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中的蝴蝶》第237/339页


康斯坦大声喊着。不知何时,原本在北面的盾墙队回到了他们的后面。耐门和其他滑膛枪手一样,抓起尚未发射的滑膛枪,慌张地向着盾墙后面奔去。就在此刻,那些被白光晃了眼睛的骑兵盲目地撞在了前两排士兵们的刺刀之上!
接着是无数的声音。
刺刀和马刀拼刺的声音、利刃穿过铠甲的声音、武器落地声、撞击声――
――然后是短促的尖叫、愤怒的吼叫、被马蹄践踏者的呻吟。
第一二排被铅弹打飞、第三排被刺刀穿过、第四排的尸体叠在他们上面、第五排在地上滚动、第六排撞在塔盾的盾刺上――
如果对方只有六个连的骑兵,或者刺刀线不只两排,这时就应该分出胜负了。然而,现在的状况不是如此。
然后第七排、第八排、第九排、第十排的骑兵冲过了防线。他们全都跟随着长官腰间法杖上发出的红光――
那不起眼也看不出魔法灵光的铁条,轻易地连续斩断了四面附有魔法的塔盾,丝毫不停留地引领着骑兵们――
――比想象更快。
――比描述更迅速。
随着几名士兵的奔逃,奔逃的人越来越多。
阵势被突破了,毫不留情地突破了。
每秒钟内都有许多人死亡,鲜血沿着方阵的正面流淌。和之前的局面是一样的,但纵深行数的区别决定了结果的不同。
第一排突击到阵线需要八秒钟――
――而第十排的马刀挥下也只是两分钟后而已。
士兵们的阵容紊乱了,他们的意志崩溃了,想要活下去的的人们乱哄哄地向要塞内逃去。他们拥挤上吊桥,互相践踏,坠入水中。纵然靠魔法也好、靠刺刀也好、靠塔盾也好、靠重滑膛枪也好,一切的抵抗在疯狂的奔马和马刀面前仿佛都很可笑。
冲击力用罄的骑兵们停下马来,望着这个场面。佛提堡的门,正大开着!
“突入城堡!”
罗伯特没有犹豫,下达了命令。即便在背后有五千名尚未打败的敌人,即便是意识到面前可能是个陷阱,他也没有丝毫犹豫。无论要冒多大的风险,他也不会放过眼前的机会。这关系到整个法忒斯派系能否掌握自由军。然而,就算如此,他也没有忘记高声向对方的士兵呐喊着。
“你们放下武器,或者撤退都可以!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我保证你们的安全!”
没有受伤的一千八百骑兵绕过铁蒺藜和壕沟,跃过吊桥,踩踏着尸体和即将要成为尸体的人,在飞溅的血花中进入了佛提堡。
最后的警钟敲响了。
“这根本不是佯败,而是真正的溃败……算了,这样也好,罗伯特就不会撤回去了。如果康斯坦运气好,大概还能剩下三百人左右吧?他真是个不错的宪兵队长,可惜不太适合当指挥官。”
见到这样的结局,戈瓦尔叹了口气,惋惜地摇了摇头。他已经别无选择。自从火炮出现以后,兵力就不再是战斗胜负的唯一考量――就好像在火枪出现以后,肌肉力量不再是强弱的唯一分别一样。
“伊蒂丝上尉,麻烦你给欧根和库森发信号。内容是‘一切顺利,照计划行动’。”
听到这个冷漠无情的命令,伊蒂丝呆住了,下意识脱口问道:“这样也能说是一切顺利吗,阁下?康斯坦的部队已经几乎不存在了,敌人也不受任何阻拦地冲进了要塞……”
戈瓦尔轻轻摇了摇头,反问道:“你认为战争的基本原则是什么,上尉?”
“应该是集中优势兵力吧。”上尉毫不犹豫地回答,“一千人和一千人只能同归于尽,但两千人的部队消灭一千人的部队后还会剩下一千五百人。”
“我们现在集中的兵力在哪里?”
“在欧根和库森的手里……但难道我们就把康斯坦和索莱顿他们给……”
元帅将手放在胸前,默默地低下头。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那些为了集中兵力而被削弱的指挥官,必须自己努力才能生存。在二十年前的战争中,甚至连执行护送任务的部队都是整支整支的覆灭,更不要说执行诱敌这样危险任务的部队……这是胜利必需的代价。发消息吧,女士。”
伊蒂丝也苦涩地摇了摇头,将两条浅黄色的光束发向西北方的原野和东北方的大海上。
“好了,大家走吧。不能留在这里给罗伯特抓,对吧?”
戈瓦尔转身走进要塞的城壁内。在他脚下,高扬着法忒斯军绿色旗帜的骑兵队正涌入要塞。





