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狩神》第77/230页


  “我也不是食言而肥的人,答应你的事自然不会反悔,如果你以后再提月娇这事,我提前超渡了你。”宋钰忽然神色一动:“如果你跨入神合境界,乌蛮难道会舍弃你这块肥肉?以乌蛮的警惕,以后咱们尽量少见为妙。”说罢宋钰起身拍着衣服上的泥土晃晃悠悠地离去,以夺人的能耐,如果真有事,必然能够找到他。
  回家后,雷打不动的事便是揭开石板察看小白的情况,小家伙这几天安静了不少,看见宋钰也只是微微抬头忘了两眼,随后爱理不理地埋下头继续睡觉。宋钰用钢针挑破食指挤出血滴在青砖上:“德性,竟然还学会赌气,你好歹是曾经名震大荒的恶魔,怎能和我这凡夫俗子一般计较?”
  小白依然不予理睬,宋钰讪讪地笑着将小家伙装进袖管中,再遇上像倪雒华这样的人,也不至于太被动。现在他真元修为已经达到瓶颈,夺人又说神念一途想要有所精进极难,所以他干脆捻起这根篾条仔细端详。
  段天蓝每一次变刀、换劲所留下的痕迹宋钰都没有放过,也仅仅是发现了,却依然是一头雾水。宋钰也没指望能在极短时间内就看破其中奥秘,《太虚剑道》好歹也是剑宗不传之秘,能轻易被看懂那就真成了街头大白菜,恰在这时,听得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
  那脚步移入院内,站在庭院中轻声问道:“先生在吗?”
  宋钰将凳子腿压住有指印的青砖,有看了一下屋子没发现有任何破绽,这才打开房门:“钟护卫,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事?”
  “罗府来了贵客,小姐让你去一趟。”
  “既然是贵客,我这一个扈从去能有什么事?”宋钰虽然这样说着,但还是随手拉上门跟随钟静思一起回罗府,屋子里唯一值钱的东西可能就是血虹了,但在寻常人看来那不过是一柄戒尺,不值钱!
  “是什么样的贵客?可是从海口城过来的,带了老爷等的消息?”
  “那人和先生同姓,可了不得啊,是剑宗的高人,看年龄和先生差不多。”因为感激宋钰前几日为了他和他老父亲出头,甚至是一口气斩了周天龙的脑袋,虽然后来让大小姐花了十万白花花的银子为他保命,但宋钰也从朋友那里借了一笔更多的钱财,对这个小姐扈从,钟静思倒是心悦诚服:“小姐对宋公子不恶。”
  不恶是什么意思?宋钰反复揣摩着,心中隐隐觉得这妮子怕是动了春心:“剑宗很了不起吗?”一路上钟静思还在喋喋不休说个不停,但具体说了些什么宋钰已经没有心思去听,他甚至不知道怎么进入罗府的,走到厢房的时候才若有所觉,望着头顶横匾那笔走龙蛇的三个字:赏雨轩!
  罗家对接待宾客上很有讲究,一般极其贵重的客人才能进入赏雨轩,据说头顶这块匾还是从李浣父亲那里求来的墨宝,罗天舒对这块匾极其自豪,对里面的摆设内饰不遗余力,单是那副中堂据说便万金难求,客厅内每一张座椅、每一副字画都力求高雅协调。
  “宋钰!”罗雅丹清脆的声音将宋钰从沉思中唤醒:“快过来,正和宋公子说起你呢。”在罗雅丹身畔,有一青衫男子挺拔而立,沉稳如古松般端端地向门口望来。
  宋钰飞快瞟了那男子一眼,微微释放神念散播在身畔,没有刻意彰显痕迹,只是让对放能够不用太费力便能感受到的那种程度。
  果然,站在罗雅丹身畔的男子剑眉微调,轻轻咦了一声。宋钰连忙走进赏雨轩:“小姐唤我何事?”
