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一泄》第47/49页


  “本意……”
  傅融之因着一句本意升起了希望,不想却被官宝宝接下来的话语万箭穿心。只见官宝宝拍了拍手上的离嫣,抬头直视他道,“没错,本意!本意便是要与你傅融之一刀两断,做个了结,从此各自嫁娶两不相干!”
  原本直立魁梧的身形抖了抖,傅融之咬着下唇一瞬不瞬地盯着官宝宝,刺伤他的不仅仅是宝宝的话,更多是因她面上决绝的神色。
  傅融之欲出手触碰,以证实这不过是个幻觉,却迟迟没有伸出去,他歪头悲戚一笑,哀求般言道,“宝宝,此话可是真心?”
  官宝宝却全然不为所动,仰头对着傅融之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自然是!我一刻都不想再见到你。”
  每说一字便叫傅融之的眼神沉下去一分,直到那里跌入深渊。
  傅融之终于低下头,抚摸着手上的半块扳指,他静静地拖着一瞬苍老的声音道,“宝宝,我当真不是故意骗你,只是思念太盛,急切之下弄坏了面具,自然不能给你按回去,只不过谎言总有拆穿的一日,我原本便想找一个合适的时候告知你,只是这一日来的太快……”
  “那又如何?傅融之,我们之间不是只有一张易容面具。当日,我在死牢前苦苦哀求却没能见上你一面,而后我怀了离嫣你便消失无踪,若不是慕许日日告诉我你的消息,我便只当你早已死了!”宝宝自嘲一般笑了笑,“相思?若是相思,我怀着离嫣饭不能咽,腿不能行时,你在何处相思?我每日绝望无助、几欲赴死之时,你在何处相思?我不慎失足早产、凶险异常之时,你在何处相思?!”
  “宝宝,你饭不能咽、绝望无助之时我亦是如此,你失足早产、凶险之时我横剑在手只怕有了万一,我好去陪你,若非不得已,我何苦蛰伏这么久?我死不足惜,却不能连累了你们母女!”
  傅融之虽是真挚非常,官宝宝却完全不为所动,她叹了口气淡淡道,“罢了,如今说这些晚了,劳烦傅公子让开,我与离嫣好早日回扬江。”
  傅融之还想上前解释,不妨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随后门外传来原又宣的声音,“傅师兄,大事!”
  他闻言不舍地望一眼宝宝应道,“马上来。”随后语重心长道,“宝宝,即便你不为自己考虑,也需得为孩子考虑。这么晚,没有渡船马车甚至连银票都没有,你如何回扬江?先住下来,待我手上此事定了,想必你也会高兴的,介时我们一道回扬江去可好?”
  宝宝冷静一想,确实太多冲动,她身无分文要如何走得掉,当下气势弱了三分,“还不是那日你将我的包袱烧了,里面可是还有两百两的银票呢!”
  傅融之见状,终于欣慰道,“好,我先去看看发生了何事,回来便还你。”
  原又宣早早等在院口,一见傅融之便道,“师兄,看不出来你好这一口!早说么,我便给你多找几个有夫之妇,丰腴婀娜的,怎么样?”
  傅融之全无心情,他冷冷翻了一记白眼道,“那本来就是我娘子,你得叫一声嫂子!什么事?”
