东西,哪里知道糖多糖少?她满心绪乱,回头又见傅融之已然走远,想问也问不到,只觉得脑子里有麻乱的一团絮物,若是捅开了中间隔着的那层窗户纸,便一片通透,但是不论官宝宝怎么整理,脑中仍旧一片混乱,算了,就当他胡言乱语吧。大不了下次再做祥云糕给慕大人吃的时候,少放些糖,也许自己的口味偏甜了吧……
  等到天色有些晦暗的时候,慕许亲自拿着一套衣服首饰来请宝宝随之游船,却只站在门口,解释道,“过几日赏宝会,宝宝需穿的素净些,带上斗篷,平日里便穿的鲜艳一些,到时候便没人能够看出来了。”
  宝宝谢过,拿了衣服回屋,见慕许仍旧立在门口,她一时语塞,竟找不到话与之说:究竟是让他等自己,还是进屋呢?
  慕许许是看出了宝宝的踟蹰,怡然一笑道,“我在门外等你。”
  宝宝这才恢复了活泼本色,无拘无束地跑回屏风后换了一身衣服。
  慕许送来的是一身水蓝色和暖黄底色的纱裙,两个原本都很鲜艳的颜色因为在层次上的微微调整,显出了别样的和谐大方,也衬得她一身皮肤水蜜桃一般白里透红。虽然买的是成衣,大小也正好合适,想起上次傅融之叫云雁给自己订做的那些衣服也是长短正合适,不禁脱口喃喃,“这些人都是开裁缝店的么,用眼睛看看就知道该给我买多少尺寸的衣服。”
  “大人我眼力超群,你那个总督估计是开裁缝店的。”傅融之不知何时已然靠在屏风上,双手环臂,一双眼睛亮的犹如夜里的皓月,只那么轻轻一站,便似胜却人间无数。
  可是官宝宝却是实实在在被胜却人间无数的傅融之吓了一跳,空白半晌才反应过来,想大叫又怕将门外的慕许引来,连忙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另一手颤抖得指了指他,小声道,“你怎么会进来的?”
  傅融之无所谓地四周看了看,坦然道,“就这么进来的,每天都是这么进来的,宝宝怎么你还没习惯么?”说着又装模作样抛了个媚眼。
  宝宝抓紧了衣襟,无奈这傅融之真是油盐不进、无可救药,气又气不着,打又打不过,她在心底暗暗安慰自己:算了吧,官宝宝,把他也当做一个女子便好了。
  如此一想,心中立刻平顺许多,当下掸了掸裙摆,径直越过傅融之往梳妆台前坐了。
  傅融之也紧随其后,殷勤道,“宝宝,我有一个主意,要不要听上一听?”
  “不要。”宝宝想也没想,回答得十分干脆。
  傅融之却也不管不顾,兀自滔滔不绝,“一会游湖,你便在慕许面前装作不慎跌落,他武功不错,肯定能抓住你,你再装一装受惊生病,所谓柔弱生怜就是这个道理啊!介时你们两人病中相互照怜爱,随后互许情谊……啧啧,这个方法是不是很妙?”
  宝宝想想觉得也有些道理,只是慕许既然是她的未婚夫婿,那么她又何必百般接近?不过转念一想,若是慕许真的对自己全无感情,嫁给他之后少不得矛盾重重,现在也算是未雨绸缪,想来傅融之虽然性格讨厌、这么帮她肯定另有目的,但是好在他看起来在情场跌打滚爬,很有一套经验,于是颔首道,“妙是妙,不过万一我掉下去了呢?”
  傅融之拍着胸脯保证:“一切有我在,放心吧!他若是来不及,我一定用功力拖住你将你扔至慕许身上。”
  宝宝这厢已经摆弄好了头发,和傅融之商议既定,刚想问傅融之怎么出去,便见他又是人影一闪,在房里消失了踪迹。
  门外的慕许等得极为好脾气,完全不燥,见宝宝出来,便带着宝宝与慕章、傅融之在门口集合。
  到了游船上,四人先用了饭,吃的皆是秦淮有名的点心小菜。
  饭后,宝宝和傅融之一前一后上到了甲板,计划着来一场游船惊梦。
  傅融之自然要先跟宝宝讲清楚从哪里掉下去会比较安全,难的是宝宝一看见船底缓缓向后流淌的,不知深浅的河水,一下退缩了,她抓着傅融之的袖子,怯怯道,“大人,可不可以不下去?”
  “想想慕许,你只要装装样子,就能和他长相厮守了!”他的声音也有些微抖,却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兴奋,甚至这句话,都不知是在说给谁听。他拍了拍宝宝的手背以示安抚,向船内叫道,“慕二哥,慕三少,彩灯坊到了,快来船头。”
  说着,他将宝宝的手放在围栏上,作势就要劈断那段木栏杆。
  宝宝心中一惧,双手急急收回,另一边的傅融之便从那段断栏杆上堪堪掉落下去。

  乌龙吻,乃真情

  这个变故太快,宝宝尚未反应过来,后方的慕许和慕章自然更加赶不及上前救助,只能眼睁睁看着傅融之掉落下去。
  宝宝一呆之下,连忙反应过来,纵使再害怕,还是隔着护栏向下望去,只是河水茫茫,在月色的照耀下,泛着一层波光,哪里还有傅融之的影子?
  一时间,她只觉得心急如焚,极度不安,忙回头对慕许道,“慕大人,可有办法?还是将船靠岸,派人下水救人吧!”
  慕许也有些着急,急忙命令一名船夫停船下水找人。
  倒是慕章不急不慢道,“这小子水性顶好,武功又高,哪里需要旁人救?没事的!”
