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醉》第4/57页
“掉头,前面三岔口最窄那条道儿,进来一路往右转,拐三次,顶到头。老酒吧这儿。”
司机恍然大悟,“老酒吧那儿啊,我知道我知道了。”说完回味了下,好像声音有些熟悉,迟疑问了句,“三哥?”
男人“嗯”了声。
他声音的确很有辨识度,但程慈还是感叹了句认识他的人好像很多。旁人都叫他一声三哥,她记得他就下头一个弟弟,叫这个,不知道有什么说法。以前她还能旁敲侧击打听点儿他的事,后来他转学,两个人就没什么交集了。只能从旁人只言片语里了解些细枝末节的事,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陌生,除了那张脸,哪哪都是陌生的。
程慈从他手里接过手机,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指尖,触电似地往回缩了下,旋即觉得自己很没礼貌,尴尬地笑了笑,抬头的时候,照旧先瞄上了他的下颌线,刚就一直盯着看――紧绷,流畅,接吻的时候肯定很性感。
就好像很多年前以前,一看见他就忍不住肖想些有的没的。
这会儿猛地,觉得很慌乱。
她在心里暗骂了声自己,声音有点儿小地低声说:“我不招惹不认识的男人,陆胤川,你可能……不认识我,我以前和你在一个中学,你比我高一级。”我认得你,喜欢你,惦记你,心心念念。
可这会儿又是真的没话说。
顿住了。
狼狈,且慌乱,以前总想着偶遇他,从没想过,那些年日日能看见,她都没敢走上前去多跟他说一句话,时隔多年,互相不认识,也没交集,碰见了,能说什么,能聊什么?尴尬,还有挫败,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跟所有幻想中的重逢都不一样,没有一丝丝浪漫和惊喜。她在心里狠狠叹了口气,最后鼓起勇气说了句,“可以问个电话号吗?”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他说话,她扯着嘴角笑了笑,点点头,“我懂了。”末了又补了句,“对不起。”
冒犯了,一晚上都在冒犯他,刚开始那会儿还装不认识,学着隔壁桌小姐姐软着声音叫他哥哥,这会儿又承认自己早就认识。
真的,太狼狈了。
没做一件妥帖事。
车子很快到了,罗琳对了下车牌号,隔着不到十米的距离迟疑喊她,“走不走?”作为程慈的发小兼狗头军师,那时候没少怂恿她去搭讪陆胤川,可惜这位是个脸皮子薄的,怎么给她加油打气,都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每回都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后来人转学了,自然这事就该了了,再怂恿着她对这段无疾而终的暗恋投入感情,那岂不是也太坏心眼了。于是后来没少吐槽打击她,好让她清醒一点,年少时候谁没喜欢过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呢!那种少女心思无处安放的集中发射地,多少带着点儿自欺欺人自我陶醉的意味,其实也没见得有多喜欢。
可她是真没想到,程慈是真的能记陆胤川这么多年。借着自己课代表的身份,在老师批量处理的周测卷子里,扒了几百份卷子,把他的卷子扒出来,名字裁剪下来,藏在自己塑封的毕业照后头,过了许多年,塑封皮因为质量堪忧已经自行脱落了,那枚小小的纸片还被她珍而重之的藏了起来,那些少女不为人知的小心思,悄悄地不敢被人发现地藏在那些小角落里。
若不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罗琳都没办法想象出来,程慈真能点惦记陆胤川这么多年。
这会儿看着这场景,罗琳是真的心生感慨。但心里也清楚,这两个人的生活轨迹差太多了,实在不太可能有什么后续发展。于是狠心又叫了声,“赶紧,走了!”
程慈倒是没再踯躅,只再次冲陆胤川笑了笑,有些释然了,大概是真的没缘分,“那……再见啊!”她说着,边退边冲他挥手。走到那辆白色大众前头,转头钻进了车子。
司机往前开了点儿,在陆胤川边儿上踩了刹车,降下车窗,递了根烟出来,“三哥,车上您朋友啊?”
陆胤川接了烟,顺手夹在了耳朵上,点了下下巴,人有些没反应过来,说实话,挺意外的。但人姑娘利落上了车,显然是到此为止的意思。他没多寒暄,抬了下手,“照顾着点儿。行了,走吧!”
