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至芳菲春将尽》第50/225页


  真是一语中的。
  我苦着脸,语不惊人誓不休:“说得没错,我就是一个娘们。”不如自己先说了吧,否则今晚就要跟这些人同住一个房间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不可置信。我对阿明妈笑了笑:“大妈,真对不住,又让你吃惊了。”
  阿明妈老半天从惊讶中醒悟了过来:“我就说嘛,哪有男人长这么好看的。还有,性子这么安静。”
  接着她又列举了很多她早就怀疑我的地方,我怀疑她再说下去,就要把自己夸成是火眼金睛能识破妖魔鬼怪的齐天大圣了。
  邓当一直没有打断我们的说话,而是在一个非常适当的时机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请问姑娘为何被同行抛下来呢?”
  我大概地将姓陆的原话告诉了他,他很认真地听完后,想了一会,看着我,迟疑地说:“他们当真这样说的?”
  我抬起头,坚定地说:“绝不敢欺骗邓大哥。”
  他微微一笑:“那你有何打算?”
  我将计划如实相告,邓当又想了一会:“在下有个建议,不知姑娘是否有兴趣。”
  我点了点头。
  :“听说新罗镇上有一西域来的和尚在讲法,已经讲完一个月,正要往东去。他的后面跟了很多听经的修行人,有男有女,姑娘不妨去打听打听这僧人的来历,没准可以跟随他们一起往东,如果姑娘信得过我们,过几天可以跟我们一起到新罗镇。”
  如同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点光亮,蓦然间,我看到了前进的方向,我赶紧朝邓当拱手道:“邓大哥,真是太感谢你了。太好了,过几天,我便跟你们到新罗镇。”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四章 结 庐

  邓当所说的西域僧人果然是西海,与几个月前相比,他明显清瘦了许多,身上百衲衣显得晃荡荡的,但是他灰绿色的双眸中依然蕴含着无边的活力。
  他的跟随者们有西域来的僧人,有承天寺的和尚,还有一众善男信女,上次在洛京表演的南越国民间表演团的演员们也赫然在列!
  太有趣了!这支队伍还真是中外嘉宾云集,人才济济。
  英武帅气的孔雀王,身材匀称完美,气质独特;古灵精怪的年轻魔术师,眼珠转的那个灵活销魂,而且他的衣袖那个宽大的啊,表演歌舞的异族女子,腰肢纤细袅娜,令人叹为观止。
  这支队伍的确很引人注目,难怪这一带的人都不陌生。
  西海见到我很高兴,连说我与佛家有缘。面对我的疑问,他微笑着解释:
  他虽然出生在宛月国,但是二十多岁以后就开始游心禅览,在南越,交州一带生活了很长时间,所以这些南越国民间艺人对他并不陌生,从洛京得知他到东吴传教,都纷纷表示愿意跟随。
  南越国人笃信佛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他们这种虔诚还是令我颇为动容。
  这支浩大的队伍靠什么谋生呢?到新罗镇的当天,我就找到了答案:僧人托钵乞食,其他人各显神通。
  不是所有的人对他们都是友善的,魔术师指着一个脖子有伤的人告诉我:就是在乞食时被打的。
  西海等僧人日中一食,过午不食,温饱不保,难怪他老人家瘦得这么厉害。
  新罗是个两江交汇的大镇,过往的行人客商很多,按理说不同的文化交流比较频繁,弘扬佛法应该不是很艰难的事。
  可是西海的讲法活动听众寥寥,他讲的是一些最简单的佛理,比如善恶报应,因果循环。我坐在偌大的场地上,发现周围坐了几个掉了牙的老奶奶,正听得津津有味,甚至有一个还小声咕嘟起来:恶有恶报,就是让那恶婆娘被大郎狠狠揍一顿,看她还敢给我喝稀饭洗冷水!
  听得我忍俊不禁,但是为了表示自己是来捧场子的,于是很严肃地制止了老阿奶的发牢骚行为,大义凛然地维护了宗教活动的庄严肃穆。
  可是我很快就正经不起来了,因为森冷的寒气不时从地上窜进了盘起的双腿,真令人吃不消,西海怎么就那么泰然自若呢?
  更要命的是晚上,这帮人是睡在树林里过夜的!名副其实的苦行僧啊!我哀嚎连连,除了一身阿明妈送的换洗衣服(是阿明妈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改的阿明的旧衣裳),我身边再无其他可以御寒的衣物。整个晚上我都躺在火堆旁的干草上,面朝苍穹,痴痴地看着天上的明月,竟然想起了张九龄的诗: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不是我太多愁善感,都是这皎洁的月亮惹的祸!
  听西海说有当地人捐助船资,我们可以免费坐船直到吴兴城。
  吴兴城?就是下渚湖的所在地,那里是我无意闯入这个时代的地方,如果找到那片水域,我是不是可以回到现代?
