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狩神》第45/230页


  段天蓝低头掀开地上一块石板,埋头在暗格中翻着东西一面说道:“你现在很安全,你也不用担心你的身份被我透给别人,哪里去了……我记得我明明是放这里的。”段天蓝用手挠着脑袋又埋头猛翻一阵,面有愧色地将一个已经生锈的铁饼在宋钰眼前晃了晃:“你知道我没有害你之心就是。”
  宋钰用手支着身体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忽然觉得浑身一阵锥心刺骨的疼,身子失衡,又重重地倒了下去,面前这个男子似乎真没有敌意,至少在对方亮出那个铁牌之后。
  段天蓝又才说道:“你四肢都被那女人给打断了,还好没大碍,我用了师门的一些配方给你续了骨,剩下的就是慢慢养着。倒是你神识受创,这个我无能为力。”
  宋钰默默运转着真阳?牛?真元只在胸腔处缓慢地转动,一旦散及向四肢便如被淤泥堵塞的沟渠一般艰难。
  段天蓝自言自语道:“连我也没有想到,花蝶尽然还修炼了神念,难怪她要把自己弄得神秘兮兮,和阴阳家那些人一个德行。也算你命大,若不是你体内大荒影神的魂念自发攻击,恐怕我也救不了你。”
  宋钰一动不动的弹在床上,他不明白这姓段的男子所说的‘大荒影神’是什么,反倒想起宋时关在临终前将一道磅礴如冰川倒悬的剑意连同灰蒙蒙的残影打入自己体内,还说:“倘若你背弃神的意志,也必为大荒影神所觉,等待你的必然是神罚!”这样的话,想来那一尊残影就是所谓的影神了。
  “也怪我,如果我不犹豫,及早出手可能会好一点。犬牙最先向我说起你但却又说得模棱两可,我暗中注意过你好几次,居然被你给隐瞒了过去,只是想着可能是同名同姓之人罢了,压根没有当做一回事,谁能想到你尽然是夜叉你居然还闯下夜叉这个名号……”
  段天蓝一说话好像就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宋玉不得不打断他的话:“可以让我休息一会吗?”
  “不用如此客气,就当是自己家一样。”段天蓝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这里是郊外的山里,寻常情况很少有外人来往,有事你只管招呼我就是,放开嗓子吆喝也行。”
  段天蓝离去后,小白才从怀里冒出一个脑袋来,可怜兮兮地望了望宋钰,才顺着床沿爬到地板上,再顺着桌腿爬上去,爬到果盘中,开一点点啃着桌上的苹果。
  平时这家伙很挑食的,就算最好吃的鸡蛋馍也不会多看两眼,今天尽然连苹果也要啃,看来是饿得厉害。
  宋钰的伤出乎他预料的严重,在几回惨痛的教训后,宋钰再不敢胡乱摆弄着四肢,脑海也如沸腾的岩浆般翻转不停,一波波撞击着让他的识海。
  这种连疼都不知道究竟疼在什么地方的感觉,宋钰只能咬牙硬撑着。
  踏月节上月娇飞身行刺也不知是否成功,不过她成功与否都已经不在重要,暴露了的杀手,只能有一种结局。
  就连宋时关也不例外。
  半个月后,宋钰总算能勉强活动。他几乎是一刻也不愿在床上继续躺下去,杵着两个树丫枝削成的拐杖到了院子里,靠在门框上晒着太阳。
  段天蓝蹲在院子中央编着竹篓,一把细条刀熟练地将竹篾分成极薄极薄的竹条。
  “我看你屋里挂着一把剑,剑柄上的纹路在无数次的触摸中都被磨平了,你在剑道上的造诣必然不浅,怎么剑客也干一些山野老头的手艺?”
  “连天关城谈虎色变的夜叉,不也为了温饱去做雍锦坊的琴师吗?”
  宋钰想想也是,这世上恐怕没有真正的剑不离手的高人,就连花蝶也需要松开拳头做一名丫鬟,真正的高手在于适当的时候展示自己的雷霆一击便可。宋钰随即又道:“上次你给我看的牌子,能再看一次吗?”
  段天蓝放下手上的伙计,拍落满身竹篾粉末,解下围裙走进房间。
  身后穿了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段天蓝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块略小于掌心的铁饼,递给宋钰随即有坐回到院子里继续划着竹篾条:“随便看,有疑问尽管问。”
  宋钰摸着铁饼,感受着从指间传回的那已经模糊的轮廓问道:“天关城还有多少你这样的眼睛?”
