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醉》第20/57页


  那年哥哥的遗体从隆特送回来,尸骨都凑不全,她一路哭着回来的,上头为了安抚她和家里,把她从边境线调了回来,在省公安厅工作,原本是文职,她不喜欢文职工作,自己申请去了刑侦中队特警支队,依旧是前线,爸妈都快气死了。她有回来找陆胤川,哭的稀里哗啦,问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陆胤川哪能回答她这种话,沉默着,什么都没说。
  射击、体能都非常优秀,不输男生。她骨子里也是有傲气的,大概是不甘心,吃了多少苦,付了多少努力,说放弃哪有那么容易。有时候也不是父母不重要,只是人生有时候,就好像有种使命,冥冥之中有股力量推着:我是为这个而生的。
  那种宿命感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是天赐的荣耀,也是枷锁。
  傅子鸣这种混吃等死的人,虽然不能理解林夏那种使命感,但还是很佩服和尊敬的,“叔叔阿姨总有一天会理解的,他们其实很为你骄傲。但毕竟就这么一个女儿,也是担心你。”
  林夏笑了笑,“你不用安慰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明白。……三哥呢,还好吗?”不敢直接去找他,回来好几天了,知道他在医院,想去看看他,却始终近乡情怯。这会儿也只敢从傅子鸣这儿旁敲侧击点儿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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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恋爱几分甜(五)
  傅子鸣犹豫了片刻, 抬眸, 郑重说:“说不好也不太好,说好也好。夏, 你三哥他最近交了个女朋友。年龄应该和你一样大,人挺不错的,喜欢他挺多年了。”
  林夏神色蓦地僵下来, 心里几乎是惊涛骇浪, 半晌才找到自己声音,嗓音从喉咙里溢出来都带着几分干涩,说:“难道我不是喜欢他挺多年?”
  傅子鸣皱了皱眉, 听这意思,有点儿不对劲啊!
  林夏这妹子,固执起来和陆胤川有一拼,“话不能这么说。别让你三哥为难。”
  “我什么时候为难过他?我都是为难我自己。”林夏苦笑。
  傅子鸣有些哑口无言, 想当年,所有人都针对陆胤川,也就林夏替他说过几句公道话。
  那场意外, 牺牲了一个小队,就他一个人活着, 没人庆幸他活着,所有人都在责问他, 为什么他一个人活下来了,林时寒的爸妈在追悼会上当众给陆胤川难堪,好像害死林时寒的是陆胤川。他们这些旁观者, 谁也不敢为陆胤川说一句话,一边是面临人生巨大悲痛的烈士家属,一边是刚经历过生死的好兄弟。心里绞着疼,别提多不是滋味了。就连领导和明眼人都没办法说什么,只私底下开解陆胤川,说家属那边叫他多担待,不要往心里去。
  他懂事,他为失去亲人的家属着想,他隐忍,他活该忍着。
  那时候,也就林夏为他说了话。
  “这又不是他的错,你们这样,不是在他心上捅刀子吗?”
  但也仅限于此了,她那时候正为从小崇拜的哥哥的牺牲难过,哪里顾得上陆胤川。
  从始至终,又有谁关心陆胤川怎么样,他一个人去参加所有人的追悼会,被家属冷眼、拒绝、谩骂,失去亲人的悲痛好像在他这里找到了发泄口。他是队长没错,指挥权在他手上没错,但那次事故实在突然,换成任何人指挥行动都不会比他做得更好了,没有人在意,他挽救了多少损失,伤亡数量是他的,国际舆论压力也都压在他身上。
  但他又做错了什么,他不过是侥幸活了下来,他心理上的创伤不比任何人少,耳朵永久性受损,至今左耳都听不清,有时候在他左边说话,他会迷茫地问一句,“什么?”
  失眠、噩梦、焦虑,断断续续在看心理医生,急不来,只能慢慢调整。
  反复体验性的创伤,把他整个人搅和得人不人鬼不鬼,多久了,到现在都没能彻底走出来。
  这些谁关心?
