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道士》第299/309页


这个道理,查文斌很早就明白了,所谓洞天福地有天地灵气精华,何止是修道的人想要,那些邪物更加想要。这座十万大山绵延百里,能安然走出一条盐道的人自然是个高人,唐家能够屹立在罗门之巅数百年没点根基和本事怎能服众?
罗门本就是个半官方组织,有的人公然用这个身份疯狂盗墓,他手里拿着是天子御赐的令牌,打着寻找仙方的幌子罢了。而唐家更聪明的选择了走私,一部红楼梦里的大观园多少银子都是通过官办盐商赚来的,只凭这条通道,唐家数百上千年来积攒的财富就能富可敌国。
越危险的地方也就越意味着财富,唐远山知道祖宗的发家史,换做他今天的地位,要不是遗训,他真的不愿意尝试,还有便是罗门下一届的龙头未必会是他。湖南的张家和陕西的丁家这几十年借着上一波革命发展的相当迅速,在高层积累了深厚的交集。
张家主导着整个中部地区的地下文物交易,手中积累的珍宝不计其数,隐约有成为国内古玩头把交椅的资格;而坐拥陕西的丁家更是如此,有人笑言修西安的地铁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赚钱的买卖,哪个施工队都愿意接那活,往前推动一米都是数不完的人民币,那里出土的可都是以神器级别的东西。张、丁两家最近这十年走的特别近,一个负责控制市场,一个负责控制源头,还有联姻的那么一层关系在,三年后,唐家能否站在五大家族之巅真的很难说。
东北的苗家跟唐家过去走的比较近,但是这几年唐远山主要精力是在南方,所以联系也开始减少;至于四川的钱家则一直是五大家族里最低调的,没有人能够彻底熟悉他们的产业,就像从来没人能彻底熟悉巴蜀的文化一样,他们很神秘。
唐远山和组织也有关系,他们互相对立又有联系,组织是网络了一批能人异士,更像是一个部门。而罗门则是一代代的传承,培养自己的家族能人但又为掌权者效力,罗门比喻为象征权力的权杖,那组织则是另外一把沾着鲜血的匕首,比起罗门,组织更加现实。
林子里已经看不到那些曾经的痕迹,那些散落的盐或许早就化作了水融入了大地,那些曾经废弃的驴车也逐渐腐烂被树叶覆盖,这里已经有整整一百年没有人踏入了。
偶尔的几声鸟鸣并不是欢快的曲子,压低的闷叫更像是报丧的信号,这里到处都是枯枝落叶,查文斌的心头冒出一个念想来,晚上恐怕这地方不太适合人呆。
阴气是自然聚集的,山里本就潮湿,林子又过于密集,走在这种地方人浑身都不会觉得自在。超子和卓雄警惕着四周的动静,侦查兵的出身让他们对危险的嗅觉要敏感于常人。
超子轻声对卓雄说:“我总觉得背后有眼睛在盯着。”
卓雄擦了一把鼻尖的汗珠,抬头看着密集的树冠道:“我也有这个感觉,而且是四面八方都在被盯着。”
“总觉得哪不对劲,有说不上来,这一眼扫过去连个活的东西都见不着,咱们走了半天地上连颗老鼠屎都没。”超子这话不是在开玩笑,这种林子里头照说各种动物的痕迹是随处可见的,但是这里除了腐烂的树叶什么都没有。
超子指了指头顶,那些树枝互相交错,叶子的浓密完全遮住了阳光的直射,人走在这种地方是极其容易迷路的:“林子太深,我们得想办法去上面瞧瞧。”
卓雄点点头道:“我上吧。”他又转身回去跟查文斌说道:“文斌哥,你们在这里歇歇,我上树顶瞧瞧,别走错了方向,有时候指南针也会失灵。”
“小心点。”
卓雄脱下自己的背包,很简单的别了把短枪和绳索在附近观察了一番,挑了棵大树之后用绳索绕着大树一圈往自己腰上一套。只见他双手把绳套往树上一搭,腰部用力一瞪,再移动绳索继续扣住大树,就这样跟猴子一般蹭蹭的就上去了。
那棵树最高处能看见的约莫有六七十米,超过树冠隐藏的就更加不知道了,十几分钟后卓雄已经开始用手去拨弄那些树冠了,接着他就消失在了众人视线里。
唐远山用赞许的眼光对查文斌说道:“你这朋友身手不错。”
查文斌盯着那颗大树一直在看,突然一直黑色的乌鸦从晃动的树冠里冲了出来,“呜哇”一声怪叫从人群的上方略过。查文斌立马站起身来对超子说道:“喊他下来,赶紧的。”
见他表情一脸严肃,超子跟他时间久了也知道这乌鸦不是什么好兆头,刚想喊人就看到卓雄的脚已经退了出来,他以很快的速度向下攀爬,时不时的低头向下看,那脸色看上去比查文斌还凝重……



第五百零四章:
“这林子有些邪门”卓雄落地后的第一句话就让大家的心里那根弦一下子就崩了起来。“我们走了不过半个小时,按照速度推进最多不会超过两公里,这棵树极高,我登上树顶往回看竟然没有发现我们之前的营地所在位置,到处密密麻麻的林子。”
说到这儿卓雄的脸色又开始变了,他的嘴唇微微有些颤抖,音调也变的节奏混乱:“而且,树顶上,到处都是纸钱,洋洋洒洒的铺满了整片林子,望不到尽头的纸钱……”他用手比划着补充道:“有这么厚,不,是这么厚的纸钱!”
