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歌》第3/190页



奇怪的结构,简单的故事。不怕丢人先拿上来……
【李靖南】
那一日,泪痕斑驳湘妃竹在雨后有如少女新洗面。阳光层层叠叠落下来,在地上画出了光圈。我持剑走出这个幢幢竹楼组成的院子。
――而今看来,好像是注定。
察觉到有不速之客闯入这片竹林,我执剑抵上了她的脖颈。剑滑过片片竹叶送出一阵幽香,女子侧过头看了我一眼,笑道:“我来拜访竹仙。”
我告诉她竹仙不在,泪竹阁亦不是寻常人该来的地方,还告诉她若执意向前走进泪花仙阵她会死无葬身之地。
她似通通没听见,只抬头盯着我问:“你是不是竹仙?”
“不是。”我答,“我是他朋友。”
“那我求你好吗?你既在泪花仙阵前出现,就算救了我一次,那帮人帮到底嘛!”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清楚地看见了她眼里的光洁。于是,我放下剑,摆了摆头示意她跟上。
走在阵里的时候,她不仅在手上写写画画,还一直喋喋不休:“艮下兑上,咸卦?不对不对……兑下兑上……”
看着她的样子,我觉得有趣,带了几分戏谑的笑容道:“这是关后她老人家当年亲手所设,就是烟岸阁的青姑娘怕也破不了此阵。就你这丫头也想看出端倪?”
她的回应却出了我的意料。――她只是耸了耸肩道:“那有什么?我试试不行吗?”
走出阵,又回到泪竹阁,我终忍不住问:“你找竹仙到底为何?”
她的回答再度出乎我的意料。
“我想让他教我武功。”――那一刻,她侧过头瞬也不瞬地看着我。
“你既是竹仙的朋友,还请你一定让他答应我的请求。”她紧接着道。
“竹仙绝技很多,你想学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竟不忍回绝她。也许是,感觉到了这个外表柔和女子心里的执着。
她直言:“落阳斩。”
“为何是这招?”
“以我的功夫……也许学了这个才能勉强接他几招……”
“他?”我知道自己不由自主地凝了眉。
“烟岸阁的穆疏尘穆阁主。他说……接他十招,我才能加入烟岸阁。”说这句话时,我看见她黑色眸子的光尽数黯淡,黑成了一汪深潭。
“为何要去那儿?那里可不是善男信女的待的地方。”
“我才不要告诉你。”她撇撇嘴道。落寞散尽,她又恢复了神采。
后来,我告诉她竹仙尚在闭关,她想学武就必须先在这里干一年苦工。她就毅然去做――打扫劈柴做饭。
那么,是不是,我后来没有心软,至少可以和她就这么相处一年?
对了,她叫“陈苏禾”。
只是看着她的样子,我更愿意叫她“丫头”。
她撅过嘴,见争不过我,便索性放弃。
每每看着她在这泪竹阁蹦蹦跳跳的样子,心里有难得的温暖。只是,还是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发出疑问:“丫头,你到底是谁呢?”――是的,自己对她,不是没有怀疑的。
三月后的那一晚,月色如锦缎,铺了整个竹林的柔软。
我拿着手中的酒壶轻倚于竹楼前的栏杆。里面的酒香让我想起了许多。月夜如斯,似乎是很容易让人发愁的景致。
“你在喝酒?我也要喝酒!”――耳边蓦地传来这样的声音。我回头,看见了陈苏禾扬起眉毛的样子。
“女娃喝什么酒?尤其你这种丫头。”我戏谑道,也全当她在说笑。
“谁说我不能喝?”她一把抢过我手中的酒壶,挑眉做示威状。
她不知道,她那点武功又怎能从我手里抢走东西?只是她看似活泼的外表下看见了她眉间隐匿着的深深的哀愁。所以,我知道,她在这个时候需要酒。
我转身回酒窖又拿了一坛酒出来,对她笑道:“喂,丫头,你说能喝,那就跟我比比。”
“好,比就比。”语毕,她便拿起酒壶往喉里灌去。
只一口,她就放下酒壶不住咳嗽,呛出了眼泪,脸上、脖颈上的红晕亦在月色下绽放如花。
“丫头,喝不了啊?”
“谁说的?”她继续喝酒,然后,却是真的哭了。
我也不再迟疑,拿坛便灌进喉里,感受着那喉咙里火烧般的快感。疼痛与炽烈在那刻驱散了所有痛苦。胃在片刻的凉之后便燃起了烈焰,惹了人一身的暖。再抬头,陈苏禾已经醉了。她靠在栏杆上,不住呓语。我再一次听到了他的名字――“穆疏尘”。
“丫头,别在这睡。”
看着她从栏杆上滑到地上躺着不动的样子,我无奈一笑,抱着她回屋。
躺在床上,安静了一会儿的她却又开始哭。她抓住了我的衣襟,狠狠地哭。“靖南……”她唤。那是我的名字。
“丫头,你是在为谁哭呢?”我在心里苦笑。
其实,她来了一个月后,我便开始教她“落阳斩”。“竹仙不知要闭关到何日,我便自作主张先教你罢。”――我曾这样解释。
五日之后,她已经熟记所有心法,只是内力远不够,连一层的功力都尚未达成。那一日我出泪竹阁置办货物,却在中途折返。我说过,我对她不是没有怀疑。于是,我跟着她,看着她走进洛城,一直往东,上了清桥大道,直到一个气势恢宏的大门前才停下。左右望了望,她敲响了门,待门开后她便溜了进去。
那在阳光下闪耀的匾额仿佛刺痛了我的眼睛。“烟岸阁。”――端正的行书那样写着。
当晚,我在洛城内逗留了很久。直至华灯初上才返程。一是怕她看见我先回泪竹阁而担心我怀疑她;二是心里不安稳,不想那么快回去见到她。
回到泪竹阁时,看见她就站在门口等我,面上露了些微的担忧。见到我后,她一笑,道:“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今天怎生这么晚?咦,你买的东西呢?”
――隔阂,几乎就要融化于她那丝笑容。
我摆摆手道:“今日累了,先回屋了。”故意不去理会身后她的疑惑。
那么,丫头,你现在叫着我的名字哭,是良心不安,还是知道我将遭遇不测而伤心?我看着抖着肩似在梦里哭泣的她这样想。她去了烟岸阁而又再返回,就说明她的目的、或是烟岸阁的目的不仅在于“落阳斩”的内功心法。那么,应该是那个野心勃勃的穆疏尘想吞并我泪竹阁吧。
次日,清晨,我在院子里练剑,看着她按着太阳穴从屋里走出,便道:“丫头,茶放你房里了,喝了没?”
“是吗?没看见呢。”
“呵,你什么时候仔细过?”我带着戏谑的眼神揶揄了她一句。
陈苏禾撇了撇嘴,却也不恼,笑又笑又道:“是你弄得醒酒茶吗?我昨天――”
“醉得很厉害。”
“怪你的酒太烈了啊。”
“是谁非要喝的?”我扬起眉毛。
“那我……有说胡话吗?”陈苏禾突然严肃下来,有些紧张地问。
竹林亦在那一刻静谧,莫名就有了一丝肃杀之意。
我知道自己又不禁意凝了眉:“你怕说什么让我听到吗?”
“哪有?”她忙道,“女孩子的事才不能让男的轻易听到。”
“是吗?”我心里苦笑,面上尽量不动声色地说道,“放心,我什么也没听见。你这丫头醉得厉害,一下就睡着了。”
“嗯。”似乎呼了一口气后,她看了一眼我手里的剑,又道,“我们现在开始练招吗?”
“好啊。”我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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