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爱可以胡来》第11/27页


  当然我所遇到的还不止这些,还有另一个人物。
  大婶说朱香香经常来这个酒吧玩,真被她说中了,周末我们就遇到朱香香那女人了,真有点守株待兔的感觉。朱香香穿了一件黑色的低胸连衣裙,乳沟深得吓人,也不知道这女的戴的是什么胸罩挤得这么恐怖。关键是她还戴了个很粗的项链,黑暗中那项链闪着耀眼的光芒,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暴发户呢。
  从她进酒吧开始大婶就没停止过咒骂,想到上次大婶被这奶牛打成那副惨样儿我也是恨得牙痒痒。
  朱香香也看见了我们,搔首弄姿地向我们走来,身上浓烈的香水味刺激得我想捏紧鼻子,这女人没事搞得这么浓艳干吗?朱香香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冲我们笑着说你们也在这儿呢,真不知道这女的脸皮是怎样修炼出来的,厚得可以开火车了。大婶看都不看她一眼就把脸别开了,朱香香就一脸鄙视地打量着我说,不是很纯洁吗怎么跑这种地方来,当初那么优秀的男人当你是块宝你不要,现在反而跑这儿来勾引男人了?我知道她说的是王蓝,但听了心里竟然一点不生气。懒得跟她废口舌。
  果然,见我沉默,大婶憋不了气便替我开口了,大婶特蔑视地指着她鼻子说你他妈的一贱人有什么资格说萧佳,气得朱香香嘴唇直颤抖一跺脚就走开了,大婶也不想饶过她,跟在她后面揪着她的手就把她往厕所里拖,我听见朱香香杀猪般的嚎叫。我在后面说大婶需要我帮忙吗,大婶背对着我做了一个叉的手势,看来大婶今儿要跟朱香香单挑了,我在心里说了一句伙计加油,抽死那大奶牛!
  我去卖烟的时候又碰到了上次那个色狼,那家伙一见我乐得眼角的鱼尾纹都飞了起来,一个劲儿抓着我的手说请我喝酒,满嘴的酒气喷在我脸上弄得我心里是一阵翻滚,我想挣脱,可是他的手却越抓越紧,几个老男人在一边看热闹地起哄,喧闹得我直想抽人。
  我对色狼发狠地说,你要闹到别处闹去,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那色狼笑得咧着个大嘴说小妹妹真有意思,不只长得可爱,性格还满火暴。说着说着手就要摸到我脸上来,我急了说你今天要是敢伸过来我就剁了你的爪子喂野狗,那家伙哈哈狂笑起来说小妹妹真是太有趣了,说实话还没有我不敢碰的人呢!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冷冷地说,你他妈的把手放开。
  我转头一看,说出这句话的人,竟然是高伟!但更令我意外的是好久不见的高雅站在他旁边正一脸疑惑地看着我,而一个穿着时尚的陌生男孩正搂着她的腰往我们这儿瞅,这个陌生男生应该就是李扬口中的那个公子哥儿吧,而林竹瑞还是那样儿,死心塌地地站在高雅身后,阴郁的眼睛扫了我一眼便飞快地掉转视线。
  只见那色狼面目变得狰狞起来对高伟说关你臭小子屁事滚一边儿去,这时候酒吧的服务员出来调解却被高伟一手堵了回去,高伟抬高声音说你有种再说一遍,我还从来没见过这般盛气凌人的高伟,以前那个斤斤计较贪吃贪喝做事白痴的高伟在我心里一下变得高大起来。
