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道士》第258/309页


查文斌笑道:“那您就留着明儿拿去卖。”
老农咧着嘴笑道:“这可不好使,你们这些年轻后生得多吃这个,对你们有好处。”
肚子里翻出来的都是一些没被消化的东西,老农就在河边收拾的,逃出来的东西就往河里丢,他手在那肚子里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觉得好奇就放在河水里冲了冲,原来是一个鸡蛋大小的圆球,拿在手里还挺沉的。
“我说咋这么多钉呢,蠢猪一条,真是什么东西都敢吃。”老农顺手把那圆球往岸上一丢,恰好就丢在了查文斌的脚边上。
查文斌是显得无事,就用脚尖磕了一下,这一波弄不要紧,下一秒他的身子就蹲了下去。
这个球形物体上有着不少斑斑点点和划痕,查文斌拿起来放在河里又仔细冲洗了一遍,用衣袖轻轻擦去上面的脏物和水渍这才完全把那东西给露了出来。
此时东方太白金星已经升起,查文斌摸着手中的那个球放在自己的眼前不停朝着那颗星星转动着方位,忽然有一下,他感觉到眼前有一阵白光闪过,只是一个呼吸造成的颤动就让这阵白光消失不见了。
查文斌盯着手中的那个玻璃球端详了好一阵,说道:“大山,去弄几个小棍儿做个三角架子来。”
大山随手找了几个小树杈用绳子一扎就完成了,查文斌把架子放在院子门口,架子上是那枚圆形的球,查文斌一会儿抬头看着天,一会儿又不停的去翻动着那个球,一直到老农在里头让他们去吃饭才作罢。
晚饭很丰盛,农家味十足,大块的野猪肉都是清水炖的,几个小菜配上老农自家酿的米酒,三个人吃的倒也爽快。大山酒量好,陪着老农一块儿喝,查文斌夹了几口小菜吃了个馒头就没有继续动了,这些年他吃的一直都很少,坚持以素为主。
酒过三巡,老农已经面红耳赤了,话也开始多了,老农年轻的时候当过几年兵,退伍后做了护林员,在这儿一呆就是一辈子。
“老了,走不了了,也舍不得走,哪天我觉得自己快不行了了,就自己给自己掏个坟钻进去。现在不都搞什么火化么,那个烧的人就只剩下渣渣了,我不去,我也不让别人去。”老农挥舞着手中的大碗使劲喝了一口道:“我还要下去陪我那个老婆子呢,烧的黑漆漆的,她还咋认识我……”
你干一碗,我来两碗,两个人乒乒乓乓的干掉了足足一壶米酒,到了天完全大黑的时候,老农已经不省人事了,趴在桌子上呼噜连天。
收拾了碗筷,查文斌和大山把老农抬进了屋里,屋子很简陋,一张床,两个木头箱子,墙角上靠着的都是些农具,一眼就能扫的过来。西北角还有个房间,推开一瞧,里头蜘蛛网都能挂到脸上,黑漆漆的得也每个电,床倒是有一张,只是没铺盖。在野地里都睡得惯,对查文斌来说这就算是豪华别墅级待遇了,他去猪圈里抱了一些干草铺上让大山先去睡会儿,有事他会来叫,然后关上门就自个儿出去了。
夜里,山间的空气好,能见度又高,漫天的星星互相交织着。查文斌又去拨弄那个球了,这个球之所以让他这么着迷,是因为它是一件非常稀罕的东西,名叫做:观星球。
古人在祭司或者占卜的时候都习惯问天,所谓的问天就是观星象,古人又把天上的星象绘制成了图,称为星宫。星象是道家里头不可缺的一门学问,也是极其深奥的一门学问,这门学问有一个师祖叫做陈卓。
陈卓是吴国人,据说此人将春秋战国时代流行的三位星官的各自体系进行了汇总,然后经过自己的编撰,将天上的星星编成了一副共计283官1464颗恒星的星表,后又将此表绘制成了一副星图。据说能参透此星图的人能够测过去,明未来,通国运,晓天命。后吴国被灭,此图就流落民间,最终落在了汉高祖刘邦的手中。
刘邦本乃一小小的泗水亭长,泼皮无赖一个,当萧何看到刘邦腿上有七十二颗黑痔时,毅然决定跟从刘邦,并助其打天下。萧何推崇黄老之术,也就是现代道教的前身,此人精通星象,他认为刘邦乃是七十二地煞化身,是帝王之命,遂跟从四处奔走,出谋划策,是刘邦能成事的关键人物。萧何最厉害的便是观星象占卜,刘邦这人心机极重,上位后立马除掉了韩信和英布等异姓诸侯王以巩固自己的权利。萧何得以保命并后续继续得到重用的原因之一就是他献出了自己的星图,没有了星图的萧何只是个谋士,他再也没有占卜问天的本事,后来这幅星图被刘邦毁去,至此,那副完整的星图从此失传。
而查文斌所学的,只是这幅星图中最为简单的三垣和二十八宿两种,不过几十个恒星,运用这种星术道士们就已经能占卜问事,预知吉凶祸福,若是能得到全部的星图,参破天命并非不可能!