  罗雅丹还未说话,那男子抢先说道:“原来你便是宋钰,要是寻常人一听咱俩名字,还会以为我们是兄弟呢。”
  “宋公子!”宋钰做足下人本分,该有的礼节丝毫没有落下。
  “叫我宋安吧,其实该我谢你才对。”宋安微笑着放下手中的书,亲切地迎上前两步:“先前听雅丹说起,你和我大哥是同乡,而且大哥还被你所动,为罗家排忧解难,所以才急切地想要见你一面。”
  “大哥?段天蓝?”宋钰疑惑地忘了罗雅丹一眼,对方目光坦然含带笑意。
  “自然是段大哥了。”宋安轻轻说道:“我找了大哥整整六年,北域帝国半个疆土都踏遍了,没料到大哥及停留在天关城。”
  宋钰静静地看着,脸上无悲无喜,也瞧不出任何情绪,反到是宋安有些不上不下的小尴尬。罗雅丹见状,连忙上前圆场:“也不全是宋公子找段前辈,更多的应该是段前辈的女儿想念他父亲,你就说说段前辈的落脚处吧。你还不知道吧,宋公子对罗府有大恩,几个月前的跳月节上,就是他一人一剑解了父亲危难。”
  钟静思也在旁边帮忙说道:“是啊,当时无数杀手如蚂蚁般从四面八方杀来,那场面何其壮观……”
  罗雅丹似乎忽然想起什么,朝钟静思说道:“这已是陈年往事,就不要提了。”
  钟静思眼神放光,似乎连思绪也回到那个纷乱的夜晚,兀自望着头顶的一盏镂空花灯说道:“眼看没法抵挡之时,一道精光撕开夜空落在看台上,随后便见着几个刺客人头落地,只是可惜了月娇那张花容月貌的脸啊……”
  罗雅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宋钰的脸颊,心中没来由的感到一阵紧张。宋钰目光从她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宋安身上:“看来宋公子已将太虚剑道练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传闻中纵剑万里恐怕就是如此,可惜了那夜慌乱,没能目睹公子这天人一般的风姿。”
  宋安摆摆手笑道:“我也是适逢其会罢了,当时情形危急没有来得及示警便以出剑,难免有偷袭之嫌。还望先生能告知段大哥行踪,或者是替我转告于他,就说宋安在罗府静候。”
  “不知道,也不认识!”宋钰断然回绝着:“我从不知有此人。”
  罗雅丹不悦了:“你这人怎么睁眼说瞎话,难道段前辈那天晚上替罗府解围是假的吗?还是说我们这么多人都一齐产生幻觉了?且不说宋公子于罗家有大恩,单是他苦苦寻觅段前辈这么多年的事上,就足够让我们感动,你还是告诉宋公子吧!”
  “不想说。”宋钰甚至懒得找借口,这也是他第一次强硬地拒绝了罗雅丹的要求:“如果小姐没有别的吩咐,宋钰便告辞了。”
  “不能走,你如果今天不说段前辈的行踪,就别想离开罗府……”
  没等罗雅丹说完,宋钰微微拱手一礼转身离去,留给目瞪口呆的罗雅丹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罗雅丹和宋安小声说了两句,便飞快追上已经出门的宋钰:“姓宋的,你给我站住!”
  “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罗雅丹咬着嘴唇,低头望着脚尖,双手捻着衣角,用极低的声音问道:“你……好像对宋公子有意见。”
  宋钰没有说话,罗雅丹又说道:“我准备将自己嫁出去,正好遇上剑宗前辈宋安,而且他还是北域宋家长房嫡孙。对罗家来说,这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喔,那要恭喜小姐了。”宋钰说罢迅速离去。罗雅丹心中一阵怅然,回头冲站在身后不远处的宋安满是歉意的笑笑,偏偏钟静思还没心没肺说道:“宋先生人倒是不错,就是这脾气大了点。”
  “以后不要再他面前提月娇这两个字。”罗雅丹提醒着。
  那时候一直是秋兰跟随罗雅丹身边,钟静思等人平日里除了吃饭就是练功,根本不清楚宋钰与月娇之间的事。
  宋安满是疑问之色:“为什么这样说?”
  “恐怕我那扈从是恨上你了。你可知道,那曲名动天关城的《天仙子》《北域佳人》便是宋钰送给月娇的,宋钰和月娇之间关系极好,如果没有跳月节一事,也许眼下的宋钰已经和月娇进入谈婚论嫁的阶段。”
  宋安大为吃惊:“北域佳人是出自他之手?我杀了他意中人!”


