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破之天下为戏》第406/423页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 蜡炬成灰泪始干

人都道是临安城遇着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雪,大雪下了好些天,地上的雪积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

姬指月宿在了放置着石棺的院子里,任谁来劝怎么劝都是不愿意回自己的院子去,每日每日与尔容形影不离。

大夫们每日都是隐晦的暗示,道是尔容也许再也撑不过今日,他却是一日又一日出人意料的撑了下来。

姬指月急剧的开始消瘦,不过几日的功夫竟然变的形容枯瘦,原本柔美温和的一双美目大的惊人,眼角微微向上斜着,若是斜着眼睛看人时,便像是有浓烈的哀思与不甘的恨意流溢着。

然而,她眼中却有狂热的火焰燃烧,一日灼热过一日,这样的火焰众人并不陌生,因为尔容眼中的神色也是如此。

他们两个人似都只是凭借着一股什么信念彼此支撑着,众人无法理解他们的狂热源自何处,只得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尽量帮着他们。

她原本早已是停了服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让大夫来把过脉,但是从初一下雪的那天开始,又重新唤了一位大夫来专门替她料理身体。

姬宜曾好奇的去问那位大夫她是不是不舒服,那大夫却只是摇着头叹息,道是她吩咐过,不论谁来打听消息都不许他泄露,到时候众人便知道了。

姬宜然气:也无奈,只得等着所谓的那时候的到来。

等了一日又一日,大雪了,太阳出来了,雪化了,又下了场小雪一日却还是没有到来。

转眼又是过了一个。这一日午后。那位大夫照例来替她诊脉。

姬指月将花厅地人都打发了出去。半晌后再出来地时候脸上竟有淡淡地笑意。这不是在尔容面前故意做出来地笑容。却是久违了地真正地笑。

庭院里空荡荡地。只有一株海棠花孤零零地伏在道旁。枝上长着几个小小地花骨朵。不知不觉中。春天竟是近了。

她在那株海棠花前出了片刻神起裙转身朝着游廊上走去。

推开房间门进去。她几步走到棺前跪坐下来。趴在壁上低头轻声笑道:“阿容。方才大夫说我已是有身孕了。”

尔容依旧是躺在一滩血水之中。脸色如同一块半透明地青玉一般。隐隐地乌青色在他地肌肤下氤氲着。

他再也不是以往那个如黄昏落日一般美的少年,墨兰香味中腐烂的气息越来越浓郁,鲜红的血水已是盖不住他的森然白骨,这小小的院落几乎真的成了地狱一般的存在。

若不是不得以有人愿意跨进这个房间,若是不得以跨进这个房间,也没有人会忍心朝棺材里多看上他一眼。

巨大的反差足以让人心生痛意。

只有姬指月,依旧是日日陪着他说话陪着他昏睡,仿佛他还是初见时那夕阳下的少年一般。

尔容在棺底沉沉的闭着眼睛,听到她的说话声才有些疲倦的睁开眼睛,眼底有十足的欣喜之色流溢,更多的,却是提不起精神来的倦怠。

“如此甚好。”他淡淡笑着轻声道。

“阿容,你不高兴吗?”姬指月见他的神色有些不对声问道。

他笑了笑,道:“自然是高兴,只是我看不到他长大得有些可惜罢了。”

姬指月沉默了片刻,道:“我会带着他去看你的会见到他慢慢长大。”

尔容微微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养了会神睁眼道:“眼下你已是有了身子,便不要再这样跪在棺前去好好歇歇罢,这样对腹中的孩子可不好。”

“我在棺前放了垫子,地上一点也不冷,我只是想多陪陪你罢了。”姬指月却道。

“也好。”

尔容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一声无奈的叹息,他轻声道:“陪一刻少一刻了,也许就是在今日了罢。”

姬指月愣了愣,心上有些冷意涌上来,她低头有些不解的道:“什么也许便是在今日了?”

“我的死期。”他淡淡道。

姬指月眼中的欣喜之色淡去,她摇头笑道:“那些大夫们每天都是这样说的。”

尔容却看着他淡淡笑道:“这回不是他们说的,是我自己的感觉。”

“阿容!”姬指月颤抖的声音划过冰冷的空气,有些尖锐的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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