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狩神》第23/230页


  “为什么?”月娇不解地道。
  “担心你的美貌被更多人知道,那时候你还会有安宁的日子吗?”
  “那才是我想要的。”月娇笑嘻嘻地在房间踱步:“那些名流仕子,老远一见便拱手‘月娇姑娘安好,小生有礼了’。”
  宋钰看着满脸雀跃的月娇,此刻的她浑身上下洋溢着自信,浑然不是几天前那连说话都不敢和别人对视的女子。又看手上的雍锦令又将它递给月娇:“你还是将这东西还给大娘吧,我自己有多少斤两心中有数,这些东西于我无用,别推迟,我意已决。”
  言外之意就是希望大娘能明白,大家都是俗人,就用那些俗物来交易便是了。
  可月娇眼中却是一片敬畏,连宋钰都怀疑自己这一瞬间成了高山仰止的绝世大儒,但他心中还是清楚的,月娇眼神中有敬畏之色,骨子里却有着一种不服输的傲气,宋钰都不知道她这傲气的来由。
  “先生屋子里好香。”
  宋钰道:“只是驱赶蚊虫的檀香而已,走吧,我请你吃饭,算是弥补上次你生日的时候我的失礼。”
  “我还要回去呢。”月娇口里说着,脚下却迟迟疑疑。在宋钰注视在,月娇才含含糊糊地问道:“先生昨夜所唱的歌很好,我很喜欢。只是先生正唱到好听处,忽然就离开了,我们几个姐妹头觉得挺遗憾的,这词曲不知先生能否抄录一份给我们。”
  “昨夜?”宋钰眼神迷惘地思索着:“昨夜我连如何回家的都不记得,我昨晚唱歌了?”宋钰倒不是真不记得,只是在听说没有酬劳的时候,他便没有将歌词送给月娇的道理。
  至少宋钰明白,月娇身怀绝艺,而且在剑道上的修为颇深,单是那晚见着握的力度便知道觉不是简单的练习剑舞就能养成的一种习惯。
  和月娇告别之后,宋钰将缝好的衣服穿在身上,施施然地出门溜达,在钢筋水泥的大世界生活了几十年,忽然间来到大荒,一切的一切都超乎了他的想象。
  两侧那些飞檐峭壁中绝对没有任何钢筋的痕迹,但却出乎意料的坚实,街道上的青石板、花朵上的蝴蝶、阳光下的空气都是那样的美妙。
  同样的阳光,对于月娇来今天这太阳糟糕到了极点,不情愿地将怀中的宣纸放到桌面上说道:“这人喜欢装清高,偶尔有出人意表的举动,也许他所有精力都花费在了音律之上,所以荒于书写,从字上便不难看出,尽管他写得很努力,但也仅仅如此,这样一个连笔抓起来都在颤抖的人,师父觉得他会是夜叉?”
  一个文弱的男子没有回答月娇的话,只是沉默地将纸端到面前,仿佛地嗅着上面残存的气息,良久才站在窗前,窗台前还摆着一蓬雅致的汗冬青。
  那人俯视着下方来来往往的行人,这人约莫三十出头,戴着一方儒士巾,正是宋钰做月娇乐师那晚,那夜差点被柳未寒误以为“夜叉”的男子。
  只有月娇明白,面前这人看似年轻,实则已过六十,以惊人的修为重铸容貌。
  那人慢条斯理说道:“夜叉雌伏极深,我从来不以为这么快就能将那家伙挖出来。”
  月娇轻吐了一口气:“既然你知道宋钰不是夜叉,为何还要我从他房间取东西出来?”
  “你是弱水的人、是我弟子,你只需要服从我的所有吩咐和安排。再折,我一直没有查出这个人的来历,就像从葬神海中央冒出来一般,就这样施施然地提着一个箱子出现在了海口城,然后来到天关城,一住便是一年多时间。”
  月娇被那人一吼,肩头下意识颤抖几下,怯生生地说道:“也许他是西林帝国的落魄世家,坐商船来到这里也未知。”
  “别忘了咱们弱水的眼睛不只是停留在这天关城。别说是西林帝国,就算南荒、东庭这些帝国,弱水都可以将任何一个人挖出来,就算是那些天阙世家昨晚晚饭菜品是什么都能挖出来。”
  “不知师父查到什么了?”
