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章》第30/104页


  “你哥?”
  他嗯了一声,说:“他们出事后我爸也一直保留着这个房间。”
  乔以莎:“你进去过吗?”
  洪佑森:“进去过,保姆每星期打扫一次。”
  乔以莎好奇心作祟,在洪佑森做题的时候,通灵了一只飞虫,顺着门缝溜进房间一观。
  听洪佑森说,他哥哥去世时才十岁,这房间里的家具物品都是儿童款式,课桌、书架、衣柜、床铺,甚至被单床罩,无不整齐完好。
  乔以莎控制那只飞虫停在窗台上一盆小小的绿植上,绿植被精心浇灌,长势喜人。
  这房间处处寄托了洪闫德对自己早逝妻儿的思念。
  “你们哪天放假?”
  “过年前两天。”
  乔以莎震惊:“上到那么晚?”
  洪佑森说:“只放到初八,然后就没有假了,一直到高考。”
  乔以莎听得头晕目眩,念叨着:“行……不要紧,最后一百来天了,当药熬过去吧……”
  她开始跟学生们一样数着日子过。
  好不容易等到德工放假,乔以莎的补习也暂时告一段落。她跟洪闫德商量结果是年后初十再去。她问洪佑森过年一般都怎么过,他说他爷爷奶奶都不在了,每年只是大年初一会跟洪闫德去拜访一下外婆,其他时间就在家待着。
  德工放假这天,召开了一次家长会,会后乔以莎接到洪家长的电话,说学校老师发了一套复习纲领,他多印了一份,想给乔以莎,让她假期有空看一下。
  当时乔以莎正在bly看两个服务生比赛吹气球,听完洪闫德的话,心里无奈一叹。
  他问她地址,要亲自送过来,乔以莎说:“算了,我去拿吧。”
  说真的,她现在越来越佩服洪佑森了,这么恐怖的高三生活,他竟然还能坚持住,如果她是狼人,肯定破窗而出直奔荒山野岭而去了。
  她来到洪佑森家,刚巧见到保姆出门买菜。乔以莎问她:“是要准备年夜饭吗?”保姆摇头:“今天晚饭,我明天回老家,年夜饭他们爷俩都去饭店吃。”
  乔以莎往里面看看:“洪佑森在家吗?”
  保姆:“他有书本忘学校,回去拿了,马上会回来的。”
  屋里一如既往冷冰冰的,来了这么多次了,乔以莎从没见过洪闫德有过什么娱乐节目,每天不是办公就是看书。保姆话也不多,再加上一个一天也张不了几次嘴的洪佑森,整个房子死气沉沉。
  客厅的茶几上堆满了纸,还有厚厚的参考书籍。
  洪闫德戴着眼镜,拿着笔,一脸严肃地不停查阅什么。
  乔以莎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打招呼。
  “洪先生。”
  洪闫德一顿,转过头,摘下眼镜。“乔老师,你来了。”他把旁边整理好的材料递给她,“这是德工总结的复习大纲。”
  乔以莎接过坠手的厚厚一袋子书本,脑壳发涨,转眼瞥到茶几上摊开的一本《高考志愿填报指南》,洪闫德在上面密密麻麻做满了批注。
  乔以莎问了句:“您研究志愿呢?”
  洪闫德严谨道:“没有多长时间了,必须早点做好准备。”
  乔以莎随口问了句:“您打算让他报什么学校啊?”
  洪闫德从桌上拿了一张纸:“这上面的都可以。”
  乔以莎接过,大致扫了一遍……饶是她没上过大学,但对这单子上列出的几个名牌学校还是有所耳闻的。
  以洪佑森这个成绩考这几所大学,俩字形容――做梦。
  她委婉地问道:“他考这些学校有点困难吧?”
  洪闫德:“没关系,必须要拼,考不上的话复读再考。”
  乔以莎:“………………”
  ……
  …………
  ………………
  还有复读一说???
  乔以莎:“他三十岁之前能高中毕业吗?”
  洪闫德眉头一紧:“你说什么?”
  “不是,”乔以莎抿抿嘴,“我的意思是,这种事情……也没法勉强吧,我看您圈出来的全是法律专业,是不是有点太难学了。”
  洪闫德语气生疏:“你让他成绩提高不少,这点我要感谢你,但其他的就不劳你费心了。”
  乔以莎提议:“要不让他报个体育系什么的?又简单又适合他。”
  洪闫德:“体育系?出来干什么,做体力活吗?”
  乔以莎:“……”
  洪闫德:“你不了解他的情况,不用多说了。”
  又是这番说词。
  乔以莎诚恳道:“我真了解的,您要不要问问他自己喜欢什么?”
  洪闫德:“他那脑子能喜欢什么?”
  乔以莎:“总有一两样吧,您跟他聊过吗?”
  “够了!”洪闫德不耐地打断她。
  乔以莎的顶嘴让他十分激动,他脸色低沉,指着桌面上堆满的复习材料。“我下了这么大工夫培养他?我给他最好的学习条件,最优渥的生活环境,就为了他能考个好大学,将来找个好工作!我说了你不懂我家的情况,我儿子跟一般小孩不一样,他必须好好学习!”
  他说得脖子都红了,乔以莎不敢再讲什么。
  洪闫德直喘粗气,沉声道:“好了!这个话题放到一边吧,您不用多说了!”
  乔以莎低声说:“好吧。”
  她拎着包走到门口,换了鞋,起身,手搭在把手上……那一刻也不知是什么冲动作祟,她忽然转过头,叫住已经往楼上走的洪闫德。
  “洪先生。”
  洪闫德停在楼梯中央,回过头。
  乔以莎说:“我知道您很担心他,但其实您真没必要这么焦虑,我们的世界没有您想的那么闭塞。”
  洪闫德似是没理解她的意思,眉头紧蹙:“你说什么?”
  乔以莎:“还有,我从未听说有任何狼人,会为了所谓优渥的生活环境,甘心被人类束缚。”
  “狼人……?”洪闫德念叨着这两个字,想起什么,眼睛忽然瞪大,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乔以莎一手抓抓后颈,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她摘掉了假发和眼镜,丢到一旁。
  她再看向他时,身体像是撕开一层保护膜一样,蜕下一直以来的陈腐和土气,气质顿变幽深黑暗。
  她站在玄关处仰起头,嘴唇极薄,目色极深,周身被一股说不出的黑暗气息缠绕着。
  洪闫德惊得后退两步,险些绊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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