  “不知道。”段天蓝回头望了宋钰一眼:“别说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了我也不会说,这话必须要由影主来问,你或者首领君岳也不成。”
  “君岳知道你是天目的成员?”
  “知道。因为他曾经替你爹传递口令的时候见过我一面,所以他才要犬牙放消息给我。自从你爹仙去后,影牙从此一阕不振,六年前侥幸未死的一些兄弟们心思也都活泛起来,或是向弱水告密以博取阶梯,或是暗中积聚,簇拥首领君岳为新一代影主,伺机而动;又或者是放下一切,彻底消失。”
  段天蓝的言语中对影牙的感情似乎及淡,对宋时关也没有更多的尊敬,宋钰好奇地问道:“那你呢?”
  “我属于后者。”段天蓝背对着宋钰,嘴角上扬挂起一抹苦笑:“我为影牙付出了太多代价,包括自己的妻女。我和君岳之间有协议,你回影牙,他销毁我的所有身份,从此这世上只有一个段天蓝,不用再在大半夜的时候还要忽然惊醒。”
  “看来你这愿望要落空了。”宋钰想也不想便摇头拒绝道:“如果我要回去,这六年的任意时间里我都可以回去。你也别和我说你那些委屈,我是一个杀手,月娇以死暴露身份的时候我都能转身离开,你就该明白同情心不会在我身上出现。”
  “少主。”段天蓝坐在凳子上转身,略微低头没有直视宋钰:“回去吧,影牙的仇,影主的仇,还有那些我不知道他们姓名的所有人的仇,都在等着你呢。你……不能如此自私。”
  “我重来不认为自己是影牙的人,连宋时关也这样认为,我和影牙没有任何交集,我不管影牙与弱水之间的恩怨,你叫我一声少主只是为了达到你的目的,但并不意味着你可以第二次这样称呼我,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吧?”
  “可是影牙上下,那么多人都是因你而遭难,包括影主,你不能让那些还幸存念想的人寒了心。”
  “宋时关做的是一个父亲应该做的,身为人子,我已经为他报仇了。活着不容易,我要做我喜欢做的事,譬如就这样懒洋洋地晒着太阳,等着柴房里母鸡生蛋……”宋钰轻轻舒展着筋骨,却又引来一阵锥心的疼痛:“我知道我这说法不符合你的价值观和道德观,喔,这是一个新鲜词汇,你可能不懂。你觉得我自私便自私吧,我也没想过说服你,反正我不认为我身上应该背负那些莫名其妙的责任,我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呢,那里管得了别人太多。”
  叮!
  细条弯刀被段天蓝重重地插进院子石板中,段天蓝以这种方式来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你这样的念头,终究会被影神所不容。”


第四十五章 传奇
  宋钰伸手点了点自己脑袋:“我会将它的魂念从这里弄出去,这是我的地盘,不是垃圾篓,以为什么东西都可以往里面塞。你注意我一段时间,对于月娇恐怕也有些耳闻,她被花司长邀请过去那晚,我说过一句话:飓风暴雨可以掀翻海上的大船,但它们却无法令一只蝴蝶臣服,因为生命的力量在于――不顺从!也许你做眼睛这些年让你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东西,但想来都是你自己选择的,宋时关不会无聊到提着剑逼你做某种选择吧。”
  “那是你还不懂得责任,不懂得如何对那些关心你的人负责。”段天蓝气鼓鼓地丢下一句便不在说话,对他们二人而言,彼此的观念和想法出入极大,谁也不能说服谁。
  而宋钰的身份也不容许段天蓝再说更多不敬的话语,所以他选择了用沉默来对抗。
  跳月节过去了将近两个月时间,那晚弱水的刺杀几乎成功。
  这世上总有一些难以预料的事,就连一手策划“雷霆计划”的花蝶也无法预料到自己会死在一个不知道姓名的剑客手中一般。
  罗天舒侥幸被救下一命,而救他的人则是为“天仙子”慕名而来的剑宗弟子。
  北域帝国有两大宗室,百器堂与剑宗。
  百器堂地处夜北域国南部,与西林帝国临海相望,每年从百器堂锻造的炼兵、纹兵甚至道器都是那些世阀大家、权贵名仕们必争之物,以得百器堂一物为无上荣耀;而剑宗着影响着也夜阑帝国北部。
  百器堂的一枚简简单单的戒指便能让宋钰对逢四无计可施,由此可知一斑。
  剑宗的存在也制约着黑暗势力的发展。
  柳未寒正式接任城卫司司长一职也有一个余月,上任后便厉兵秣马,暗中支配着本地龙蛇帮为城卫司眼线,一旦发现天关城有可疑人物通通当场毙杀。
  因为,城卫司大牢已经人满为患。
  花蝶的死,夜叉的销声匿迹,宣告着天关城进入一个崭新的时期。
  柳家父子成为真正天关城的实权人物,罗天舒也在张罗着为知己女儿谋一个好的夫婿。丁账房站在阳台上目送着柳家父子在一对护卫簇拥下离开,有些不解道:“老爷,既便是你为小姐选了柳少爷为婿,但也不至于这样委曲求全,连寒门的生意也要让出三分红利,这已经不是生意之道。”
  “无妨,柳匹夫有权却没有生财之道,雅丹若是做了柳家儿媳,还不得要窘困潦倒。我做了一辈子生意,对危机的判断上不会差你多少,你还记得踏月节上将我从杀手剑下救了回来的年轻人?”