第四十六章 谁敢说自己是天才?
  宋安看天色已经很晚,便与罗雅丹告别,青衫磊磊地出了罗府,踏着不紧不慢地步伐行走在街道上,这里属于天关城正街,此时街道上虽然人烟已少,但两边那些林立的酒楼乐坊中依然喧嚣声不断,偶尔还有丝竹之声在夜空中回旋,如两条高低起伏的怪蟒般高高悬挂在屋檐翘角上的灯笼一直延伸到街道尽头。
  一辆马车稳健地跟上来,车夫驾车御马的功夫极为老道,单手随意拽着缰绳,或松或紧地控制着马车速度,始终保持着于落后宋安七尺的距离,不曾远一点,也不曾近一点。
  驾车的是一个五十出头,双鬓已有霜白的瘦削老者,穿着一件极其得体的服饰。那老者侧坐车辕上,也不多言,只是赶着马车慢慢跟随在宋安身后。又走出一段街道,宋安才吐出一口浊气,转身轻巧地登上马车,身形没有半分拖泥带水:“想通了,回去休息!”
  车夫呵呵一笑:“公子越发有太爷的风范了。我从十四岁开始就跟随在太爷身边,为太爷掌鞭,每每太爷有想不通的时候也总是要我驾车跟在后面,太爷一边走一边思考,也不要其他人跟在后面呱吵,如果想不通,太爷就会一直走下去。”
  宋安坐回马车里面却并没有放下车帘,微微偏头问着车夫:“你多说说二爷爷以前的事,父亲从来不和我这些,族里也不许任何人打听二爷爷的过往,甚至是族谱中我也没有查到二爷爷的名讳,若不是几年前有人在宗坟那边培起一座衣冠冢,我甚至不知道有二爷爷这样的人存在。”
  车夫微微棉鞋犯难,最终在宋安的沉默中拜了下来,只得继续说道:“太爷的事我知道的也有限,只知道太爷喜欢喝高山雨雾茶,喜欢一个人站在家中那‘不困于情、不乱于心’的中堂下沉思。毕竟我只在太爷身边服侍了一年时间,在我十五岁的时候,太爷便离开宋家,然后我才跟随在家主身边掌鞭。”
  “好端端的为什么二爷爷要离开宋铸,就算遇着再大的麻烦,以咱宋族的家底都能自如应对,除非二爷爷是想自己做北域帝国的皇帝或者惹了什么天阙世家。”
  车夫略微沉默,似乎已经陷入回忆中:“太爷出走的头一天晚上,走遍了海口成的大街小巷。那晚雨特别大,连马车也没法赶出来,我就提着风灯亦步亦趋地跟在太爷身后。太爷一直沉默地在雨中行走着,看着有雨水冲垮了的墙物、看着一些被水淹死的家畜陈列馆身边漂过,看着无数一夜之间成了无家可归的人抱着横木在雨中痛苦,太爷却一反常态没有伸手援助,烫着过膝的雨水像逛灯会一般径直走着。天亮了,雨也停了,太爷只是要我别再跟着他,然后就飘然离去。如果当时我知道那是和太爷永别,打死我我也要跟在身边。”
  “二爷爷必然是遇着没法化解的麻烦。”宋安没有在这事上纠缠,随即说道:“你帮我摸一下罗雅丹那个扈从的底细,这人以前和月娇关系不浅,我自觉告诉我这人很危险似乎还修炼有神念。在他身后必然有一个更强大的神念师,你只是从其他途径了解这人的底细,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被公子斩于剑下的月娇杀手?”车夫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随后问道:“可要我传信回去给老爷?以罗家财富地位来说,勉强能及得上宋族,无论是取罗雅丹为妻为妾,公子必然会遭遇族里一些闲话和阻力,提前给老爷知会一下,那边也好有数。”
  宋安想了想说道:“也好,顺道让父亲那边安排下人适当运作一番,罗天舒在海口城生死未卜,如果这时候能将罗天舒找到并示好于他,相信罗家对这门亲事更不会有意见;另外罗家最近钱银吃紧,你去钱庄提五百万现银给罗雅丹送去。以她的秉性必然不会轻易收下,就说咱们算息借给罗府的,计息不要太高就好,这些事你自己看着安排就好。”