  那家伙哼了一声毫无惧色地重复了一遍,只是话还没说完高伟就一拳挥了过去,桌上的酒杯扫了一地,顿时大家都乱了,我看见高雅花容失色地站在一边捂着胸口,她的新欢怜香惜玉地把她搂着安抚她,林竹瑞满脸关心地凑上前去跟俩人嘀咕了几句,他们俩男人就做护花使者带着高雅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而我被这混乱的场面吓得木头人似的呆愣住了,我怎么也想不到高伟会动手。那个家伙被打了一拳,嘴里骂骂咧咧的想再还手时却被人高马大的高伟一下摁在了桌上,这时候四个保安赶了过来拉住了高伟,大婶过来看见高伟被带走惊讶地说那不是林新老公吗,而我从头到尾就跟傻子似的呆站着,事情怎么变得这么糟糕?而那林竹瑞一边走还不忘回头看了我一眼,他那眼神好象是在说我是个祸水,名副其实的祸水。
  晚上去督导那交代工作的时候,那胖女人把我们教训了一顿,她指着我们鼻子骂开了,说是让我们来卖烟的不是让我们来打架的,特别是大婶已经在工作的时候跟朱香香打了两次架,所以那胖女人理所当然地把大婶给炒了,还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是以儆效尤,我却没有一丝犹疑地说督导你也把我炒了吧,那胖女人一下就愣住了,结果那天晚上我跟大婶成了两条香喷喷的鱿鱼。在车上的时候大婶美滋滋地给我讲了狂扁朱香香的全过程,而我脑海里净是高伟打那老男人的画面,还有高雅他们和高伟一起出现时的场景,我心里充满了疑问。
  回到宿舍大婶把高伟打人的事绘声绘色地说给林新听,林新用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就躺下了,大婶还在那鬼扯说林新是不是吃萧佳的醋啦,我想大婶这个女人还真是惟恐天下不乱。
  不过没想到的是林新突然猛地坐了起来,把我们都吓了一跳,更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对大婶发脾气说你他妈烦不烦啊给我闭嘴。大婶气得一下就跑了出去,宿舍的门被摔得巨响。我心中一阵寒战,我们宿舍这还是头次出现这样激烈的局面。
  大婶出去后林新突然阴阳怪气地冲我说萧佳你够有能耐的呀,我是低估你了。她的口气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我说林新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一个宿舍的至于这样吗。林新白了我一眼就转过身去再也没说话,弄得我心里是怎么着也不能平静。
  自从那晚以后,我和大婶都很少跟林新说话,即使跟她说话,她也是拉长着一张脸,我们都弄不明白她到底在别扭什么。即使是为了高伟打架那事,她至于这么别扭吗,怎么着他也是见义勇为。
  距打架事件不到一周,刘督导就给我跟大婶打电话让我们去领工资,结果一人七百多,被活生生扣了两百,原因就是打架。大婶怨恨地说那大奶牛还能让我少领钱,真他妈还想揍她一顿。我就想着我才不值呢,被人调戏还要赔钱,真是天上掉下个馅饼都能砸死我。
  回去大婶数完钱说要去中关村看看电脑,我说得我也想去转转呢。我一直想着买台笔记本电脑用来写小说,我脑子里老惦记着要把自己这段青春记录下来,等到老了也有个回味。我跟大婶一拍即和,于是我们俩人下午就去了传说中的中关村电子商场。
  我们在顶好,海龙,中关村电子大厦那三个地儿逛得都快虚脱了,地儿大先不说,人也是多得如牛毛,尤其是商场服务人员空前绝后的多,走到哪都有一大帮人拥挤着拉着我们去看这儿看那儿。而我跟大婶就如俩刘姥姥逛大观园,逛得那新鲜,又逛得那莫名其妙,对电脑知识严重缺乏的我们任由一大帮人在我们耳边狂轰烂炸,什么主板,内存,性能听得我们都快翻白眼了。
