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狩神》第19/230页


  雍锦坊今夜来了不少有头有面的人物,雍锦坊既然开门做生意自然不能失了礼数,再说她也犯不着为一个乐师和这些财神爷过不去。
  那仆人更得意了,站在扶梯上不耐烦地喝道:“还不过来谢赏?”
  “他们欺人太甚。”月娇刚要冲出来,宋钰已经起身,朝她摆摆手示意她回去。月娇初音的时候便没有博得好名声,如果再胡闹一次,恐怕真如青松所说,怕是这一生也就完了,要被雪藏起来。
  宋钰回头看了看侧面那躲在阴暗处的男子,对方也带着戏谑的眼神望着他。其实宋钰一直希望这人是一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侠,关键时刻一怒拔剑。可这人只是一副雷打不惊的表情,对于宋钰投来的求助的眼神,也无动于衷。
  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声中,宋钰终于还是硬着头皮来到那仆人面前,无奈地接过盛着啃掉半边的鸡腿转身下楼,袖子却被那仆人拽住,宋钰毕竟没有脸厚到可以无视侮辱却当闲庭信步的程度,红着脸小声道:“还有何事?”
  那仆人指着脚下楼梯,拖着阴阳怪气的强调说道:“宋先生,难得我家公子一番心意,你就在这里吃了吧!”
  “吃下去、吃下去!”
  二楼一群公子哥整齐划一地吆喝着,还用手中折扇啪啪地拍着栏杆,一个个激动得脸红脖子粗,如打了鸡血一般亢奋。
  “放手!”宋钰轻声向仆人说道。
  “你吃下去,我放手;不然,我送你下去。”说罢便微微抬起右腿,他本就站在高出宋钰两三梯的地方,这一抬腿便自然而然到了宋钰胸口。
  “不送!”宋钰忽然一侧身,带着衣袖转了半圈,那仆人陡然失去重心,身子如轱辘般滚了下去。
  宋钰看了看盘子里那半支黄酥酥的鸡腿,又看了看二楼,单手提着衣襟,另一只手托盘朝二楼不紧不慢走去。
  扶梯本不高,仆人虽然被撞得不轻却并没有挂彩,只是骤然受惊,竟然愣坐在原地放声大哭:“少爷!”这一哭出乎所有人意料,也出乎宋钰的意料,但却并未影响他上前的脚步。
  “好你个贱籍乐师,莫是给脸不要脸。”王之源排开众人,当先一步迎着宋钰气势汹汹走上去。
  “也许王少爷你弄错了,我是乐师不假,却并非贱籍。”宋钰将盛着鸡腿的托盘递了过去:“请少爷收回赏赐,宋钰福薄,受之有愧。”
  王之源身后那群人听得之下一口口大骂着不识好歹、狗奴才之流。
  秋兰等人在厢房看得起劲,忽然听小姐说道:“秋兰,咱们出去。”
  秋兰哎了一声,她知道小姐性子喜闹,便要跟出去,柳未寒及时伸手将她们主仆二人给拦了下来:“本来王之源便是有在你面前逞能的心态,你这以出去正好遂了他愿,再说了,一群舞文弄墨的读书人,还担心他们闹出什么乱子不成。”
  王之源得身后笔友们对宋钰的口诛笔伐,一股豪气从胸胆处滋生,傲然问道:“说你贱籍还不承认了?本少爷问你,你可精通诗书?”
  “我书写不如三岁稚子,实在难入诸位法眼。”宋钰这是实话,他的书写确实糟糕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那你可擅长弓、马、射、乐?”
  宋钰想了想,斟酌地说道:“一年前,我开始独自琢磨五弦,还算稍有涉猎,其余都未曾接触。”
  王之源更是来劲:“那你家底是否殷实?”
  “若有殷实家底,我又何至于来此谋生。”
  “所以你活该是贱籍狗奴才。”王之源手臂一挥,做了陈结:“那你会什么?”