  看到我突然雀跃不已,西海禅师念了几声善哉善哉。
  第三天一大早,我们就上了船,这船是客船,有住的地方,我和那些南越国女演员们住在一起,是底舱的大通铺。
  船在途中停靠码头的时候,西海他们上岸托钵乞食,为了省出点银子,我也有样跟样,还真别说,居然成功了三次,第一个给我滋饭团的是一位胖胖的大婶;第二位行善的人是一个卖红豆粽子的爷叔,他递给我粽子的时候明显想吃我豆腐;第三个给我米饭的是一个腼腆的小萝莉,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长得一副好皮囊果然很占便宜,要知道那位魔术师从来就没有讨到吃的,即使他卖力地露了两手。
  孔雀王也不是每战必胜,你说我能不自信爆棚?
  可是就讨了三次饭,我就失去了兴趣,不管怎么说,一帮四肢发达的健康人扯着传法的大旗,心安理得地乞讨,非人类正常行为。
  于是我忍不住找西海,很直接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西海眼睛半眯,耐心地听完我的理论,沉吟不语,良久他灰绿色的眼瞳闪烁明亮,朝我双手合十,只说:“女檀越所言极是,贫僧自有主张。”
  嘿,还板起脸来送客了!还真是大牌啊!
  一个多月后我们到达吴兴城,一下了船,我就拦住一个当地的苦力问下渚湖的方向,那人连说没听说过,又问了一个路边买小吃的,她也说不知道,难道在这个时代,下渚湖还没演化出来?
  看看这里的风貌,哪里有一点我熟悉的地方?
  我绝望了!
  更令人绝望的是,我们这一行人晚上住在城里的街道上,露天的!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是无精打采的,可是西海禅师却很兴奋,不知道他和当地的城管说了些什么,回来时号令我们寻找建筑材料,在热闹的市区搭起了一间茅屋,严格上来说是一个草棚,比落英城当年的避难草棚还要简陋的稻草棚子。
  西域来的僧人和南越国的男演员们很给力,他们黄昏时分结束了“茅屋”的建筑工程。
  我这个有着5年出家史的前沙门中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西海禅师他们接下来的一举一动:
  他们取出紫金钵,汲来纯净的河水,安静的净手洁面,西海禅师还很不怕冷地在街上当众沐浴更衣------当然是有人拉着布幔给他遮挡的,然后换上洁净的僧衣,这才恭恭敬敬地从随身的包裹中请出佛像,供奉在“茅屋”的中间,最后他们所有的僧人都在屋子里坐了下来,一丝不苟的进行念经,礼拜,坐禅等活动。
  僧人们一坐下来的时候,跟随人员中就有人跟着坐了下去,眼睛半闭,口中喃喃有词,我看了看身边的孔雀王,发现他也慢慢地坐了下来,双手合十。
  围观的群众非常多,他们看戏的心情我很能理解。
  我真的很抓狂,难道要跟着他们这样修行不成?不跟着他们,我又能到哪里去呢?这里离富春可不近,再说我口袋里的钱未必够坐船或坐马车到那里,再说人家吴先生也未必能帮上什么忙,即使能帮忙,我也未必会接受,某人的自尊心是很强的。
  西海禅师还是不错的,第二天他让男丁们继续建造“茅屋”,虽然面积不算大,可是足够我们所有人过夜的了。
  话说我们这些“茅屋”伫立在市区里是非常突兀的,每天来打扰僧人们念经打禅的大有人在,他们对僧人们的衣着,行事指指点点,甚至出言讥笑,我听到一位承天寺出来的和尚念了声阿弥陀佛,那个说话最恶毒的围观者突然口吐白沫,倒地不起,周围的人一片惊呼。
  却见西海禅师慢慢睁开眼睛,走了过去,把那个倒地的人扶起半坐,然后对其拍拍打打,没一会,口吐白沫的围观者眼睛张开,气色渐好了起来。
  :“施主有癫痫之症,适才又造口业,所以才有此一劫。”西海禅师缓缓地说。
  旁边有人“切”一声,连说这僧人是蒙的,西海禅师也不恼,他只是慢声说:“这位施主咽喉处有不足之症,一到寒冬,不免呼吸困难,若是不小心,睡梦中就会醒不过来。”
  那个被点评的人噤了声,讪讪地走了。
  接着又有人主动地请西海禅师指出他们的建康问题,西海禅师都一一加以指点,终于,来围观的人都服了。
  从那天开始,有人来找西海禅师看病,这倒是个好办法,省得他们过那种原始的小乘佛教徒的生活-----自己不生产,就等人给饭吃。
  问题是西海禅师没有药可以卖啊!难道靠开药方赚钱吗?中药铺的坐堂医生们不来扁他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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