  原又宣见情况不对,便吐了吐舌头回禀道,“有人在泉州发现了官言的踪迹,听说正往如城来了。”
  傅融之从未如此力不从心过,他懒得细想官言来做什么,便以不变应万变道,“甚好,不问缘由,拿下再说。”
  见原又宣领命走远,傅融之方将原先被驱散出去的仆人重新接回,将官宝宝所住的院子恢复原状,自已则干脆搭了一张小榻住在屋里的中厅,就近看着,免得她半夜逃跑。
  官宝宝原是十分别扭的,却左思右想都觉得是傅融之对不住的自己,那么暂住一夜便也不觉得有何不妥。只是明日一早,她还是要想办法远离有傅融之的地方。
  然则一早起来,仿佛整个回天门突然多了许多人,原本自己屋里只有两个照顾离嫣的奶娘,如今里里外外至少七八个端茶递水的丫鬟,而她住的地方又是连接内外院的厢房,偶尔还能看见院外行色匆匆的小厮,院子里的池塘也已经恢复原貌,所有的用具焕然一新,自然还有厚颜无耻谁在中厅的傅融之。
  只不过,官宝宝觉得,自己既然怨恨他不见见他,便不将他当做人好了,只要无视他、忽略他便会自在许多。而她也一定有办法带着离嫣回扬江。
  然则,这个想法很快便被否定了,只因小离嫣双颊通红、昏睡不醒、额际发烫,瞧这模样像是得了风寒,便慌张地叫人找大夫。
  这一番动作颇大,也惊醒了傅融之,他火急火燎给小离嫣加着被子,站在木床边盯着跪在一旁的两名奶娘,“若是小姐真有什么闪失,你们两家便早早搬出淮水这一带吧,否则我定不轻饶。”
  索性大夫来看了之后,道无大碍,一剂药吃下去,小丫头便又睁着大眼睛到处喊人“娘”了。只不过热度还在,傅融之一手裹着顽皮的离嫣,一手喂药,真真算得上战场了,也不知缘何平日里乖巧的小离嫣生起病来便动个不停。
  几日下去,傅融之忙前忙后,为母女两人端茶递水、关怀备至,对小离嫣更是耐心无比,看得官宝宝也软了一软心思。离嫣已经不发烧了,只是不停地咳嗽,宝宝便日日炖冰糖梨水给离嫣喝,然则效果并不佳。傅融之更是找了许多偏方,却又不敢给离嫣试,便自己先试了,才敢让离嫣喝。
  官宝宝由此便放心不少,看看傅融之也有个爹爹的样子,只不过笑容这种奢侈品还是甚少施舍给他。
  这几日,连棠的肚子也明显起来,不想也得了个胆汁过剩的毛病,难受起来抓着宝宝的手能将她的手腕掐红,宝宝不忍便带着她去医馆里针灸疏松胆汁淤积。
  两人从外面回来时,日落西山,原本踩着枯叶回屋是件开心的事,但是随着脚步接近院落,也越接近傅融之,她便轻松全无,压力瞬间如泰山般压在心头。如今因为离嫣她不得不留下,却终究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人,而他这几日的殷勤也着实事事敲在她的心扉上,抹也抹不去。
  一踏进院子,靠近房门,猝然一声尖细的小小咳嗽传来,那是离嫣的咳嗽声,颤了颤她的心头,不想那咳嗽之声竟然愈演愈烈,一声比一声剧烈,她方寸全乱,冲进屋内。但见傅融之不知所措地搂着离嫣坐在书案上头,一双大手拍着离嫣的后背,而小离嫣整张脸憋得通红,咳得眼泪挂了一脸。
  她只觉一阵刺痛之感由胸口扩散,飞奔过去查看离嫣的情况。
  小离嫣痛苦地再度咳了两声,脸色却是胀的越来越红。宝宝扣住她的嘴巴,顶住她的下颚,伸指在舌苔上一按,终于叫离嫣吐出了一方冰糖。
  傅融之见离嫣终于止住了咳嗽,松了一口气,疼惜地将女儿搂进怀里道,“我的宝贝,有没有关系……”说未说完,便被官宝宝一个巴掌打得偏过了头。他难以置信地抬头望了望官宝宝,委屈地摸了摸脸颊,“宝宝……”
  “你给她吃冰糖?!你知不知道她才多大?”
  傅融之用勺子舀了一勺子水喂给小离嫣润了润喉咙,解释道,“我原是想让她拿着舔的。”
  “她这年纪,最是欢喜往嘴里塞东西,你给她一块刚好能塞进嘴里的,有没有想过后果?”宝宝视线移至桌案上傅融之的几页账目,账目上被一支笔划得面目全非,她指了指那账本问道,“离嫣弄的?”
  傅融之轻轻颔首,摸了摸离嫣的头,爱怜非常。
  宝宝却因此怒目圆瞪,斥道,“所以你便嫌她烦,拿了块糖敷衍她?傅融之,你若是嫌她烦了你,丢给奶娘便好,何苦如此?!”
  傅融之一怔,目中隐痛渐生,“宝宝,我在你心目中便是如此的人么?!”
  宝宝不理会他的说辞,强势地伸手抱过小离嫣,唤来奶娘让人抱走照顾。这才回身悠悠道,“傅融之你别忘了,她也是你的女儿!不过你不知生下她的艰辛,自然遇事能够泰然处之,不过,我却是受不得这个的!”
  说罢转身便往离嫣的屋子走去,傅融之满腔悲愤委屈,一跃至官宝宝身前,不由分说将她扯进了怀里,他多想大声呼喊:我亦爱她疼她不比你差!怎奈话到嘴边却变了调子:“宝宝你可是怨我恨我?”