  “惭愧,我会的不多。”宋钰手一歪,托盘中的半块鸡腿便斜斜地滚落在地上,宋钰低头看了看,猛然抓着托盘边缘便朝王之源劈头盖脸打去。
  一时间,所有人都还没醒悟过来,最后不知谁叫了一声“贱奴行凶啦!”后面的话便被嘭嘭的一阵声响给盖了下去,有两人冲上来想将宋钰架开,却被那厚实的托盘给拍了个实实在在,顿时间眼前天花转动,倒仰过去。
  王之源觉得口鼻间热乎乎一片,心道不妙,怕是流血了,却依然光棍地迎着宋钰笔挺地立着:“你这贱奴,我要你活不过……”一只脚不等他说完,便重重踹在他腰眼上。
  宋钰还觉不解气,又一连踹了数脚,吓得周围众人愣是不敢上前一步。
  “小爷不偷不抢,虽然每天不过毫厘的收入,但凭自己本事挣得,关卿鸟事?”宋钰一脚踏着倒地不起的王之源,一手指着旁边战战兢兢的一个公子哥:“你觉得我这话可有道理?”
  那人连连鞠躬,哪里还敢惹这尊瘟神:“先生说得极是,君子岂能欺之以贫贱,唯先生如此,才算得真名仕自风流。”
  “很好。”宋钰蹲下身子,抓起王之源衣襟替他擦着脸上鲜血,轻轻说道:“公子读书比我多,自然会知道:近在咫尺,人尽敌国,匹夫一怒,五步流血这典故出自何处?”
  “知……知道。”王之源心中怕到极点,那些高来高去的异士仙人他也听过,冷酷嗜血的将军也见过一二,但和面前这面相凶狠的乐师比较起来,王之源觉得那些人都是温和的兔子。
  因为没有人能将这等血腥的话说得如此云淡风轻,至少王之源还没有见到过。


第十二章 生辰贺礼
  昨天太累,本想调整一下文章再上传,实在有心无力,请大家见谅。《影牙》应该算是一本很淡寡的网络小说吧,但是还是要感谢所有支持本书以及为本书投票的各位兄弟……一直以来“知道就好。”宋钰轻轻叹着气:“俗话说斩草除根,我在上楼梯的时候一直在为一个问题为难:究竟用哪只手将你从二楼扔下去?因为我这谋生计的活算是被你今夜这番胡闹给生生断送了,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啊!”
  “你不能杀我,因为我……”王之源结结巴巴地说着“我还没娶雅丹为妻。”
  宋钰哑然失笑,他还以为王之源会说上有老下有小之类的话,再不济也会声色俱厉地说一些狠话,没想到对方脱口而出的竟然是这话。宋钰重重地在王之源脑袋上敲了一记,连自己手指节也被翻震得微微作痛,想来王之源脑袋也不好受,再不济也有蚕豆大的青包,疼得对方呲牙咧嘴,却又不敢放声叫起来。
  宋钰说道:“很难得我们居然有共同话题,如果改日我心情好,倒是可以教你如何追女孩子,至少比你这种逞英雄装狗熊的伎俩强很多。”
  宋钰说罢站起身来,将已经变型的沾血托盘丢到一边,锊了锊发皱的衣服:“我知道你们这些公子哥喜欢带着一群家丁找回场面,希望你不会这样蠢,好自为之!”说话间宋钰已经朝楼下走去,身后鸡飞狗跳闹成一团。
  宋钰径直来到站在暗门出发愣的月娇面前:“很抱歉,看来今晚上你的演出被我给搞砸了。”
  “没……没关系。”月娇还没来的及将先前暴走的男子和眼前这稍显酸腐的乐师联系在一起,但乐师打了宾客这样的事从来没有在乐坊发生过,大娘断然不可能再收留先生。
  “我先去三楼休息一下,估计大娘也有话对我说。”宋钰看了一眼还在二楼讨好赔罪的大娘,默默地进入暗门。
  正常情况下,每个歌女都标配有一个乐师,但临时抽调一个为月娇奏乐也并不算难事。
  宋钰在厢房呆了足足半个时辰,外面声乐停了又起,反反复复好半晌,厢房的门才被重重推开,大娘面带寒霜地进来:“你都干了什么?我雍锦坊金字招牌在似锦巷挂了几十年,从来没有出现过乐师殴打客人的事,尤其是花司长、大公子、大小姐这些人都在的场合。”
  “我明白。”宋钰头也不抬,提笔在纸上认认真真地写着。
  大娘一见之下更怒:“你给我什么臭脸色瞧?王家在天关城拥有的财富不是你这小小乐师能懂的,天关城的粮行、布坊大半都是他们家开的,人家从身上拔下一根汗毛都可以让你死好几回,也可以将我雍锦坊拆好几回,叫你一声贱奴你忍着便是,为何还将我雍锦坊一道拖下水?”
