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之妻》第75/112页
虽然已经年迈,一双手也干巴巴的,跟树皮似的,干起活儿来却很有劲儿。
她看着身边年轻的小妇人,见她皮肤白嫩,跟剥了壳儿的鸡蛋似的,便说:“你夫君一定对很好吧?”
啊?萧鱼不晓得她为何忽然提到她的夫君。脑海间立刻出现那蛮汉的脸来。她想了想,就故意说:“才没有。”
老妇却是笑,继续说:“在家里没干过活儿吧?”
这个……
“嗯。”萧鱼点头。
“我老婆子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他啊,肯定疼你。”
萧鱼弯唇笑笑,不再说这事儿了。她看着葛阿婆一刻不停的剥着苞谷,忍不住问道:“您平日这样,一定很辛苦吗?”
年纪这么大了,还要出来干活儿。
葛阿婆却是一顿,眼睛亮亮的看着她,说:“哪里?我还盼着天天能剥苞谷呢。”想到了前几年的日子,继续说道,“先前年年加征赋税,又隔三差五的打仗,吃了上顿没下顿,那才辛苦。如今换了新皇上了,今儿地里也丰收了,咱们的日子就好起来了。”
萧鱼一愣。她看着身旁笑容满面的老妇,慢慢的说:“那……您不知道,现在的皇上,是怎么当上皇上的吗?他先前不过是个乡野村夫,当皇帝……真的好吗?”
葛阿婆侧目道:“谁让我们老百姓吃饱肚子,谁就是好皇帝。乡野出身,那不正好吗?知道咱们百姓的苦。你啊,就是被照顾的太好了,没吃过苦……这些你都不懂。”
萧鱼想说她怎么就不懂了。对于百姓来说,的确如此。可那蛮汉的皇位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的,难道这些百姓,都没有想过先前的魏帝吗?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也不打扰她剥苞谷。
走到一旁,看到小阿杏拿着树枝子在地上乱画,依稀是在写字。
便也从地上拣起一根树枝来,将裙摆小心翼翼提了一些起来,与她并排蹲着。
然后在地上一笔一划的写。虽不及在纸上写得工整娟秀,却也是字迹工整,颇有风骨。
写完后,她转过头看着小阿杏。见她只是目露惊讶,这回倒是没有继续躲。便问:“你想识字吗?我教你好不好?”
乡野间的小孩儿都怕生,特别是像小阿杏这种失去父母的小女孩儿。她瞧着萧鱼好一会儿,没有回答。
萧鱼却晓得她其实已经默认。就拿着树枝,一笔一划写了她的名字。
小阿杏就跟着她写。
这一教,就教了整整一个下午。萧鱼蹲得腿都麻了,春晓赶紧过来替她捶了捶。
小阿杏就站在她的身旁,拿着手里的小树枝,抬头看她,声音小小的说:“祖母说,等割了稻,卖了粮食换了钱,就让阿杏去镇上的私塾念书。阿杏以后也要像姐姐一样。”
她的声音虽然很轻,却异常坚定。
萧鱼望着她的眼睛,就缓缓的说:“……好。”
……
晚霞满天,田间的男人们还未回家,就想多忙活一阵。葛阿婆见萧鱼早已朝着门口巴巴的望了好几回了,便嘀咕道:“老头子也真是的,知道人家是来帮忙的,都不晓得早些回来。”
便要去田里催催,顺便带了一些茶水点心去。
萧鱼正好觉得无聊,便跟她一道去。
淳朴的村里人,很少来陌生人。萧鱼虽粗布麻衣,却是罕见的好相貌,这一路上,已经有不少人停下来看她。只是见她虽年轻,却梳着妇人发髻,就晓得已为人妇了。萧鱼本是习惯了受人瞩目,只是像现在这会让,这般光明正大的,好奇的看着她,好像她是什么奇怪的动物似的,就让她觉得有些不大好意思。
葛阿婆虽年迈,腿脚却极利索。萧鱼很少走这么长的路,而且乡野间的路不好走,坑坑洼洼,凹凸不平,虽不至于摔倒,可萧鱼走得还是很小心,自然走得更慢了。
很快就追不上葛阿婆的脚步了。
也不好意思让她一直等她,萧鱼就让她先走,自己在后面跟着。
很快,萧鱼就走到田间。
不远处,不管男女老少,都在忙活着割稻。汗流浃背,却情绪高涨。昔日萧鱼是很难理解这样的喜悦,可现在,看着丰收的田地,阵阵稻香,仿佛自己也被感染似的。裙摆被凉风轻轻的吹着,一掀一掀的。
她站在原地,看着远处葛阿婆的身影,见她慢慢的走到一处田间。
萧鱼便立刻看到了那个鹤立鸡群的高大蛮汉。
他撸起袖子和裤脚,露出部分结实的男性四肢。一手拿着镰刀,一手握着稻谷,动作麻利。其实大家都差不多的动作,可偏偏在他的身上,能看出一股极粗狂的男性魅力来。
好像……还挺好看的。
萧鱼望了一会儿,便见他的身边,跑过来两个小姑娘,十五六岁,极年轻的样子,拿着镰刀似是来帮忙的。
两人先是扭扭捏捏你推我、我推你的,后来其中一个个儿略矮些的,忽然就凑过去了。
萧鱼下意识咬了咬唇。
这时身旁有个矮胖的中年妇人恰好路过,顺着她远远望去的方向,就说了一句:“一下午,已经有七八个姑娘跑过去了……”
嗯?萧鱼忙侧目,就去看她身侧的妇人的脸。
听着她笑着凑过来,低低问了一句:“那是你男人吧?”