暮色下的协奏曲 第四章 平安夜是血色地狱(4)
更新时间:2009-7-24 19:16:37 本章字数:7783

零散的枪声和搏斗声仍然在城壁内外持续着,也有很多士兵丢下了武器,举起了双手。被留下打扫战场的骑兵部队追击着防御者的残兵败将,将他们的武器收缴,一队一队押到远处。双方士兵的尸体从双方的交战场一直堆积到宽阔的吊桥上,死者的武器、铠甲和军服层层叠叠,构成了名为残酷的路障。
游击骑兵的奔马从尸山中强行扫出一条道路,武器和肢体落入护城河中,让这条人工开凿的拦阻水沟看起来就像通向地狱的界河。而对于突击兵连队年轻的指挥官来说,这条地狱河正是他生存下去的唯一机会。
罗伯特的骑兵刚一突破盾墙,他就同自己的部下和上级失去了联系。为了躲避那些马蹄,他丢弃了几乎所有的装备,跳进了河里面。他的魔法造诣还没有高到能够使用水中呼吸魔法的程度,只能努力在血水中漂浮着,白色的军服已经沾满了血和污渍。
他已经能听到自护城河岸上传来的呐喊声,和越来越密集的掩护炮火声,对方的炮兵阵地正在轰击城头。
“我并非是来赴死的。我会活下去。”
如果现在死在这里的话,就不会有人知道他的下落。就像这里无数的尸体一样,被草草掩埋,最后化作后勤部统计记录上的一个数字。
用文字描写战争的方法有两种。在第一种作品里面,死者就只是一群群的数字,在字里行间掠过,取而代之的是统帅们的谋略和将领们的荣誉。而第二种作品却是着力在渲染主要角色的死亡,用这种手法来反映战场上残酷的杀戮和人们的悲惨。真正的战争却是这两者的混合:胜者享有荣誉,而败者品尝悲惨。生者挣扎求存,而死者长眠不醒。换句话说,用第二种作品的描述乘以第一种作品的数字,就是结果。
用一具不幸士兵的尸体为盾,耐门小心翼翼地向通向城内的水道口游去。
仅仅几分钟前,这具尸体的主人还站在他的附近战斗;仅仅几小时前,他还在和大家一起快乐地庆祝神临节,吃着被乱七八糟的方法烤出来的火鸟。想到这里,少年不慎吞下一口血水,剧烈咳嗽起来。他还没坚强到能踏着别人的尸骨生存下去的地步。
“还有人活着吗?如果还有人活着的话,赶紧过来!”
或许是听到了他的咳嗽声,有人在不远处低声喊着。耐门抛掉那具作掩护的尸体,游了过去,见几名同样利用水路逃生的战友正聚集在一道铁质水门前,其中有一个人还有些面熟。
“参谋部直属的索莱顿中尉?”那肩上带着少尉军衔的军官试探着问。耐门点了点头,那人脸上紧绷的表情略为放松了。
“你会开锁术或者冲击类的魔法吗?我学的是驱散和火焰魔法……”
耐门倒吸了一口冷气。开锁术?冲击魔法?这些法术对于只学过初段魔法的他来说实在是太难了。他犹豫着,盯着那水门上生锈的老式大铁锁,回想着自己会的魔法。深黯术?初等治疗术?炫光术?
耐门突然想到一个魔法,灵机一动。
“让我试试看吧。”索莱顿排开众人,游到水门边,轻声念诵着咒文,“……Ice Dagger(冰刺术)。”
一阵寒意自他的掌心透出,将周围的水瞬间结冻。平安夜的河水冰冷刺骨,使用魔法的右手已经没有温度了,结果这根冰刺也结得奇形怪状。他将其周围的小冰刺掰掉,做出一条冰棱。
“呃,我觉得这东西恐怕是砍不断这只锁的。”那名火焰法师的语气从期待逐渐变为怀疑,“你能行吗?”
“我并不是要砍断它,而是把这只锁撬开。以前我干过几年闯空门事业。”
回想着以前在伦尼街上流浪的经验,索莱顿中尉小心翼翼的将冰刺刺入锈锁的钥匙孔,听着里面陈旧锁芯的颤动声。一下,两下,三下……
“咔”的一声,冰刺断了。一片哀叹声。
“混账。没有退路了……”少年咕哝了一声,吐出冰冷的血水换了口气,重新开始准备魔法。
“……Ice Dagger!”
第二只冰刺无声地从他掌心延伸出来。耐门不等魔法完成,就直接将这根冰刺延伸进锁孔里面,让自己的心灵力量随着锁芯的微微颤动而延展--
“打开吧。拜托,打开吧。”
他闭上眼睛,体会着冰刺微妙的延伸感觉,强行改变着魔法完成的结果,构成从一种法术通向另外一种类似法术的桥梁……
“咔嗒”。这轻轻的声音就像天使们欢唱的圣歌一般悦耳,少年欣慰地发现自己的技术并未退步。他和其他几个人一起推开水门,自水道游入要塞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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