查文斌眉头一皱道:“什么样的纸钱?”
“出殡时候撒的那种圆的,白色的纸钱,也有黄色的元宝,还有还有那种花花绿绿的防钞票的纸钱,各种各样的都有,你瞧,我还抓了一把。”说着,卓雄就往自己裤兜里掏,可当他掏出来的时候却分明是一把枯树叶。
昌叔一直就紧盯着卓雄的口袋,当他发现是树叶的时候气不打一处来:“你个衰仔,拿树叶子开玩笑,胆子小的要被你吓死了。”
卓雄也一脸茫然的看着手中的树叶,跟查文斌解释道:“我明明看到的是……”
超子瞪了昌叔一眼,心想你个老小子挑事是吧,等下找机会整你,又安慰卓雄道:“估计是爬的太高有些晕,跟着文斌哥后头那东西看得多了,缺氧产生幻觉了。”
查文斌也不想这才刚出门就赶上事,也安慰自己道可能就是超子说的那么回事吧,不料此时一片白花花的东西就从树顶飘了下来,查文斌一抬头,那东西恰好盖在了他的脸上。
昌叔咋呼的一叫:“哎呀,衰仔你这玩笑开大了!”赶忙闪到唐远山的身后去了。
查文斌轻轻拿下拿东西一瞧,正是一张纸钱,仿的是铜钱的板式,上面还用鲜红的朱砂写着“天地通宝”四个大字,格外显眼。
超子小声对卓雄嘀咕道:“你搞什么鬼?”
卓雄急着辩道:“不是我,我在上头看见的就有这东西,这回你该相信了?”
查文斌拿着那张纸钱,那纸的成色非常新,像是剪的不多久,有一个碗碟大小。这死人用的纸钱落在了活人头上自然不是好兆头,查文斌轻轻拿着那枚纸钱并没有丢掉反而是折叠好了放进自己的乾坤袋里。
唐远山是罗门中人,对于这些道门中的事不说精通,那至少也是了解,干他这行的少不了和一些通灵的打交道,也很谨慎的问道:“查先生,有问题没?”
查文斌露出一丝笑容道:“和你们没关系,我自己的事儿。”他转向去问卓雄道:“方位搞清楚了没?”
“没,完全看不到太阳,乌压压的一片云,好像要下雨了。”
听到这话,唐远山心里倒是急了,这要真按照草图上所载葬于秋分第一缕光照射的地方,那若是遇上下雨天不是糟了,哪还来的光?
“你看着我。”查文斌对卓雄说道:“盯着我的眼睛,哪都不要动,就盯着我的眼珠子。”
只见卓雄的眼皮子开始不停的一张一合,身子不停的微微前后摇摆。
查文斌一边轻轻的挪动着脚步,一边嘴里继续说道:“对,就这样看着我,别看别的,就看着我的眼睛。”
查文斌脚下的步子走的缓慢,卓雄也跟着他开始转动,超子发现两人转动的频率几乎保持着一致,随着查文斌一边嘴中的提醒走的也越来越快,他以卓雄为中心已经走了整整一圈。两人这么面对面的套圈还在继续,卓雄的眼皮几乎就要合拢,瞳孔剧烈的在收缩着。当查文斌在原地带着卓雄整整转了三圈之后,突然毫无征兆的走到跟前双手合十猛的在卓雄耳边凌空拍了个巴掌。
“啪”得一声,卓雄身子一颤,整个人一下子就惊醒了过来,四周朝着地上环顾问道:“我什么时候下来的?”