这个球上密密麻麻的分布着无数的点和线,看似杂乱无章,但是查文斌却准确的锁定了其中的二十八星宿所在的位置,而其它的那些点和线,如果仔细看,就可以发现其中是有规律可寻的。现在,他十分确定这个球就是一副星图,因为每当最顶端的那个点对准了自己星位的时候,星光就能直接从那个点穿透直射到地面,就和激光笔穿透玻璃球的道理一样。
在道家修行的人看来,能发光的东西都是有能量的,而自然界无外乎就是日月星光,所以一直以来日月又被看做是阴阳交替变化之力,过往者能把握住这两种力量的都是传说中的神仙级人物。而能运用星光的人就更是凤毛麟角了,因为星光是超越日月的存在,它属于更遥远的天!
查文斌不停的转动着小球,时不时的有光线穿透射到地面,每当他确定对一个位置的时候,就等于多读懂了一个星象,如此这般的比对,加以时日,熟读那1464颗星星并非不可完成的任务。



第四百三十八章:守陵人
这这玩意怎么会出现在一只野猪的肚子里?查文斌是道士,他不会去思考为什么,他只相信这是定数,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既然到了他手里,他收了便是。不过对于山尖那个鼓起的山包,他并没有在饭桌上提起的意思,在江湖上打的滚多了,现在的查文斌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查文斌了。除了自己人,他谁也不会相信。
一个有经验的老猎手是绝不会让自己的猎狗去招惹危险的,站在大山身后的查文斌看的一清二楚,他是故意放开那条狗的。任何动作或者语言上的慌乱都是可以通过表演呈现的,唯独眼神,大山杀死那头猪后,老农的眼神里是镇定。
守陵者,这是查文斌能够猜到的身份。
浙西北是吴越贵族们最喜欢的安葬地,因为这里有一条南龙所在的天目山脉,这是整个华南地区最大的龙脉,精通天文地理的他们早在数千年前就为自己找好了这块安息地。不夸张的说,一直到80年代国家开始进行大规模的文物保运动之前,浙西北的古墓被盗挖的现象是十分猖獗的,从这里出土的陶器、玉器甚至是青铜器和漆器被大量的流进黑市。其中最多的便是从西周到汉这六个朝代的古墓,且大多数都为贵族墓葬,沿着蜿蜒的天目山脉分布在各个深山老林里。
这个位于幽岭一侧的小山坳可以断定是一个规模巨大的墓葬地,但是这里却又从未被盗挖过的迹象,那只能有一个解释:此处有人看守。
夜里查文斌并没有入睡的意思,他在等,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一颗流星突然闪过,往西北方向落去,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拖痕。
查文斌身后有人说话道:“天火坠,劫难逃啊。”扭头一看,原来是那老农起来了。
“还没睡?”“喝多了,起夜,你怎么还不睡?”“等你起夜。”“等我?您开玩笑了吧。”
查文斌指了指屋里那扇还点着蜡烛透着光的小窗户道:“我从未看到过他喝酒喝醉过,就是你再拿两壶出来,他也喝不醉,所以,酒有问题是么?”