  丁胖子点点头:“记得,剑宗的新一代弟子中的翘楚,宋安。”
  罗天舒伸出肥大的手重重地一拍栏杆:“这人我以前见过,在二十年前宋族一次生意往来中。”
  “那人是宋族的人?”丁账房想了想:“这不是更好,宋族也算北域帝国的大家族,他们的贸易不输于罗家,且可以相互帮衬,宋安又是剑宗弟子,天关城城卫司司长一职在剑宗眼里根本就是沙砾而已。”
  “你说的没错,但这是在正常情况下。雅丹若是嫁入宋族,便要离开天关城,罗家的大小事都要压在航儿的身上,那懒货估计到时候会直接撂挑子不干,若是出现这种状况,宋家必然会出面帮忙,慢慢下来,罗家还不就是宋家的了。”
  丁账房笑笑:“老爷您多虑了,真这样想,还不如为小姐张罗一个上门夫婿,小姐又不会离开老爷身边,还得兼顾着罗家生意。”
  罗雅丹没有和父亲呆一起,而是选择了在一楼的角落里喝茶。自从秋兰死后,她身边算是最后一个可以说知心话的人也没有。
  明明秋兰是天关城最负盛名的杀手,潜伏在罗雅丹身边也是为着对付她们罗家,但罗雅丹对秋兰的记忆一直停留在那个多嘴,偶尔毒舌的活泼丫鬟身上。
  “不知道哪种性格才是真正的你。”罗雅丹暗自叹息一声,秋兰有着不为人知的身份,那个短短一个月时间声名超越她的“天仙子”居然也顶着杀手的头衔,只是可惜了那一曲“传奇”,正如月娇在舞台上所说:
  那是真正的歌,可以勾起人们心底最深处某些记忆的歌。
  那个会写诗会写歌的书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天关城的学子们都感叹着“传奇”成为绝响。
  也许是知道自己即将成为人妇的缘故,也许是因为失去最贴心的侍女秋兰的缘故,罗雅丹更加习惯了沉默,喜欢躲在角落里一个人喝茶,一个人注视着那些或急或缓的人群,注视着看着寒门那些跑堂的伙计在喧闹的餐桌间穿行。
  渐渐,她眼神明亮起来,目光专注地落在一个忙忙碌碌的身影上,直到那身影掀开布帘进入后房。
  罗雅丹随即招手,示意罗掌柜的过来。
  罗掌柜是一楼的掌柜,也算是本家人,平日对生意,对下人也还是公道,就如一个老好人,不得罪任何人,有事没事就笑呵呵地抄着手站在柜台后面望着堂子。
  “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罗雅丹问道:“我看见有新面孔,咱们最近新招了跑堂的伙计?”
  “嗯,是的,前两天刚招了两个伙计,一个伙计以前在雍锦坊做小厮,嗓门挺大的,嘴巴甜腿勤,另一个是瘦瘦弱弱的一个书生,月银三两,这价格还算公道,以往雇一些跑堂伙计我们都自行处理了,连丁账房也没惊动。不知是哪个伙计是否得罪了小姐,我这边要他过来给您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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