超子狐疑的看着他问道:“你在搞什么?”
“我不是上去看方位了嘛?我记得我上去了啊,怎么下来了。”
查文斌用手摸着那棵大树道:“超子,大山,离地半米高的树皮帮我剥开。唐先生,请你的人也可以一起帮忙。”
四条大汉手持锋利的匕首,按照查文斌说的大概位置,一条宽约二十公分的一整圈树皮很快就被剥了下来。查文斌盯着那圈有些发黑的树干环顾了一圈对超子说道:“匕首,插进去试试。”
“好叻!”超子说完一刀就扎了进去,他那匕首虽然锋利的很,但却从未想过扎这棵大树会是如此的轻松,除了一开始能觉得有点阻力,后半段完全就跟扎豆腐那般,径直没入刀柄。
超子还觉得奇怪呢,这到底是什么树种,外强中干这个词语真有点合适。不想,接下来的一幕让他觉得更加奇怪。一股红色的液体顺着刀口开始溢了出来,牵成了一条红色的丝线,颇有点人伤口滴血的意思。
他本就是个胆大之人,单脚往那树干上一抵,单手握住匕首往外一拔,那红色顿时从手指粗细的伤口里喷了出来,要不是他躲的快就能飞溅一身。
“我操,这什么鬼东西!”超子大叫道。
查文斌蹲在地上沾了一滴那红色液体放在手指上一搓,接着又用鼻子闻了闻转身去唐远山道:“或许知道哪些贩盐的人在哪里了。”
“你不是想说那些人被封在树里了吧?可是我没闻到血腥味,反倒是有股清香。”原来,唐远山也做了和查文斌一样的举动,他也在嗅那红色液体。
“闻到挺好闻的吧,这东西很值钱。”一听查文斌说很值钱,超子恨不得把水壶里的水全倒了去接那红色液体,不过查文斌下一句话就让他放弃了这个念头:“如果是在远古时代,只有天地才配享用,这是对于上苍能贡献出来最好的礼物,不过似乎这原料算不上顶级,真宗的应该是处子的身体。”
唐远山也被调起了兴趣,至少目前那红色的液体看着不是那么恶心,“查先生见多识广,愿闻其详。”
“这颗树叫栎树,在我们那也叫橡树,它的种子可以做豆腐,超子你不是也吃过嘛?”
“村头那个王奶奶做的红色豆腐就是用这玩意的籽?”超子倒是有些怀念那东西,和猪血有些相似,但是味道却要美多了。
查文斌继续说道:“过去粮食不够吃我们都会去捡它的籽,一棵橡树在长到十年之后就可以剥树皮,以后每四年就可以采剥一次,大概可以采剥两百年左右,在随后的这两百年内可以无数次的给采剥。原来采下来的树皮都是用来密封的,顶级的棺椁需要密封,橡树皮被捣烂后便是其中的原料之一。
后来有人发现,橡树的树干有更加奇特的作用,那就是用来盛放液体无论是多久都不会腐败,而且会变得香气宜人。
大概是夏朝那位叫杜康的王发明了酒,这种五谷精华的产物最初是用来祭祀神灵的,人一开始不懂醉酒的原理,以为那种状态就是通灵,可以产生幻觉,于是酒就成了奢侈的享受。
用粮食酿酒显然还不够对神灵的尊重,于是就有人想出了用人酿酒。取活人好吃好喝的喂养三个月,找最快的刀工师傅破开肚皮,据说只要刀子足够快,内脏被剥离的时候都不会完全死去。用酿好的酒倒入腹腔,再缝合,找到足够大的橡树,这种树很容易中空,把人放进去发酵。
据说想要取这种人酒的时候,只需要扎开一个孔,混合着血液的红色液体就会溢出,跟超子那样。而人在送入树干之前还是活的,魂也就永远被封进了树里,这门邪术在远古的祭祀中是出现过的,据说妲己便最爱喝这种酒。”
超子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道:“我去,真他娘的重口味,感情这是最早的橡木桶干红嘛?”
“你可以这样理解,鲜血和酒是远古祭司最隆重的两样液体,有人把它们混合在一起也是情有可原。刚才卓雄就是不小心中招了,这树已经有了阴灵的特性,应该是有人故意放在这儿的。”
唐远山说道:“祭祀?这里可只是一条盐道而已,没听说有哪路神仙。”
查文斌暗自捏了捏袋中那枚纸钱道:“祭祀可不光对神仙,也有可能是恶魔,甚至就是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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