  大婶那傻逼只知道一脑门往XX电脑专卖那儿冲,说这个好。服务员听大婶这么一说就乐了,就好比自家孩子被夸那欣慰,于是忙一脸期待地问她为什么觉得XX电脑好,大婶就跟那儿抠耳朵装耳屎多听不清楚,那服务员又跟那儿问大婶最想买XX哪种型号,大婶就在那使劲抠耳屎,还凑到服务员面前大声说,我听不见。那服务员估计看出大婶是装的,故意在大婶耳边大吼了一声,大婶立刻灰溜溜地抱着头走了,留下服务员跟后面哈哈大笑,我想这地儿还有跟大婶一样的变态,真是令人郁闷。
  大婶边走边骂,说那服务员的吼声比当初军训打枪还要响,我说我们今儿先回去吧,极其不情愿的大婶就继续装失聪跟那儿逛,我那时心里就想着什么样的人才能生出像大婶这样的孩子,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世界第九大奇迹了。
  直到逛到天黑大婶才决定回去,在车上大婶发了一阵感慨说还是找个专业的来买,我说那是那是,我那时候心里就想着龙炎了。
  到北航车站的时候,上来一群头戴黄色安全帽的民工,满身的尘土令乘客纷纷做退避状,更有甚者夸张地捏住了鼻子,一脸的哀怨。民工们表情麻木站在车门边,他们似乎早已习惯了人们这般冷漠的对待,这情景不禁令我觉得一阵心酸和愤怒。
  汽车行驶不到两站,又有一大拨人上了车,原本就拥挤的车厢变得更加拥挤,耳朵边不断传来人们的抱怨声。随着车的颠簸,一个穿着时髦的女孩被人群拥挤到民工那儿,我清楚地看见民工们无措的神情以及后退的姿势,但当女孩身体摇晃不稳快要跌倒的一刹那,一个民工好心上前扶了女孩一把。但接下来女孩却逃瘟疫般猛地把那好心的民工推开,嘴里骂骂咧咧。
  此时女孩光鲜的外表和民工灰色黯然的脸孔在我脑海里重叠在一起,令我觉得一种反常的恶心,就好似肮脏和清白可以共存,却不能相容。那一刻我为这个女孩悲哀,也为这个所谓进步的社会悲哀。
  电脑买回来一周新鲜劲儿没过,孙佳就宣布大头请客吃饭,还强调说带男朋友过来搞八人约会,平时倒真没看出来孙佳还挺浪漫。大婶龇牙咧嘴的说真是双喜临门。
  我给龙炎打电话让他过来吃饭,龙炎却说有表演来不了,电话那头一个女孩的声音在喊他,我说是谁啊,他嘿嘿一笑说是田甜,我有些生气说你还是好好陪她吧就啪一声把电话给挂了,他又打我手机,我是气不打一处来干脆把电池板给拽了下来,大婶在旁边煽风点火说这样的聚会都不来他到底是不是你老公啊,还在一边慨叹还是王蓝好呀,被大婶这么一说我原本很糟的心情变得更糟了,要是什么时候大婶能够不在我面前提王蓝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大婶她们的男朋友都答应过来,想想吃饭的时候我那形单影只就觉得一阵心酸,我真是比李清照还凄惨,N倍的凄凄惨惨戚戚。
  约的地点是重庆火锅店,果真都是成双结对的,想想龙炎这次真是有点过分了。那天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大头,跟我握手的时候我都感觉不到他手的力量,只是感觉他那大头在我面前不停地晃动。我那时候就很无聊地想,这头要放在古代,被砍都不利索,刽子手得酝酿一下多砍一刀,落地的时候估计刑场都要抖一抖,吓死那帮成天没事儿干爱看砍头的变态。
  先不说大头的问题,令我意外的是高伟见了李扬竟然是一副哥们儿好的表情,他们应该是早就认识了吧,我脑海里立刻回想起那个晚上高伟跟高雅在一起时的情景,他们之间到底又是什么关系呢,对于我周围狭小的圈子我是越来越不解。
  大头对孙佳很体贴,夹菜那勤快劲儿绝不亚于当初的王蓝。大婶跟李扬在一边你一口我一口的互喂着,看大婶咧着嘴笑得甜蜜的样儿我突然很羡慕她,也许像她这样迷糊的爱一个人才算是幸福的。