那老农也不回避,只是嘿嘿的笑。查文斌接着说道:“我不是来盗墓的,老人家不用这么防着。”
那老农一边哈哈大笑一边从身后拿出一根长绳,重要的是他的腰间还别着一把锯短了的沙喷子:“你这人倒是爽快,我寻思着要是我出来你不在,我就准备绑了你那同伙,看来你们真不是来盗墓的。”
查文斌拿起那个球对着老农道:“这个东西能不能送给我?”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是卖给我。”
老农再次哈哈大笑:“拿去吧,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块石头罢了。”
“这不是普通的时候,它是件宝物。”查文斌如实说道:“这上面记载的很有可能是一副失传已久的星象图,如果拿到黑市上去,这东西真的可以换很多钱。”
“糟老头子一个了,我要那么多钱干嘛?”老农抖了抖手中的长绳道:“我们程家世世代代守在这里,没想到祖宗的坟山都要守不住了,年轻人都为了一个钱字往外跑,等我这把老骨头都入了入土,这地方我寻思着也保不住了。”
“那您知道我们是怎么找到这儿的嘛?”
老农笑道:“是那块铁片片吧,那个小伙子我认得,一看就是干那行的。”
查文斌有些不解了,既然是位守陵的,又怎么会?“那你……”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那东西也的确是在这河里冲下来的,我本是打算拿那个多引些盗墓贼来的。我年纪大了,这片山守不住了,我就寻思着弄点动静出来好让政府来注意这里,把它交给政府总比到时候连我的棺材都被撬了要好吧。”查文斌是这么想到,原来这老农的心思是如此缜密,不过这也幸亏是落在了超子手中,要真是落在盗墓贼的手里,这个老农行怕是现在已经凶多吉少了。
“您放心吧,跟我们一块儿的就有政府的人,只是这地方好像也不大太平,您在这儿住的那么久了,有遇到过啥怪事没?”
那老农收起枪来坐在门口那个石磨上道:“嘿嘿,小哥不是政府里头的吧?”
“不是。”“那你是干啥的哦?”“我是个道士。”“……”
两人就这样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开了,那老农也是个话痨,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就是建立在坦诚的基础上。查文斌对他没有隐瞒任何,老农自然也就愿意和他说,任何一个在大山里头住了一辈子的人都会有满肚子的话。
老农说,很早以前他们的祖辈就是这儿守陵了,但是陵在哪里他也不知道,山上那些个坟包包都是他们程家一代又一代的守陵人自己的墓穴,长辈对下一辈唯一的教诲就是守好这方圆五公里内的这片大山。或许是祖先亡灵的保佑,数千年来,这小小的一亩三分地逃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天灾和**,就连那次席卷了整个浙西北的太平天国运动也没有惊扰到这里。但是每一代的祖先都会对自己的子嗣留下这样一个规定:夜半不过桥!