  弟弟还小,需要他照顾,昭南生病的时候,他几乎到了举目无亲的地步,战友的父母家里他都照顾着,舅舅舅妈对他那点儿温情,早在一遍一遍的被麻烦中磨掉了,毕竟照顾了昭南那么久,陆胤川对他们还是抱着十分的尊敬,尽管得来的只剩下礼貌和客气,逢年过节也去看看,姑姑一家移居加拿大,对他也只剩下逢年过节不咸不淡的问候,他天生性子就偏冷,这下更好了,孤家寡人的彻底,更是沉默寡言。
  有回喝醉了,陆胤川嘀咕着说了句,“有时候我在想,我那时候死了,是不是反而轻松些。”
  他听着,心里针扎似的疼。
  都说三哥稳重,牢靠,可他也不过二十七八岁,多少人这个年纪还是一身玩性。
  他却仿佛背负着千斤重,好像多笑一下,都是罪过。
  无论多看得开的人,也无法在别人的苛责和冷眼中保持无动于衷。
  “反正,别人不理解他,你应该也理解。他当初考军校,进部队,是真的一身热血,当时报名去隆特,他是第一个报的。你哥哥后来跟着去,被你家里骂成什么样?可这事你得知道,从始至终,都不是陆胤川逼着你哥去的。对你哥也不公平。他们都是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为国为民,都无愧于心。我知道你喜欢他,可我还是希望你不要给他压力,他总觉得对不起你,你不能在感情上绑架他。”
  林夏出神着,想起上学那会儿,她从小就认识陆胤川,一度觉得自己和陆胤川会一辈子在一起。
  他小时候长得有点儿小白脸,模样清秀,不够爷们儿,那时候正是古惑仔大起的时候,他给自己起外号叫竖三,就是“川”的意思。那时候就觉得,名字里带上数字,就会比较酷,别人见他,就喊三儿,或者三哥,唯独她,喊哥哥。觉得三儿、三哥什么的叫起来粗俗。陆胤川对女孩子没辙,无论她做什么,他都顺着。
  陆胤川、林时寒和傅子鸣,三个人是铁三角,整天凑一块儿不知道在干什么。
  林时寒顶烦她这个妹妹,男孩子玩,总不耐烦带着女孩子,觉得麻烦。傅子鸣自小就是个坑货,没少骗她,气得她哇哇大哭,还在一边笑。就陆胤川待她最好,出去玩,林时寒经常被爸妈要挟着带上她,但是动不动就把她弄丢了,弄丢了还怪她乱跑,只有陆胤川会找她,哄她,给她买糖。
  后来他转校了,去江城,一个她都没听过的城市,难过极了,整天嚷着林时寒带她去看他,五年,就第四年去过一次,惊叹他变化好大,个子抽条似地往上长,哥哥一米八零都够高了,他比哥哥还要高一些她发育特别晚,那一年连一米五五都不到,站在她面前,跟个小矮人一样,他弯腰跟她说话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心猛地一跳。
  他青春期变声的嘶哑声调,突出的喉结,还有唇角淡淡的胡茬,都在告诉她,这个男孩,正在慢慢变成一个男人,心动大概就是那时候起的。
  也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她决定考军校。
  大概年少的时候,总觉得,爱一个人,就是做他做的事,喜欢他喜欢的东西,走他走过的路。
  固执又偏执地,喜欢着。
  现在想想,可能也不全是,大概就是陆胤川让她找到了自己。
  林夏红了眼眶,“你这样说,对我也太不公平了。”凭什么,要她克制。
  傅子鸣眯了眯眼,“对他就公平了吗?”他心口无名火乍起,“你口口声声说喜欢他,这些年他过得是什么日子,你关心过在乎过了解过吗?他好不容易有点儿起色,你就迫不及待过来给他伤口上撒盐,对他公平吗?一辈子都叫他被困在你哥的阴影里,这样才痛快,是不是?”
  吼完了,好一会儿两个人谁都没说话。林夏是惊到了,傅子鸣是愧疚。
  傅子鸣也是憋得难受,但对一个姑娘,实在是不应该。半晌才开了口,“抱歉,不是怪你,我就是心里难受。你三哥他不容易,无论如何,他现在有女朋友,你至少得尊重人姑娘不是。别胡闹。”
  -
  程慈同时接到了罗琳和陆胤川的消息。
  妞说她出航站楼,已经坐上车了,是分公司代表表示慰问来接的她。
  陆胤川就三个字。
  -到家了。
  晚上十一点十分。
  程慈看了看时间,毅然决定,在罗琳同志到来之前,先去隔壁看看陆胤川。
  找个什么说辞呢?
  对,还钥匙,他的房门钥匙有一份还在她这里,之前去帮她喂大王,还没还给他。
  然后她清新自然不做作地把睡裙脱了换了一身吊带小裙子,虽然热得不行,还是把头发放了下来,为表示自己没有刻意换衣服,踢了双拖鞋出门去敲他的门。
  陆胤川刚脱了上衣准备洗澡,裸着上身开了门,空调刚打起来,屋里还是闷热的。程慈举了举手里的钥匙,“我把钥匙给你拿过来。”这借口着实笨拙得好笑,陆胤川让了身,叫她进来。
  余光里看他裸着的上身,腹肌还是很明显的,身材很好,没有多余的赘肉,蜂腰宽肩,很养眼。陆胤川把她让进来,却没接钥匙,“放你那里吧!”
  程慈“哦”了声,想着自己要不要把自己钥匙也给他一份。但直接说,好像太刻意了点儿,还是等合适的时机再说吧!
  她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凑过去仔细嗅了下,皱着鼻子,“你喝酒了?”
  陆胤川过去给她倒水喝,偏头看了她一眼,“喝了一点。”看见她不高兴,低声说了句,“对不起,下次我注意。”
  程慈觉得他真的不可理喻,好像就不会爱惜自己,刚出院,又折腾自己。可骂他又骂不出口,只能自己生闷气,坐在沙发上,垂着脑袋,一声不吭,自我消解,脑补自己爆打他的画面来缓解胸闷。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试一试。
  有时候,他真的挺气人的。
  陆胤川捏着个玻璃杯子搁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挨着她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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