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至芳菲春将尽》第81/225页


  爱尼怕我尴尬,温言安慰起我来,最后清描淡绘地说:“也罢,不知晓也不打紧,落霞公子不必多虑。”
  我总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蓝色的双瞳中焕发出一种奇特的神采。
  最后他给了我一个鼓励性的微笑,示意我不要着急,然后风轻云淡地问郑若民:“不知郑公子是否将祭品都带齐了?”
  听他的言下之意,已是答应我的请求,看来这天神没有那么傲娇。
  爱尼和我们约好三天后举行祭神仪式,我在一旁听了不免喜忧参半,喜的是此番前来的任务总算完成,可以揣个镀金的证书回大陆高就去了,忧的是,我,到底是什么来历呢?是流落民间的还珠格格还是身负重任的小昭姑娘?如果是前者还好,顶多被遣到某个地方被迫受点规矩,如果是后者呢?我打了个寒噤:已经不是处子的我,会不会被抛下山谷去喂毒蛇?
  好死不死,三天后,盛大的祭神仪式如期进行。
  地点就在寨子后面的山谷里,那山谷的“山”,就是攀车阿达说有温泉冷泉的山。
  据说全寨子里的人都来了,黑压压的一片,果然很壮观,少说也有五六千人了吧?男男女女,均身穿盛装,女人颈脖间配挂的宝石玛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男人佩戴的腰刀,也锃亮耀眼。
  郑若民他们也在场,有这么多人一起祭天神,我觉得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挺多就是走走过场,对方把什么信物,譬如,一个什么印啊,一把宝剑啊甚至是一份武功心诀交给我回去交差了事,如同郑贤之说的一样,我的任务就是来这里取件什么东西,举行某个仪式。不得不说,这古人就是太讲究繁文缛节,太信神信鬼的了。
  高高的三足铜炉里早就焚烧着香木,香气馥郁,紫色的烟雾不断扩散,弥漫在山谷,高高的火苗随风跳跃,四周的景象,渐渐看不清楚,“哈森”,作为身份低微的随从,只能站在距离我十几步远的地方观望,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被我的反悔给气的,也可能是被我的冷落给憋坏的,总之,他现在身体很不好,真的像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一样,行动缓慢,目光呆滞。
  这让我又歉疚又担心:他真的被我伤到了吗?可是现在想这些,已经晚了。。。。。。
  一阵空灵柔美的弦乐从天而降,夹带着曼妙的女声,唱诵在青山绿水间,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温柔悲悯,生生要听者落泪,悲者开怀,就像慈祥的母亲在召唤游子的归来,又像年轻的母亲在唱着曲子哄着孩子甜甜入睡,口渴的人听了如同饮上一瓶甘露,大病的人听了如同看见了春天。。。。。。。
  天空中洒落着粉红色,白色的花瓣,发出清雅的香味,和香木焚烧时发出的香味混合在一起,相得益彰,沁人心扉,那些花瓣很眼熟,我伸手接了几片细细辨认,吃惊不已:这些竟然是应春花的花瓣,和双清苑樱雪山上的应春树掉落的花瓣一模一样,我在人群中寻找秦桓之的身影,他也怔怔忡忡地看着漫天飞舞的花瓣雨,纹丝不动,形同老僧入定。
  空中出现五彩的车辇,腾云驾雾,凌空出现,我身边的曼卡人纷纷跪倒地上,口中喃喃有词,均不敢举头张望车辇的真正面貌,甚至郑若民一行人,也单膝跪地,毕恭毕敬。
  爱尼张开双臂,高举乌黑的宝剑,高声邀请仙子的出现,他动听的声音穿透厚厚的浓雾,回荡在山谷中,振人耳膜。
  爱尼的诚心感动了天神,我站在宝鼎的下首,抬头张望,看见半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四个飘逸的仙子,她们白色的衣裙随风飘荡,袅袅多姿,个个容貌惊世绝艳,确是天人容颜,举手投足,仙风道骨,雅韵绝世。
  其中一个仙子轻启丹唇:“爱尼尊者今日所求何事?”不急不缓,真如黄莺婉转,珠圆玉润,不知是否天生如此?如果是后天,不知须几年才能练成?我又开始乱想。
  爱尼稽首:“今有落霞公子求见天神,祈求天神赐福,保佑其父一世平安。”
  这里说的父亲,当然不是指林子大,应该是我的亲生父亲,这是郑贤之命我如此告之爱尼的,其中原因,我并不是很清楚,或者说郑贤之不清楚。
  另外一个仙子咭咭娇笑起来,好像对爱尼的话很是不认同,果然:“落霞公子虽然是龙章凤姿的人物,不过爱尼尊者,你说的落霞公子分明是一位妙龄女子。”
  除了秦桓之和我之外的其他人都嗬地惊叹起来,很是壮观,一起将目光对着我,充满了惊奇,充满了好奇,也充满了不理解,被揭露老底的我呆在那里,不知作何反应。
  那爱尼的反应非常快,他疾步走到我跟前,惊喜地朝我上下打量着,目光中包含着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含义,他突然喃喃地朝我念了几句什么,然后,他对着半空,朗朗说道:“落霞公子孝心可嘉,不远千里,渡过重洋,求请天神赐福其父,刚才我已问过落霞公子,公子为表明心迹,愿以处子之身,永世侍奉天神,还请仙子怜悯,助她完成心愿。”
  事情突然往另外一个方向发展,我措手不及,心中连连叫苦,坏了,坏了,原来我真的是小昭姑娘,要一辈子守身如玉的,可这爱尼为什么要替我说话?我分明不是什么处子!更没说什么一辈子不嫁人,他不问青红皂白的说一通,到底想干嘛?
