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慵》第61/62页


  “那小辞呢?你们还有可能吗?他坚持要一起过来照顾你,最后没办法抛开颜侯府,只能留在那。”
  颜绍辞……冉冉又想起趴在她窗台上的那张笑脸,以及他曾为她做过的一切。对她来说颜绍辞是特别的,是朋友,也是亲人,独独不是情人。
  “我不爱他,如果接受他的话对他不公平。何况我已是卞修的人,颜绍辞他值得拥有一个全心全意爱他,并且能把自己一切都交给他的好女人,而不是我。”
  “说得好!”颜淘拍拍冉冉的肩,“在颜姑姑眼中你永远都是最好最棒的,相信我,以后我们的生活会好起来。”
  “嗯,一定会。”冉冉重重点头,笑。
  人的一生由无数故事组成,她的第一个故事彻底终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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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谭贡的日子很平静,很安逸。冉冉和颜淘夫妇在城东买了所宅子,组成了一个家。人与人的缘分很奇妙,和颜淘夫妇在一块冉冉有家的感觉,而且十分自然。
  山高皇帝远,此地距京城几千里,已与掖渊几乎隔绝。冉冉也渐渐忘记过去,除了看到那个茶馆时会恍惚一阵。
  那个茶馆是卞修师兄的。
  只是平静的日子没到两个月,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北部的弩国蓄谋已久,宣弩两国大规模开战了。
  这个消息震惊了所有人。
  羽国亦不平静,在伺机而动。前有弩国,后有羽国,宣国腹背受敌。
  不久后颜绍辞传来消息,羽国内乱,绵邑人心惶惶。再之后,羽国内乱平息,这一场宫廷政变的最大受益者为沐王封沐离,他登上了帝位。新帝登基以巩固国之根基为重,对外不开战,暂解宣国后顾之忧。
  宣弩两国战事渐热,宣国修帝御驾亲征。
  谭贡在宣国最南,战事祸及较小,生活并无多大变化。
  夏末的一天,冉冉正与白忆非喝茶聊天,忽然听到敲门声,跑去开门乍一看以为自己眼花了。
  来人竟是林清!
  林清一见着冉冉便跪下了,“皇后,可算找到你了。”
  冉冉失笑,“皇后?林清你弄错了。”
  颜淘白忆非皆认得林清,当即上茶,林清躬身,“皇后,请救救皇上。”
  “我怎么救他?我自己都顾不过来我还能救他?”
  林清风尘仆仆,刚毅的面容憔悴了些,显见赶路极为辛苦。“皇后,自从你离开后皇上整个人都变了,终日意志消沉。弩国来犯,原本边关有风将军把守,可皇上坚持御驾亲征,太后拦都拦不住,只能让他去。这阵子皇上不眠不休,亲自上战场,受了伤也不医治任其恶化,身子快毁了。”
  心里有些酸,冉冉却装作无所谓地笑,“是吗?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已经彻底了断了。”
  “皇后。”林清起身,眼中有疲惫的血丝,“你还不明白吗?皇上他……别人看不出来,臣却看得清清楚楚,不论两国之战结果如何,皇上他都不会活着离开战场。”
  院中的知了喳喳闹个不停,倒越显得院里安静异常。冉冉静静坐着,一片树叶在手中揉了又揉而不自知。
  “我不知道你和皇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只知道自从皇后你回京城后皇上从未踏足过瑾妃的寝宫,一次都没有。之前皇上纳瑾妃,也是因为瑾妃和皇后你有九分相似。那段时间皇上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与瑾妃喝茶下棋,因为看着瑾妃他就像看着你一样。”
  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下,滚烫地掉在手背上,过了好一会冉冉转过头,“林清,你回去吧,我和他不可能了。不管瑾妃是谁,瑾妃像谁,她是他的女人,有了他的孩子,我无处容身。这么多年我还是不了解他,他对我撒谎,骗我,我总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们之间就像隔了一条山隔了一条河,我永远摸不透他。以前他忽然不爱我,忽然又爱我,现在你说他为了我不愿存活于世,可我一回去一转身会发生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或许是更大的欺骗也说不准。我累了,不想再跑,也不想再被骗,更不想再知道任何关于他的消息。林清,我求你,你放过我,让我过普通人的生活。”
  “皇后……”林清声音哑了,在冉冉面前跪下。
  林清足足跪了两天两夜,最后仍是一个人离去,离去时脚步虚软,背影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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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事终于结束,这一场宣弩之战持续大半年,以宣国的胜利告终。