  车夫微微皱眉:“五百万不是小数目,天关城这边办事点拿出来的数额有限,这需要公子您的授权。”话还没说完,一枚古朴印章就被丢到车夫身上。
  “吩咐你的事你去办好就可以,这段时间不用跟在我身边。”宋安空荡荡的声音渐渐弱去,那车夫扭头看着空荡荡的车厢,苦笑着摇摇头:“连这些行事方法都和太爷如此相像。”
  宋钰走在似锦巷,本想去吃碗馄饨,找力鬼聊聊,但看见本来冷清的馄饨摊上竟然人满为患。宋钰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开业来首次出现爆棚现象的馄饨店,每张桌子都坐了三四个人,几乎算得上座无虚席。
  力鬼正揭开锅盖,往冒着腾腾热气的锅里丢着馄饨,一个小伙子托着巨大的木盘忙碌地穿梭在几个桌椅间,将托盘里一碗碗馄饨送到那些食客面前,不时还回头向力鬼招呼着:“海味馄饨一碗,多放虾米……”那跑堂伙计声音宏亮,吆喝声隔半条街都能听见。
  那跑堂的伙计看见摊外新到一名食客,连忙笑迎着出来:“客人可是要吃一些东西,里面请!”黑夜中,总有灯光不能及的地方,当那跑堂的迎上去,看清宋钰面容的时候,脸上推起的笑容瞬间便僵硬下来,厚实的托盘失手滑落,砸在自己脚上疼得他哎哟叫起来,像见鬼一样朝馄饨摊里面躲去。
  “咋地,遇着找麻烦的了。”一个食客愤然起身,伸出胳膊将那跑堂伙计拦下来,随后一吼嗓子:“兄弟们,抄家伙了。”
  一时间耳中尽是碰撞之声,所有食客一瞬间就化身成了面目狰狞的悍匪,拍着桌子站起身来,齐齐从腰里掏出牛角尖道,目光齐刷刷盯着摊子外那道人影。
  “咋地,还有人敢跑到这里来闹事,胆大包天啊……”
  “剁了,碎肉包包子,骨头丢城外喂狼。”
  还有一个食客,抓起碗就砸在地上,浑然不顾双脚上尽是飞溅着的汤水葱花,呲牙咧嘴叫道:“兄弟们,一起上,剁了这混蛋!”那人话还没说完,一支沾满面粉的手忽然拍在他后脑勺上。不知什么时候力鬼已经走到人群中间,不冷不热地朝那摔碗的男子说道:“牦牛,我的馄饨就那么难吃?你以为砸了碗就可以不用吃了,你还得陪我碗碟钱。”
  “鬼爷!”那被拍了一巴掌的男子却不发怒,笑嘻嘻地搓着手:“赔,肯定得赔!只是这人想要害财源老弟,我这做哥哥的既然遇着了,自然要帮忙说说理。”
  “你觉得你能说得过一个读书人,连我都被他说得不胜其烦。”
  “那就打,打到他服为止!”
  “也是,那你上吧!”力鬼点点头,站在原地不动。牦牛一得到力鬼许可,一个箭步就射到摊子外,手中尖刀带着一团亮光就朝摊子外负手而立的人刺去,耳边传来力鬼不紧不慢的声音:“正好你还可以为周天龙报仇,戴娜这女人要是知道你替他报了杀夫之仇,她一感动,还对你蓬门大开呢!”
  叮……那已经冲到宋钰面前的汉子硬生生地刹住身形,异常干脆地将匕首丢在地上,哈哈笑着:“原来是宋爷,看您这沉岳停渊的气度便是我黄牦牛一辈子都学不来的,常听帮里那些弟兄们提起宋爷如何如何英雄了得,黄牦牛原本不服,先前故意冒昧出手试试,果然是名不虚传,我黄牦牛生平不愿服人,唯独鬼爷和您宋爷。哈哈……”
  宋钰无视这个自圆其场的男子,抬腿走进馄饨摊,灯光毫无遗漏地照着那张微微有些苍白的脸。周围顿时传来大片倒吸冷气之声,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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