  危难情,大团圆(大结局)

  “不,我不恨你。”官宝宝说完一顿,心情因为这句话蓦地平静下来,沉入无际的沉塘,冷淡地推开傅融之道,“罢了,傅公子,我两前事便不再提,从今往后陌路不想见。”
  傅融之脸色翛地一白,“宝宝,这一年多我亦不好受。”
  “我不想知道。”宝宝截断他的话,扭头便要过去,却被傅融之拦下,按住肩膀。
  官宝宝轻哼一声,索性将傅融之狠狠推出门外,然后迅速关上门。
  傅融之倾了倾身子,不敢靠得太近,便就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像门内大喊道,“宝宝我知你没有走远,你即便要与我从此陌路,也请听我说完。
  “彼时你来死牢寻我,我怎会不愿见你?只是我被从关在水牢,伤势颇重不敢叫你瞧见,怕你因此动了胎气。”
  宝宝自然不曾走远,她靠着门扉,蹲下身子,期望以此来减轻浑身的难受。
  “你肯定好奇我如何知道,其实,每月那几个……你身上不爽利的日子我怕是比你清楚。”说到此处,傅融之不自在地咳了咳嗓子,旋即歪着头闷闷道,“直到皇上不管我这件事之后,我才有喘息的机会布置搜集证据,好还我清白,只是我从牢里出来便晕迷不醒,伤重几乎不治,今年年初方才好转。
  “不想我火急火燎前往扬江探望你,却突然收到一封密信传书,信中只捎来一张离嫣的肖像,署名为召思。召思乃是慕许的表字,我当下便知晓了他的意思,他不愿不舍得动你,却狠得下心对我的小离嫣。我虽然思念成狂,却再也不敢轻言寻你,只能转道如城,离开慕许的势力范围,用我手上所余不多的证据,一点一点化解皇上对他的信任,到前不久方才将他手中一应兵权消磨干净,贬为总江台史,调离赈灾。
  “宝宝,你不是问我可有想过你的辛酸艰苦么……你可知,我从不曾想过你……”
  官宝宝闻言,霍地从地上立起,眼前一黑,脑中嗡嗡作响,正欲发作却又听门外那人哀怨道,“因为,我一刻也无法忘记你。”
  傅融之说完,眼巴巴地等着门开,不想只是等来官宝宝无关痛痒的一句话,“傅公子说完请走吧,如今宝宝对你无爱无恨,亦无期待。等离嫣好些便请归还二百两银票好让我们回扬江去。”
  宝宝说罢便往离嫣房里去了,见离嫣在一个丫鬟的照料下已经睡着,便独自坐在木床边看着。
  此时,她方知慕许为了阻止她俩相见,用了不少的功夫,难怪每次见面他都如此笃定,但是他的关怀不浅,叫她偏偏也恨不了,如今便等离嫣好一些带她回家,以官家的财力,养一个孩子尚且不成问题。
  只是不想那傅融之脸皮竟厚到了一定的地步,见屋子不让他进,他便干脆在院子里搭了一个简陋的棚子,什么事都在那里解决,见面总是一张绽开的笑脸,唤一声,“宝宝。”
  每每有丫鬟抱着离嫣去院内晒太阳,便是傅融之最开心的时辰,一个不停叫着“嫣嫣”,一个欢快地唤着“爹爹”,看得官宝宝恨不能上去打碎他的一口白牙。
  而傅融之见宝宝不理他,不为之气馁反倒越战越勇,笑得越发灿烂跟得越加勤快,带着两只小白狐扑哧扑哧跟在她身后,不经意一回头便能看见三双瞪得大大的湿漉漉充满期待的眼睛,倒像是三只狐狸排排坐。
  而傅融之故意将棚子弄得很是简陋,半夜还会故意大声咳上几声,期望得到一咪咪的关心,可惜愿望总是成空。
  原以为日子不知何时才能到头,不想却被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这和谐的共存。
  傅融之得报,官言进入如城之后便不知所踪,他只能亲自带人前往调查。
  宝宝见傅融之难得不在棚子里,便开了门到院子里吹吹风,两只小狐狸见状连忙贴了上来。
  “夫人,门外有一位姑娘求见,说是您的姐姐。”
  姐姐……宝宝一怔,她只有一个所谓的姐姐,便是官言,不过官言此刻怕是天涯海角的逃亡,这来人是谁呢?
  她想了想道,“带她进来吧。”
  来人一袭黑衣黑帽,走到近前放下帽沿,却将宝宝吓了一跳,“姐姐,你怎么了?”此人的确是官言,可惜半张脸尽毁,骇人之至。
  “妹妹还记得我,甚好。”官言一开口便吓得宝宝怀里的小狐狸刺溜一下跑得远远的,躲在傅融之的小棚子里偷偷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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