  我正要张口解释,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口不能言,不管费多大的力气,就是喊不出一个字来,大惊失色之下,心知中计,忙朝秦桓之望了过去,希望他快点脱身,而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伏地不起,差点被身边激动的人群踩踏。
  至于郑若民一行人,也淹没在人群中。
  我悲愤交加,转身就要往秦桓之的身边跑过去,刚刚迈出两步,身子凌空而起,玄色的外衣被无形的剥落下来,在空中化成了灰炽,我又惊又怒,本能地要伸手护胸,却发现动弹不得,手腕处分明被什么东西缠住了,稍一动弹,钻心般的疼痛,这些鸟人,到底想做什么?
  怒目所到之处,是那四个美得不真实的仙子,正冷眼望着我,她们的脸孔美的惊天动地,可是眼里却没有多少柔情,是标准的冷美人,她们虽然口中连连娇笑,将我推上彩辇时的力度却大的惊人,我疼得眼泪汪汪,在地上的人看来,是我太激动了,哭成了泪人,他们继续面朝大地,大声诵念着天神的名字,长跪不起。
  空中的弦乐又飘然而起,空灵的女声减去减远,我在绝望和悔恨之中,只能看着地上的人影不断变小,最后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七章 幻 境(下)

    五彩的车辇载着我穿过一道彩虹桥,渡过一片洁白的云海,然后是一望无际的浩瀚海面,海面上黄鹄翻飞,那是一种远古的神鸟,翅膀巨大,一举千里,黄鹄带着我们飞行了一天一夜,在一片绚丽的霞光中,传说中的檀洲出现在眼前,檀洲岸边的海面上,六条色彩斑斓的巨大海蛇纷纷腾出海面,冲我吐出鲜红的舌头,然后我在白衣仙子的轻笑声中,手足疼痛地吓昏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幽幽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屋子里,窗外,星光璀璨,竟是夜深时分,屋子里没有点灯,室内却一片明亮,仔细看了看,原来是屋子墙壁和屋顶的石头在发出莹莹的光芒,如果没有猜错,这些都是未经细细琢磨过的夜明石,夜明石,即夜明珠的璞料,我曾在前世的某次远足中见过一次。
  我身下躺的床很硬,是木头质地的,这木头散发出一阵淡淡的香气,是举世罕见的金丝楠木,可以历经千年而不朽。
  书桌上放着一本薄薄的纸质手札,所用纸张竟然是我带来的落霞纸,洁白坚韧,手札上的墨迹还很新鲜。我随手打开手札,见里面不过是记载了上古四大美玉的传说故事,这四大美玉分别是,垂籍,结绿,蓝璞,玉璠。结绿我知道,某年中秋节被秦公祺有意无意地赏给了秦建之。
  提起秦建之,我不免想起秦桓之,这个人,明明文采不凡,为何那次他不肯作诗?难道是有意把美玉让给秦建之?为什么呢?
  我的心口突然剧烈地疼痛起来,手札掉落在地上,发出一点小声响,门口处一道白光闪过,一名白衣仙子出现在眼前,捡起手札,对我说话,她的声音柔媚动听,可是眼中分明幸灾乐祸:“姑娘想念情郎了吧?”
  我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仙子的声音还是那么婉转动听:“姑娘每想念情郎一次,心口就会疼痛一番。原本以为,姑娘在醴泉中浸泡了那么久,已经脱胎换骨,没想到还是丢不掉凡夫俗子的欲念。”
  她的话里包含着深深的讽刺和鄙夷,仿佛我是酒醉误入怡红公子卧室的刘姥姥,在人家温香软玉的卧榻上猪一般的酣睡,还狂放酒屁饱嗝,生生玷污了怡红院的清白。
  我没有理会她的嘲讽,任由她将我扶回到床上,见她打算转身离去,才冷不丁地问道:“仙子,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天神?”