到底照顾了一个姑娘的面子,程慈眼泪有点儿往上涌,隔着玻璃贪婪瞧了他一眼。
喜欢,隔了这么多年,还是喜欢。
车子开出去好远,陆胤川才动了动,似是突然反应过来刚刚怎么回事。
“哎”了声,摇头笑了,都是什么事儿啊!“操”。
车上程慈还在回头往后看,男人站在旧街道上,两旁是各色霓虹闪烁,背后的跑马灯不急不缓地闪着,人来人往,他手里夹着烟,短袖下露着半条花臂,神色恹恹,一身孤独冷淡的气质,仿佛有只无形的手一下子攥住了她心口,攥得她呼吸不畅。
明知道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对,实在是没缘分,可她还是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罗琳没注意她那小动作,扒拉着手机,问她定的几点的机票去海城,“我得定回程机票了,顶多陪你到你走。”
她“啊”了声,终于从那梦境似的短暂心动中抽出来,低叹了声,“可惜了。”
时候不对。
地点也不对。
哪哪都不对。
司机挺热情,一路跟她们东拉西扯,可能是因为把她们当作陆胤川朋友了,一个劲儿给他们介绍清城好吃的好玩的,祝她们玩儿得愉快。
她一直心心念念走之前再去一趟酒吧,在清城又逗留了一天,第二天她人去了,却没见着陆胤川,在酒吧角落里坐到打烊,出来酒吧的时候狠狠搓了下脸,苦笑。
临上飞机的时候,在候机室,还拿着头撞自己的包。
疯了。
也说不清自己再回那个酒吧能干嘛,不过是路过这个城市,待的时间顶多就两天,人都已经拒绝给联系方式了,不就是没意思的意思,巴巴凑上去,惹人烦呢?
真是疯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架空,涉及所有人名、地名、国家名、剧名、歌名、游戏名等各种名,均为虚构或打码,勿考究哈~
谢谢以下小可爱投的地雷~
顾瑜*3,侥幸幸*1
谢谢以下小天使投的营养液~
“莞尔”+2,“鸭梨不是梨”+1,“阳光下奔跑的少女”+1,“陆啦啦噜。”+5,“啾啾”+1
第5章 他的城市(一)
清城。
又是一年夏天,七月暑热正盛。
小区叫盛元,组合型楼盘,楼有些旧了,但环境不错,对面就是公园,靠街一栋楼层矮,六层,一楼就是商铺,没电梯。程慈相中了三楼一个双阳台的一室一厅。
“就这个吧!今天可以签合同吗?”程慈靠在小阳台上去看外头公园,然后侧头不小心看在隔壁阳台上挂着两条男士内裤,登时抽了抽唇角,这格局也忒捉急了点,阳台靠得这么近,是怕自己住太无聊,晚上吹风还可以聊聊天?
中介小王带着她看了七八套房子了,这会儿都快累出幻觉了,感觉眼前这位年轻女士,简直挑剔到龟毛,也不知道不差钱为什么非要在老城区这边儿租房子,又乱。
猛一听见这句话,他还以为听错了,愣了片刻才忙应道:“可以可以可以,我带了合同,我给房东打个电话,马上就可以签。”
等房东的片刻,程慈在屋子里无聊地转着圈。
一梯两户,隔音好,采光好,南北通透,屋里装修也不错,出门就是地铁,就是厨房太小,小阳台和隔壁靠太近,防护窗还特别奇葩在靠着隔壁阳台的地方开了个小门,上了个小锁,打开估计能钻进隔壁去。程慈严重怀疑这玩意儿是为分局夫妇设置的奇葩情|趣设计。
但这算小事,那个锁就锁着好了,厨房就将就着用,她看了九套房子,实在是开了眼,真是难以想象有些出租屋能奇葩到何种地步,猛一见这种正常的,简直有点儿热泪盈眶。
于是她很利索地敲定了合同,签字,交押金,拿钥匙,屋里东西很齐整,当下就可以住进来,也不用她再费事去酒店住了。
房东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女人,长相普通,气质还不错,人也礼貌有修养,再三叮嘱她,墙上不要钉钉子,东西坏了不要自己修,记得给她打电话。程慈应着,把钥匙在手心里把玩了一圈,脱了外套。
于是房东太太又瞄了一眼她胳膊上的……花臂。
猫妖,她新纹的,没多久,为这简直要了她半条狗命,分了六次,前前后后三十多个小时,每次靠近纹身机,她都有种想自裁的冲动,尤其纹内侧的时候,她都跟纹身师说,“要不哥你给我来一拳,昏死完事儿。”
师傅颇好笑地看着她,“那么怕疼,为什么还非要纹?”
程慈在外人面前一向不避讳,撩着衣服下摆露了腰上一条缝给他看,一串名字拼写字母,“我男神,又高又帅又酷,学习好,品德好,五讲四美好青年,这辈子不能得到他是我的遗憾,我纪念一下我死去的青春。”
师傅摇头笑了笑,一脸你这样的傻叉我见多了的好笑表情。“还是年轻啊,年轻。”
照着陆胤川胳膊上的图案,她有些绘画基础……不,不谦虚的说,她系统学过绘画,以前还画过陆胤川的速写,4k的本子,满满几大本,可惜后来丢了,她难过了好久。
去年那个短暂的重逢,除了浓重的挫败感,就记得他那条花臂记得最清楚。猫妖,边线用粉色晕染,线条干净又简洁,邪气横生,可偏偏那张猫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又好像什么表情都有,跟他人一样,让人琢磨不透,又印象深刻。
这会儿程慈对着房东太太笑了笑,随口扯淡,“好看吗?纹来辟邪的,我有一天做梦梦见一只猫妖非要娶我,我看它长得怪好看就答应了,这我老公,保护我的。”
房东太太嘴角抽了抽,“挺……好看。”
心想自己招来个什么玩意儿租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