所有的住宅都修建在山的东边,而坟地都在西边,东西两边中间有一道石桥连接,桥下就是那条小溪。白天这里的人可以去西边的土地和山林间劳作,但是过了午夜时分,任何人等不能跨过那道通向西边的桥。老人们说晚上,这道桥是留给先祖们回家用的,若是出去便会扰了先祖们的亡魂,那是要收到惩罚的。
原先最多的时候,这里有三十来户人家,小村庄里尽量保持着互相通婚,不得已的时候他们会选择去很远的地方“买”媳妇回来延续子孙后代,这样封闭的模式造成的后果就是人口开始逐渐减少。到了他们这一代,就只剩下了四户,如今那三户又都迁了出去,用老农的话说他们已经背叛了祖先的遗训。
在物质文明还未足够发达的一百年前,人们只需要有土地便可以立足,但是今天,人们更多的渴望的是都市和现代。在**的冲击下,任何信仰都是会被动摇的,老农说他并不恨他们,因为祖先已经给贪婪的后代们实施了惩罚。
1984年,除了老农之外的最后一户人家就已经迁了出去。1985年冬至的前一天,其中一户已经迁出去的人又折了回来,那人按辈分是老农的侄子,名叫做程明德。他回来的那一天还带着一个异乡人,说的话老农听不懂,像是广东口音。他们二人也是借宿在老农家中,老农宅心仁厚,自家侄子当然是热情款待,谁知到了半夜,那两人摸了漆黑准备出门。
冬天,山里冷,取暖用的是木炭放在铜盆里。因为没有灯,两人踩翻了铜盆惊扰到了老农,老农起床询问,只见那两人手里拿着各种镐头和铁棍。质问之下,程明德亲手把老农给绑在了家中的门柱上,那时老农才明白着两人是回来盗墓的。
正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程明德80年代南下广州准备发财,但又无一技之长很快就落得流浪街头。后经几个流氓介绍,结识了一名港商,在两广地带干起了盗墓的勾当。程明德提起了自己的祖辈是守陵人,但凡是有专人看守的陵墓不是皇族也是贵族,那名港商便派了一个懂行的马仔跟他一块儿回来摸情况,不想惊扰到了自己叔伯,索性露出强盗本色。
老农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侄子和外人奔向世世代代守护着的大山,要说程明德早就忘了先祖的遗训,什么半夜不过桥的规矩已经完全被**所打败了。这大山里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老农就是挣扎也是白费力气,一直到了第二天下午他才挣脱开了绳索,提着猎枪就准备去找那两人。哪里想到,才走到桥上就看见下面小溪里头躺着两具尸体,均是面部朝上,四肢张开。
那桥下有一方小水潭,水深不足一米,这两人就算是掉下去也不可能被淹死。尸体就在水潭里头形成的回流里来回的打着转儿,老农当时选择了报关,法医最后的鉴定结果是:冬天桥上结冰,两人是因为脚滑落水溺亡的。
那个年代刚好又是严打,程明德和那个马仔的身份很快被核实,作为两个有前科的人,官方给他们下的定论是:两个流窜多地的流氓在入室抢劫后慌乱逃窜意外致死。
这件事,老农一直认为是祖先显灵惩罚了恶人,也更加坚定了他守陵的决心。



第四百三十九章:烽火台
守护一座宝藏的故事多见于小说或者野史,但这样的故事却往往真有其事,守护的人甚至不知他守护的到底是何物,那是一种信仰,一种对祖先的承诺。程老农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从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的祖父就告诉他后面那座山是他必须用一生去守护的东西。
查文斌堪舆风水的经验说不上是顶级,但也不至于看走眼,无论是地形还是方位此处都不是绝佳的阴宅选址,能让一家人世代用生命去守护的,同样绝对不可能是一座简单的祖坟山。
枫树林里那个模糊耸立的阴影,那些巨大的长条石块,他相信那是一座来自前人的遗址。他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但绝不是一个合适的询问者,他没有超子的口才,更多的他习惯于收集对方的信息加以判断,所以,心中的诸多疑问连一个字都没有提。
第二天一早,大山就头痛,他只觉得自己太阳穴附近的两根神经都要爆炸了。见到老人的时候,他还嚷嚷着昨晚的那酒后劲真足,他从不会去怀疑,在大山的世界里,只要是能跟查文斌亲近的人一定是好人。
老农煮了一碗黑漆漆的东西用碗装着让他喝,说是解酒的,大山一口气灌了下去顿时觉得肚子里那股难受退了下去,其实查文斌知道那是解药。
上午七点,超子他们就先到了,有很多所需要的装备都是雇了骡子驮进来的,为了照明,超子甚至弄来了一台汽油发电机。冷所长回省城去打报告了,作为一次探测性的发掘,他不需要准备太多,相信明天就能带着手续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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