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寒香》第289/393页


  蒙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这府里,从此以后自己的诰命虽然还是最低的那个人,可是,比起梁老夫人和罗梅香也只低了半个不是?
  梁老夫人跪在地上,半边身子都麻木了。
  降爵原因很简单,梁云山藐视君恩:一则前头刚赐婚秦安郡主,后头他就在家中打打杀杀;二则明知梁辙脖子里戴的是德隆帝亲赐之物,他却让人摘下来,还将梁辙按住打板子;三则明知梁辙夫妻要进宫,却偏生不让进。
  任何一条都让人无可辩驳。
  宣旨完了,梁老夫人缓缓起身来,神色莫辩地俯视着趴着的梁辙,头一次,不是用那种不屑的目光看他。
  梁辙趴在板子上,并未抬头。
  梁云山进了宫,当然已经知道德隆帝的意思,没有表露出太多的情绪,只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梁辙,然后就去送内侍了。
  罗梅香颤抖着手,指着梁辙:“你,你,你好狠,好狠!”
  秦疏影让松涛居的人抬梁辙起,挡在梁辙前面,“究竟是谁怂恿伯爷喊打喊杀的,夫人不会不知道吧?夫人与其怪别人,不如好好想想,究竟是谁让你做不成夫人,只能做恭人,以后出了门,成为满京城的笑柄。有的人呢,不用出门,当然无所谓了。而夫人您呢,是要出门的,是要给二妹妹备嫁的,还要给二弟、三弟寻摸亲事的呢。秦安郡主进门,仍旧是郡主,而夫人你呢?”
  秦疏影这番话说得很快,每一句都似尖刀戳在罗梅香心坎。
  罗梅香愣住了。
  梁老夫人眉心微皱,明知秦疏影满是挑拨之语,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梅香和自己的关系不一般,梁老夫人根本不畏惧秦疏影的挑拨。
  不过,在看到罗梅香脸上的犹豫之色时,梁老夫人到底有些恼怒。亏自己培养了这么多年,她还是这样上不了台面,看样子竟然要被秦疏影挑拨动了。
  真是没用!
  但是,梁老夫人只是神色淡淡看了秦疏影一眼,“牙尖嘴利,上不得台面。”
  随后就维持了往日的风度和仪态,不紧不慢地出了门。
  仿佛,就算降为伯府,就算降为恭人,她也毫不在意。
  因为,她的骄傲发自内心,发自肺腑,无需这些名利做铺垫和平台。
  那种不服输的骄傲和姿态,誓不低头的风度,若是换在两军对垒的场合,的确让人产生钦佩。
  只可惜,现在只是令人心生厌恶。
  被梁老夫人如此辱骂,秦疏影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上午,梁老夫人对自己视若尘埃,现在,脸面全然撕破,从此以后她也可以对梁老夫人视若尘埃。
  想想其实也挺好呢,不用虚与委蛇,不用反复思量。
  直来直去,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岂不痛快。
  梁琼见秦疏影浑不在意梁老夫人的话,气得骂梁辙:“是不是你在御前告黑状?若不是你,陛下怎么可能这样?都怪你,都怪你!你以后怎么有脸见祖父,你怎么有脸见列祖列宗!你是梁家的罪人,你是梁家的罪人!”
  梁渊也恶语相向,“大哥,琼儿说得对,你以后怎么有脸去见祖父!你怎么有脸见列祖列宗?你是梁家的罪人!”
  秦疏影冷笑道:“二弟,你这话就说错了。陛下下的旨意,你们口口声声都是指责,你们这是对旨意不满?这么快就忘了侯府的爵位是怎么褫夺的了?难不成,伯府你们根本就看不上?”
  梁琼兄妹立刻噤声,怒目而视。
  最痛苦的人是罗梅香,她的身份一降千里,本来正在给梁杰和梁渊议亲,她左挑右选挑了一年都没挑出个合适的人选。
  从二品大员的嫡女,她觉得对方没有爵位,没有底蕴,不够高贵。
  宣阳侯府家的嫡女,她觉得对方父兄没有实权,不够硬气。
  贵阳王的嫡女她见过,十分美貌,家世也好,又贵气又手握实权,可是贵阳王却远在贵阳,他的嫡女跟着他的王妃住在京城,不知道教养好不好。
  富平公主什么都好,可是试探德妃的口气,德妃却说富平公主年纪还小,不到议亲的时候。
  ……
  现在可好,休说从二品大员、宣阳侯府、贵阳王的嫡女,只怕京城随便一个官宦人家都可以对她的儿子挑三拣四了!
  她打从娘胎里下来,就没有受过委屈。就算是庶女,但梁老夫人和周姨奶奶关系好,对她一直关照有加,她在罗家的时候就和嫡女并无分别。
  可是现在,因为梁辙告状,她竟然一落千丈,要过这种憋屈的日子!
  罗梅香气得浑身发抖,“梁辙,你们以为将侯府弄成伯府,我们固然不好,你们就讨到好处了吗?从前,你们走出门去,人家都知道你们是平西侯府的,对你们是如何敬重。现在,你们走出去,谁不是笑话?损人又损己,你们竟然这么蠢!打断骨头连着筋,将府里的事情都摊开了让人看,你以为人家就会高看你一眼吗?他们只会说,你对你父亲和弟兄都不放过,对别人还能好到哪里去?”
  若是梁老夫人在此,总觉得罗梅香上不了台面的想法应当会改一改。
  罗梅香这番话说得挺好的嘛。
  其实她不知道,她太过严厉,罗梅香很有些怵她,所以才会在她面前经常失去体统.或者说,在梁老夫人看来上不得台面。


第357章 夫人看看
  梁辙偏过了头去,对着罗梅香,似笑非笑,“废话真多!疏影,走吧。”
  秦疏影宛然一笑,尾随梁辙之后,一路朝着松涛居而去。
  罗梅香气得脸色铁青,却无可奈何。
  她也不想想,到底是谁先不顾念骨肉亲情,谁先做了那个恶人的。
  松涛居。
  到了屋内,进入了卧房,紫藤和绿叶守在了外间,不让人进去。
  梁辙翻了个身,想要坐起来,蓦然――“啊哟!”
  “子由!”
  梁辙赶紧趴好,一张脸拧巴着,龇牙咧嘴:“没事儿,没事儿。”
  “怎会没事?今天我亲眼看到好多血。”
  “很多血?怪不得有些疼。”
  秦疏影:“打了十七下,当然疼了!子由,今天这事儿不划算,可我当时真的也没有办法了。这个仇,一定要报回来。”
  “夫人今天已经报了仇,否则,你以为我会乖乖让他打?”
  秦疏影微怔。
  “梁杰昏过去,梁渊走不成路,这就是报仇了。”
  “这都是紫藤做的。”
  “紫藤做的就是你做的,枪是你给的。”
  秦疏影也不和他争辩,转而道:“子由,宫里的太医开的药方在哪里?接下来如何用药?”
  “我都记下来着,我说,你写一写吧。”
  秦疏影就去找笔墨,梁辙说着话:“再说,我领了这顿打,从此以后他再也无法干涉我,我少了很多束缚,这可太划算了。”
  秦疏影也没法和他争辩,而且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梁云山当时何等笃定,坚信梁辙是在撒谎。
  可是,事实却狠狠打了梁云山一耳光。
  梁辙说的脱离父子关系,这只是一种不许梁云山干涉他的由头罢了,在这个宗法时代,这绝不可能。
  从此以后,梁云山想要干涉梁辙,就没那么容易了。只要他梁云山还有点儿血性,还有那个脸,还是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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