  但是好歹是皇上亲封的万户侯,在慕家船上出了事情,只会叫慕许吃不了兜着走,慕许哪里敢怠慢,已经打发了一众人下水寻人了。而宝宝虽说讨厌傅融之,却总觉得是自己松了手,才叫原本想帮她的傅融之掉下了秦淮河,于是跪趴在傅融之掉下去的地方,被慕许扶着,痴痴望着水面。
  却说水面上的人忙得团团转,水面下也有人忙的团团转。
  傅融之先是竖了竖大拇指,好好地夸了一通自己的聪明才智,先是显示出自己的大度,然后为了帮官宝宝自己掉落河底,想必官宝宝此刻对他又是感激又是自责,然后他若是在河里受点小伤,还不叫官宝宝端茶递水、衣不解带地服侍几天,然后她便再也不会对慕许有所幻想了!至于为什么要叫宝宝对慕许有所想法,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或许是看慕许假好人假正经的样子很是不屑?嗯,一定是这样!他是在拯救宝宝于水深火热之中。
  想到这里,他快速游向船底,计划着让自己受点小伤。他先是将脸伸过去,随即便收了回来,这可是他看家的伙计,断然不能毁了,还是用手臂吧。于是又将手臂伸上前去,暗暗给自己打气:傅融之,你只要装装样子,你们就能长相厮守啦……哦……不对不对!他们两个就玩完啦!
  想着便是狠狠一蹭,血花立刻随着水波荡漾开来,傅融之忍着满目痛出来的泪花,只觉得自己十分伟大,这才向着下水找他的人游过去。只是在靠近他们之时,又装出虚弱的样子,连脚都动不了了。
  那些下水的船夫一见到这个月牙白锦袍的公子哥,都松了一口气,救人的救人,搭梯子的搭梯子,将“奄奄一息”的傅融之重新背回了慕许他们的游船上。
  宝宝一下便扑了过去。此刻傅融之手臂上一片被船体蹭出的长短不一的血口子,浑身皆被江水泡的苍白,从里到外都湿透了,头发也散落开来,双目紧闭,看得宝宝心里的酸痛一阵一阵地往外冒,她又是自责又是害怕,也不知傅融之醒过来会怎么欺负她……
  慕许吩咐船夫靠岸,又叫人去请了大夫,在岸上等着。
  船一靠岸,便有大夫上船查看傅融之的伤势,他先把了把脉,不解地“咦”一声,又翻开傅融之的眼皮看了看,随后捋了捋小胡子想了半晌,还是作罢,先给傅融之包扎了手臂上的外伤。
  慕许见宝宝神色激动,怕她沾湿了衣服得了风寒,驱身上前扶起她护进自己的臂弯里道,“没事的,宝宝,我看他面色还算正常,应该无甚大碍。”
  “你不知道,慕大人……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傅公子是不会掉下去的……”宝宝说着竟嘤嘤哭了起来。
  慕许一顿,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上前给宝宝擦拭眼泪,柔声安抚她道,“没事的,他若是不掉下去,不就是宝宝下去了,这样我看倒是甚好。”说这一顿,想起什么似地道,“不要总是唤我慕大人,若是宝宝不嫌弃,唤我一声三哥好了。”
  宝宝被这番歪理一说,竟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只是声音还带着哭音,她抽抽嗒嗒声音不清道,“三哥……哪有三哥你这样说话的。”
  话音刚落,原本躺在船舱里塌上的傅融之“噗”一声吐出一口水,“哗啦”一下子坐了起来,吓得一旁的老大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傅融之自然懒得看那个大夫,他表情明灭不定,看着前面你侬我侬的宝宝和慕许,恨不能出掌好好打自己两掌直到吐血为止。为什么情况和自己预计的差这么多?官宝宝不是应该趴在自己的床边衣不解带么?为什么她居然站在慕许身边和那个假正经一起说自己坏话?!还三哥,真是恶心死他了!就算是真晕也要被恶心醒过来。
  慕章见傅融之突然坐起来,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两人,脸上也没了傅大美男子独有的勾魂笑容,当下便明了了几分,于是自顾自拿了一杯凉茶,坐在窗边轻啜一口,再看一眼岸上风景,反正一切与他慕章无关。
  宝宝见傅融之突然转醒,这才真正的破涕为笑,她上前观察了一番傅融之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没事了吧?”
  自然整艘船上,除了不明状况的老大夫,也只有不长心思的官宝宝才以为傅融之是真的有事的,慕许冷冷与傅融之对视许久,虽是疑惑,却也想不通其中关键所在。
  傅融之深吸两口气,慢慢扯开嘴角,灿烂一笑道,“没有大碍。不过宝宝,若不是你我也不会掉下去的。”
  宝宝点头。
  “我看我是感染了风寒,明日定会大病不起的……”傅融之再度虚弱的抚了抚前额,怨气十足,尾音更是若有似无,说不清道不明地叫人动容。
  宝宝略一思索,慕许还来不及阻止她,她便重重点头道,“好,那么侯爷大人您要好好休息啊!大夫,可要熬药?”
  那大夫只能依着病人的意思开了一副驱寒止痛去热生肌的药,随后擦着额际的冷汗,快步走了。估计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病人。
  宝宝倒是信守承诺,一晚上真的衣不解带地服侍着傅融之,只不过有些人天生会折腾,这不,他一会说梦话拉着宝宝的手不放,一会说是头晕,要宝宝给他按摩,一会说恶心,根本喝不下药……诸如此类,如此折腾一番,光药就喝了三遍,按摩不下十次,将手给他做枕头不下二十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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