  “为了赔罪,我算是出了老本,几句话下来五十两银子就凭地消失……”
  “也是大娘我豆腐心肠,收容你这穷酸,就你那不白不丁的调儿,到了其他乐坊去,还不得被乱棍打出来。”
  “最好是你今晚出门了就被龙蛇帮宋大义那些痞子给收拾一顿。”
  “……”
  大娘叉着腰一直在骂着,宋钰却不言不语地埋头书写,一番下来又往刚书写好的糙米纸上吹着气。
  五十两银子虽然很多,但这点点钱就让大娘赔老本自然是笑话,恐怕那些宾客一晚的花销也不止这点,但宋钰已没有多少心思去计较,沉默地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凑了五十两递过去:“这是五十两银票,算是赔偿乐坊的损失。”
  大娘将信将疑地接过银票仔细比对着,随身带着银票的人并不是没有,但大多是那些家底殷实之人,但宋钰明显不会是这样的人。
  在宋钰掏出银票的瞬间,大娘便几乎肯定这是假票,但仔细比对后还是将银票塞进怀里:“你走吧,我们雍景坊庙小,容不下你这比大少爷还凶上三分的爆竹脾气,也不敢收容你。”
  这话原本在宋钰意料之中,所以他也没有多余废话,将已经干透墨迹的糙米纸卷好递过去:“坏了月娇姑娘的演出,我很遗憾,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能对她的损失做一些弥补,告辞!”
  宋钰洒脱地走了,大娘撇着嘴有模有样地学着宋钰的话,冲着出门而去的背影小声嘀咕着:“我很遗憾、我很遗憾!说得自己好像大人物似的。”一边说着一边将纸卷展开,最先落入视线的是弯弯扭扭的三个字《天仙子》,旁边还有一行更加歪歪扭扭的小字,依稀可以辨别出:贺月娇小姐十六岁生辰。
  大娘脸上不屑之情更甚:“正所谓二十熟通诗,五十少词曲。没有四五十年在这词曲上的淫浸,写出来的也是一堆垃圾。”
  “大娘,柳公子罗小姐二人似乎要离席了。”一个女子轻轻说着从门外走了进来,大娘哎地应了一声自言自语道:“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也敢为我的姑娘谱曲”大娘说罢随手将纸卷塞到那女子手中便急急忙忙往外边走去:“到底是绿竹你心思缜密想得周到,我可得去送送他们。”
  那被唤着绿竹的女子随手接过大娘塞过来的纸卷缓缓展开,一个个音符徐徐呈现在她眼前。
  宋钰没有料到自己的第一份工作结束得这样快,数了数自己身上的钱,还有三十多两银子,他开始盘算着自己是否该做点小生意。
  似锦巷人迹渐少,多是那些贩夫走卒混合着叫卖声不绝于耳,偶尔还有人纵马长街,宋钰却思量不通自己为什么就不能混得个人样?
  “罗家啊!”宋钰忽然想起便宜老爹临终前的叮嘱,要他多看着罗家,但究竟是往好处盯还是坏处盯他却是不知道,罗家在天关城的财富和地位似乎远远凌驾于城主府。
  “无论你选择怎么样的方向,都会游向同一个宿命!”一个声音蓦然从心底想起,如毒蛇般令宋钰后脊生凉,他果断地决定离罗家远一点,既然决定了不当杀手,自然要好好地生活,才不枉来这大荒走一遭。
  自从那晚上暴打了王之源后,小小天关城一时间都在议论着这事,甚至是那些街头脚夫货郎在歇歇的时候都在说着:“哎,听说了吗?粮行王家少爷被一个乐师给揍了,揍得个半死。”
  “我自然知道,后来大小姐还专门走出厢房安慰王少爷来着,你说大小姐是不是相中了王家那少爷?”
  “自然不是,王家少爷虽然家底殷实,但当时大小姐身边还跟着城主家的儿子呢,当时我可在场,那些护卫家丁几乎把雍锦坊二楼围了个严严实实。”
  “这些还罢了,只是听说雍锦坊为了抬新人出场,特意邀请了那些仕子清流去捧场,还特意请了花司长这样的大官去压场子,没想到尽然弄这么一出闹剧出来,一下子得罪了这么多人,那叫月娇的女子怕是这一辈子也没有出头之日,着实太晦气了,怕是要被一辈子雪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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