  “我只是举例罢了,为一个书生你觉得有必要这样劳师动众?”那文士摆摆手阻止了月娇的话说道:“别和我争执一些正义热血之类的话,这可不像你以前的性格。弱水的所有人都是从你这年龄走过来的,这一走就是数千年,我们都累了,但不代表我的血已冷,想想你惨死的父母,你还会这样天真地认为这大荒尽是好人?”
  “但宋钰与我,与我们都没有任何仇恨。”
  “如果……”文士眼神中精光闪动:“如果你不是我弟子,就凭你这想法,便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道门。没有人愿意一辈子做杀手,一辈子躲在阴影里,弱水也在一直不停地改变这种现状,譬如成立商会进行贸易,而且这些似乎都还很不错,所得财富超出了所有人意料。首领当下便制定了天关城的战略,唯一麻烦的是天关城的贸易被几大世家把持,我们需要一个进入这里的机会,王家既然有意和我们合作,我们自然也要拿出一点诚意。”
  月娇忽然反应过来:“师傅您的诚意就是宋钰的人头吧?”话音未落,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月娇脸上,白皙的脸颊顿时出现了五道火辣辣的指印。
  月娇噗通一下跪到地上,诚惶诚恐地说道:“弟子知错!”
  文士很满意月娇的表现,挥挥手示意她起来,又才说道:“这世上所有的财富都是血淋淋的,只是你没有看见或者没有去想罢了,我这一生小有财富,也声名不显,大可在任何一个地方买下一处山庄逍遥度日,可是你以及和你一样的无数姐妹兄弟怎么办?既然我将你们带入行,自然会对你们有一个交代,让你们也能过上好的生活,像宋钰这样的外人死活我不在乎,只要他的死能为你们带来好处,就算一百个、一千个这样的人,死便死罢!”
  月娇微微有些动容,对师傅的话他没完全理解,但至少也明白师父在为她这样见不得光的弱水弟子下一局大棋,对此她真心感动,但转心中还是犹豫:“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出剑,是我的耻辱。”
  文士端起茶杯走到窗前,注视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说道:“弱水栽培你十六载,对你寄予无限期望,你的第一次任务不能有失。不只是你,这城里有着无数同伴都在为着自己以及所有人的美好未来而努力,你不愿出手自然有别人去做这事。”
  月娇本以为王之源忽然转性了,竟然将这一肚子委屈吞回去,结果竟然是搭上了咱们弱水,左右为难的心情纠结在一块,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月娇的目光落在茶桌上那张粗糙的薄纸上,宋钰虽然在这之前声名不显,但仅仅是略露峥嵘竟然是让人难以置信,周大家这样的词曲家必然会成为宋钰脚下一块不起眼的垫脚石,这样才华横溢的天才,月娇如何忍心将他葬送在自己剑下?
  况且,这天才还生得俊朗。
  “花蝶的意思是五日内宋钰必须死。”文士忽然一笑:“看来你不用等到五日后。”说罢屈指在窗台摆放着的瓷罐表面弹去,瓷罐连着整棵汗冬青朝着下方的街道滚落。


第十八章 投胎吗?