啊?萧鱼一愣,不知为何,顿时觉得有些脸烫。
清爽的秋风夹杂着稻香拂在脸上,身后是袅袅炊烟。萧鱼的一双眼睛再一次看了过去,见那田埂间的男人强壮有力,魁梧英伟。于是很轻很轻的回了一声:“……嗯。”
第68章 夫君【单更】
那妇人就感叹:“真是好福气。你家汉子长得好看, 人也壮实, 力气大, 干起活儿来手脚麻利……多少姑娘眼红着呢, 你可得看紧点儿。”
仿佛看紧点儿就不会跑了似的。他又不是牛?
面前是一望无垠的稻田,金灿灿的。萧鱼站了一会儿, 看到远处那低着头的男人,身旁似是有人提醒他, 忙放下手头的活儿, 抬头来看她。
太远了, 她看不太清他的眼睛,却感觉到他是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萧鱼便与身旁的妇人道别, 缓步走过去。
田间小道窄小难走, 堪堪容纳一人前行。贺茂在前面开路,春晓就在后面护着她。正是忙碌一日准备归家的时刻,田间这么多人, 各家媳妇时常过来,大多都不会太注意。
而现下,见那年纪轻轻的小妇人,皮肤雪白,杏眼桃腮, 腰肢纤细似阳春三月轻轻摇曳的柳枝。
乡下汉子大多直接, 瞧见这么漂亮的小妇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巴巴的望,推推嚷嚷的。
萧鱼两颊已沁出细细的汗, 只是比起眼前挥汗如雨的男人,她的模样看着已然算是清爽。她站到薛战的面前,与他四目相对,才叫了一声:“夫君。”
薛战是不累的。年轻男儿身强力壮,浑身上下使不完的劲儿,割点稻子算得了什么?现下被她一喊,全身的劲儿都被她喊得散开了,酥得不得了。他憨然一笑,眉眼丝毫没有平日在宫中时的威严庄重。
轻轻应了一声,俯下身,就飞快的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村里人大多淳朴直接,年轻夫妻感情好,自是蜜里调油你侬我侬的。
而这会儿,这位来帮葛老伯割稻子的汉子,年轻英俊,高大威猛,若非穿着粗布麻衣,瞧着气度,还以为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呢。只是没想到,看上去这么贵气的男人,干起活儿来是一把好手。
战火连绵,村子的年轻人好些都上了战场,适婚的大姑娘都说不着亲事,今儿才来半天,就有许多姑娘围上去。乡下姑娘热情奔放,便是有些扭扭捏捏的,还被父母推着过来的。
有不少长得还挺好看的,譬如说适才萧鱼看到的那俩姑娘。原是羞答答的,春风满面的,眼下知晓人家是有家室的,一下子就露出了失望的眼神。
萧鱼木木的愣了一下,抬头对上男人含笑的眼睛,脸颊“腾”的一下烧了起来。只觉得这人未免太过粗鄙,在外面就这样……
耳畔是村里人起哄的笑声儿,萧鱼面上有些挂不住,垂眼,小声说了一句:“我去边上等你。”
知道她脸皮薄,他也不继续逗她。薛战说:“差不多了,我去塘里洗个手,你别走远。”
嗯。萧鱼颔首。
就看到他放下镰刀跑去旁边的小池塘洗手。
他蹲在边上,背脊的夷山有些湿透,洗手时,也不想往常那样,粗粗洗下就成。这会儿蹲着认认真真的搓。好一会儿,才走到她的身边来。
那湿漉漉的手在衣角上胡乱擦了擦,人还没走过来,那擦干的手就已经伸了过来,结结实实的握着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