  白衣仙子瞥了我一眼,讥笑道:“姑娘现在还是凡胎肉眼,料想时机未到。”
  我反驳她的谬论,慢悠悠地说:“正因为是凡胎肉眼,才求见天神,如果已经成仙,还找你们作甚。”
  白衣仙子明显对我这种傲慢无礼感到十分不满,她好看地蹙眉瞪眼:“姑娘,还是耐心等着吧。”说完再不理我,飘然而去。
  我乏力地倒在床上,脑子里一片空白,这种感觉很可怕,于是决定换一个人想念,就这样,一个坐在柳林中看书的绿衣少年出现了,他在等我,很深情的样子,我大胆地凝视他的双眼,这回我敢肯定:他的眼瞳的确是有点发绿的。。。。。。
  心口竟然又剧烈地疼痛起来,疼痛中我吓了一跳:原来我一直都脚踏两只船,竟然同时喜欢两个人,而不是结束了一段感情才开始另外一段......
  白衣仙子毫无预兆地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颗黑色的药丸,不怎么温柔地让我服下,我将药丸咽下时,差点翻了白眼,白衣仙子替我不停拍背顺气,她的手,十分冰冷,即使隔着两层衣服也能感觉得到,莫非她是活死人?我心里害怕起来,后背变得僵硬,只盼她快点结束。
  冷美人冷冰冰地开腔了,打断我的揣度:“姑娘的情郎不少啊,刚想完一个又念另一个,如此下去,怕是天神也难救你。”唔,她是怎么知道的?读心术?
  她似是不屑于对我解释:“岛上之人能读懂这岛上所有生灵心中所想,姑娘还是不要费神猜测了。总之,我不是什么活死人。”
  她将手抽了回去:“我劝姑娘还是不要再犯傻,那样只会减少你的寿辰。”
  黑色药丸看来还有安神作用,白衣仙子出去前,我就睡着了,这一觉不知道又消磨了多少日子。
  我再次醒来,唯一的消遣就是看那本手札,其实手札上的字迹不怎么样,写的偏又是古篆,如果不是我以前的一番苦功夫,这字我很难看得懂,都是托秦桓之的福,他让我在“图书馆”修复他那四本怪里怪气的书籍,书籍上全是篆体字。
  可我无意中又动了情念,心口火辣辣了的疼痛,又是一道白光闪过,满以为白衣仙子又送一颗药丸进来,可没想到进来的是一位坐轮椅的老者。
  老者仙风道骨,白衣白发,白髯垂胸,手中一支白色佛尘,他标准的丹凤眼中一派痛惜之情:“姑娘和令尊一般,始终放不下一个情念,每每受这情念之苦。”
  难道这老者就是岛上的天神?那他为什么是残疾的呢?仙人连自己都治不好,如何能解救世人?
  正如白衣仙子说的一样,老者毫不费事地读出我心中所思:“姑娘想的没错,按理说老朽连自己都医治不了,实在不该在这岛上妄称天神。”
  我虽然恼他让我平白无故受情念之苦,可能永远不能再谈情说爱,但见他年纪一大把,可怜兮兮地坐在轮椅上,一开场又是自嘲自讽,觉得自己有点刻薄了,连忙陪笑道:“晚辈无礼,还望天神莫怪。”
  老者呵呵地笑了起来,十分欣慰:“姑娘和令尊性子很像,连道歉的语气都一般无二。”
  他两次提到我的父亲,让我很兴奋,我好奇地望着面前的老人,希望他不要再兜圈子,快点告诉我真相。天神笑吟吟地阻止了我的冲动:“姑娘不必着急,你听完老朽的故事后,再想一想要不要认这个父亲。”
  老者真是幽默,认不认这个父亲?我千里迢迢地来,为旳是什么?不就是想弄清楚自己是谁吗?见我有点抓狂,天神觉得自己的关子已经卖得够多了,于是莫测高深地开始讲“故事”,讲故事的方式是和我互动的,故事的结局是开放式旳。
  天神看着我手中的手札,笑问道:“姑娘是否知道这四大美玉的故事?”
  我先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垂籍,采于晋国,本是晋国的国宝,后来晋国借道虞国讨伐虢国,便将垂籍送到虞国作抵押,虢国灭亡后,虞国不肯将垂籍归还,晋国借机灭了虞国,垂籍在混战中不知去向。至于其他三大美玉,恕晚辈才疏学浅,无从得知。”
  天神捋了一下长髯,微微摇头:“姑娘所说乃是普罗大众皆知的事情,是写在史书上供世人阅读的,远非事实的真相。”
  这个我信,公共媒介上的信息大概只有百分之十是真实的。
  天神微微颔首:“事实的真相是,四大美玉包含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如果有人能揭开这个秘密,他就能得到四大神兵的鼎力相助,取得天下。”
  看来又是一个黄龙出现般的预兆,黄袍加身式的作秀,我微笑着接过翎子:“不知道我朝高祖夺得天下,也是因为揭开这四大美玉的秘密?得到四大神兵的相助?”
  天神意味不明地看着我,嘴边飘过一丝微笑:“姑娘似是不相信有秘密旳存在?那姑娘是否知道高祖是如何取得的天下?功劳最大的开国元勋又是谁?”
  吴允节曾在书舍里告诉我当前的时势,说起过高祖的发家史,因为里面掺杂着太多旳受命于天旳政治手段,我当时有点不屑,只依稀记得一些残缺暋酢醵巍?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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