  只是宣国全国并未因此狂欢,因为宣国的皇帝在最后一场大战中身体耗尽,以身殉国,全国哀丧。
  得知这一消息时冉冉在房中干坐了一日一夜。
  大军班师回朝时瑾妃临盆,生下一女。修帝无子嗣,国不可一日无君,是以德高望重的二王爷卞哲登基,方太后仍贵为太后,哲帝以母称之。
  之前心里憋着一股恨,冉冉尚能活得自如,卞修一去,忽然间冉冉整个人蔫了下来。
  原来并不是不爱,而是因为太爱所以选择了遗忘。
  回到卞修师父师娘所在的小山里,冉冉将刻着卞修名字的木牌埋入土,在师父师娘的坟边立了座小坟,痛哭不止。
  她这辈子一事无成,唯一的记忆便是这段爱。
  颜淘见冉冉整日呆呆的,不忍,终于道出实情,把冉冉的身世告诉了她。听完后冉冉晕厥,大病一场……
  哲帝登基后三个月,冉冉收到一封来自京城的信,没有署名,由大内高手送至,与之一起的还有一封机密信函,且封存尚未开启。
  冉冉讶异,打开信,信尾没落款,只是笔迹她认得。整封信从头至尾未涉及一个真实身份,全用化名。
  “丫头,见信如见人。考虑了很久,二哥还是决定告诉你这件事。对不起,二哥骗了你,也利用了你。
  二哥从小有抱负,而大哥被贬,二哥原本顺理成章该摘得那顶帽子,却不想父亲爱你至深,以至老五得到了它。他娶了你,又待你不好,二哥对他怨言很多,也一直在寻找机会。
  后来你和老五重修旧好,方娘怨怒,又奈何不了他,于是在老五酒中下了药,令锦务必抓住机会,以此破坏你和老五。当时老五确实醉倒,锦也在旁守候照顾一夜,但未有逾矩之事。锦腹中孩儿是二哥亲生,当时在束手无策之际逢方娘施压,二哥与锦便将计就计策划了一切。此事老五实无辜,言尽于此你该明白。
  二哥从未想过要老五死,只想取得那顶帽子,之后事态发展完全出乎二哥预料。最近二哥老是梦见老五和你,十分感慨。
  你我虽非亲生,二哥仍一直当你是自己的妹妹,但却利用了你。人在高处不胜寒,此时我方才体会到从前一直追求的东西并不见得就是幸福。
  老五已不在,对你,我已没有办法弥补过错,不求原谅,只愿你今后生活如意。这是老五一直在追查的东西,查探的人知老五已去,欲将此物销毁,被二哥截获。二哥也不知道是什么,此物交给你。”
  那东西封存完好,冉冉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打开。
  “属下们已查明:幽州有一位道士精通炼丹长生之道,他已仙去,据他弟子称有位不知名的宫中贵人常年来向他们师父取丹药,那些丹药确实导致女子不孕。二十多年前替太后接生的胡太医忽然辞退官位告老还乡,而后消失,实际上已于途中遇害。我们找到了胡太医大难未死的女儿,她说她记得当年她父亲曾告诉她,他知晓太后一个天大的秘密,或许将不久于人世,果然在几日后遇害。”
  有一种痛逐渐从心里涌出,渐渐明晰,越来越痛。这一次冉冉没有哭,她笑了。
  这么多年来她和卞修并不是无心的感应,他们彼此相爱,至于命运,那不是人所能左右的。过去的纠缠爱恨都已湮没,不论结局如何,人一辈子能这样爱一次已经无憾。
  她记得的,永远是那个槐花树下俊朗的少年,和背她回家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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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天热了,人容易乏,冉冉时不时地会出现一些幻觉,总觉得有一束绵密的目光在注视她。
  这种感觉愈来愈强,强到冉冉每次出门都会左顾右看。颜淘总是摸她的额,笑她大约是中暑了。
  很久没去山里,这日冉冉抽空去了一趟,在卞修坟前站立很久。
  “卞修,今天是我生辰,你还记得吗?”
  过去每一年的生辰卞修都不曾送她礼物,不过她现在知道卞修肯定将之好好放在心上。
  “今天我就二十了,你的冉冉老了,嫁不出去了。”
  这辈子也许她会一直守着回忆过下去,因为她的爱只有一次,已经用光。
  冉冉又哭又笑地跟卞修唠叨了好一阵。山风簌簌,更显得她的身影消瘦和凄恻,让人心疼。
  转身,冉冉慢慢走出谷,想到十二岁生辰那日的初吻,笑开,却没发现在那木屋旁的一片花丛是湿的,而花丛四周却是干的。
  那片花丛刚有人浇过水……
  今日的生辰冉冉和颜淘、白忆非一起渡过。失去一种幸福,又收获另一种幸福,人生不会总是失落。
  卞修离去后冉冉从未梦见过他,今晚却梦到了,而且那么真实。卞修拉着她的手,轻轻抱她,轻轻吻她,在她耳边轻语,祝她生辰快乐,温柔得可以融化一切。
  以至于冉冉早晨醒来后想起这个梦还有甜蜜的感觉。
  起身,穿戴,梳洗,离开房间,关门时冉冉眼前一闪,动作顿止,小心看向床,见整理好的被子一角有一物。阳光自窗口落下,那东西俨然会闪光。冉冉走过去拿起来,却再也动弹不得,好久之后冲出房门,冲上大街。
  静海茶馆刚开门,掌柜的从后院走入,冉冉冲过去,倒是把刚睡醒的掌柜吓了一跳。
  “他是不是在你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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