  宋钰郁闷到了极点,好端端地走在大街上尽然还有花盆从天而降,这盆花落得很诡异,没有一点声响,忽然就出现在头顶。虽然宋钰一身修为已是世俗少有,一个花盆也要不了他命,但他偏偏不能抵抗,甚至还得装出一副弱不禁风失神落魄的模样。
  头顶窗户中一个黑影在他抬头的瞬间迅速消失。
  月娇高兴得差点笑出声来:“先生运气真好,关键时刻尽然被别人踩住了裤脚,只是摔相难看了点。”
  “幸运神永远不会庇佑一个人。五天后,他的人头必须出现在我面前,至于你用什么方法那是你的事。”对方说完便摇着折扇悠然地离开,留下默默不语的月娇在房间里。
  花草虫鱼、新鲜空气、无拘无束,宋钰明明觉得自己生活很美好,但心中却隐隐有着一丝不快,这丝不快如阴影一般疯狂地在他心坎滋生,直到压得他快喘息不过来的时候,宋钰才明白这阴影的名字——寂寞。
  明明好端端地活在这个世界,他却没有一点存在感;宋钰迫切地希望有一个寄托,可是在这个世界他没有一个朋友,也没有一次惊天动地的浪漫,更没有轰轰烈烈的壮举。
  他,就是一个路人。
  从城门穿过,却没有在地上留下半点痕迹。
  “也许我该去罗府,将天关城第一美人给霸占了,就算入赘也好,虽然作一个赘婿在名声上有些难听。反正我如今也是孑然一人,无牵无挂。”这个念头刚升起,那所谓宿命的声音也同时升腾,宋时关临死前那番对罗家支支吾吾的话忽然响起,让宋钰仓惶地想要逃避。
  他就是他,宋钰的路不需要别人安排。
  无所事事的宋钰坐在距离城门外不远的山丘上,看着匆匆忙忙的行人在城门口进进出出,一年前,他从海口进入天关城,正是从下面那条路走过,穿过城门,然后一住便是一年。
  其实宋钰很羡慕路上那些人,所有的欲望和追求都写在脸上,明白自己追求的目标,但是他自己呢?
  宋钰也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虽然昨夜那么激情高涨地对君岳说着要恋爱要经商,其实他也明白,自己只是说说而已。从怀中掏出一个牛油纸包,慢条斯理地打开,露出包裹着的酥黄的鸡蛋馍。
  这是宋钰的午餐。
  宋钰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的将手上的鸡蛋馍,一边嚼着一边用手撕下一小块摊在手心,一条通体雪白的小家伙便从袖口爬了出来,在鸡蛋馍跟前闻了闻,又没精打采地往回爬去。
  “小白,你太挑食了,总有一天会被饿死的,那样我连唯一的说话对象都没有了。”
  “那天晚上真不该放你出来,人血那里比这馍好吃?”
  “话说你真是什么神龙吗?我知道你不能说话,但一定能听懂我的话,你的那些宝藏,神兵利器、可以得道飞天的丹药都藏在哪里了?”
  “小白,你说我是不是很犯贱?”
  “我有一个很牛叉的老爹,自己也莫名其妙成了杀手集团的什么少主;三千年仅有两人得到魔族传承的真阳炁也被我得到了;还有你这什么魔族皇后的神龙宠物,任何一样好事丢出去,都能让外面那些人争得头破血流,我居然还一本正经地说:‘这不是我想要的。’你说我是不是很无耻?”
  小白抬头幽怨地盯了宋钰一眼,又继续在他手臂上有气无力地爬着,压根没有理会这白痴的打算。
  宋钰一抖手将小家伙摔在地上,小白探着脑袋左右看了看又不屈不挠地朝宋钰爬过来,忽然又停下来,将脑袋探向侧面。
  宋钰警觉地将小家伙抓回来塞到袖口里面,抬头看去,正见到一道烟尘如土龙般冲远处卷来。
  滚滚尘土最前面,一辆马车在大道上风驰电掣。
  “好漂亮的马车,一看就是暴发户。”宋钰坐在山丘上,忽然来了捉弄的兴致,双手扩成喇叭朝风驰电掣迅速靠近的马车吆喝:“投胎吗?”
  车辕上坐着一个青布衣衫的壮硕男子,年约五十开外,那人将手上马鞭摔出一簇簇鞭花。
  “是的!”车夫居然出乎宋钰意料地回应了他,随即手上长鞭在空中反卷,如灵蛇般没入遮天蔽日的尘土中。
  一道人影从马车身后那漫天尘暴中射出,提刀反劈。
  刀并不是劈向车夫,而是那极速奔驰的快马。
  “江湖险恶啊。”宋钰一见情形果断地躲出老远,耳边尽是利刃从空中划过那快速的切割声。
  这里虽然距离城门近,但对于敢明火执仗提刀杀人的家伙而言,可是荤素不忌的,尤其是能飞身追赶奔马的人,这速度得多快。
  车夫想收回长鞭,但鞭子的另一头却被一只手牢牢抓着,一急之下大吼一声,抬脚踢断车辕的横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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