  正当我一个人坐着发呆的时候,刚才一直埋头苦吃的高伟竟然坐到我这边来了,这时林新看我的眼神也随之变得怪异起来,那不是朋友之间会有的眼神,我明白。
  高伟轻声跟我说上次那事该不该请他吃顿饭,我勉强的笑了一下说那是当然,想想男人都不太在意女人的情绪,看得出来林新心情一直不怎么好,而高伟却可以在这儿跟我嬉皮笑脸,可却无法判断谁对谁错。但高雅跟他一起出现的事更令我疑惑不解,不懂就问这是我为数不多的美德之一,理所当然我就问他高雅的事了,高伟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说,高雅是我妹妹。我惊讶地张大了嘴,而高伟就在一边指着我的嘴哈哈大笑了起来。
  没想到这时林新却刷的一下站了起来,脸色苍白得吓人,尤其是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怨恨,我被她那眼神看得是没有了吃下去的欲望,高伟这时也识趣地止住了大笑,当高伟张着嘴正想说什么的时候,林新甩下令气氛尴尬到顶点的“可恶”两个字就跑了出去,但出乎意料的是高伟并没有追出去,他只是冲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林新就一点儿不好脾气古怪,嘴角有一丝无奈和苦涩,一边看不过去的大婶嚷嚷着说,什么叫脾气古怪,我看她是心眼比针孔都小!
  李扬没来得及制止大婶的过激言论,一脸的后悔和埋怨。而高伟脸色更加难看了,林新这么不给面子地跑出去,他无论从内心还是面子都过不去吧。一桌人嘻嘻哈哈的情景也不复存在了,大家都瞪着说错话的大婶,大婶却依然不知死活地说都是林新的错。而我也因为这件事,感到不安。
  晚上是我一个人回宿舍的,大婶他们自是各自风流去了。高伟告别的话都没说只是手插在口袋里走了,他远去的高大的背影在这孤独的黑夜中显得单薄而无力。
  宿舍黑漆漆的一片,一直以来总觉得黑很暧昧,可我却觉得这时的黑有少许寒意,令人胆怯。我的手指在苍白的墙壁摸索着开关,那是一种在无边的轨迹缓缓爬行的感觉。灯开了,亮得有些刺眼,一袭白衣的林新鬼魅般坐在椅子上,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刺骨的寒冷令我措手不及。
  林新满脸怨艾地看着我说萧佳你太卑鄙了。而我想破脑袋都不明白我哪儿卑鄙了,所以只能站在原地接受她仇恨和不屑的目光,林新就跟脑袋充了冷气似的在那一个劲儿冷笑,大晚上那笑声毛骨悚然。
  我当时就被这副画面给吓得不轻,要放着平日胆子小的人见着早屁滚尿流了,林新这样儿绝对跟恐怖片里的女鬼是一伙的,表情那逼真,甚至更狠更阴森。我从骨子里感觉一阵冰冷。
  我也从这次才见识到林新原本简单的表面下,隐藏了一颗多疑和极端敏感的心。
  距吃饭那次没几天,学校就张贴出通知体检验血。验血的那天大婶拉着我的手哆哆嗦嗦地说害怕被针刺的感觉。结果轮到大婶的时候她还拽着我的衣角腆着张老脸让我替她去,我说妈的就这点出息我都替你丢人,那戴着白口罩的医生喊了几次大婶的名字都迟迟不见人,干脆就直接出来抓人了,大婶那厮再怎么牛逼也是逃不出医生的五指山的,医生怎么着也是一天使,先不管是黑的还是白的。大婶被拉去抽血的时候叫得跟杀猪似的,周围那些女生看热闹似的哄笑着,真是受不了,这群娘们儿就知道穷欢畅。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我们学校这帮女生最大的毛病就是缺乏同情的意识。
  验完血回去我们发现林新正在打电话,我随口问她去验血了没有,她就当没听见继续打着电话,大婶扯着嗓子嚷嚷萧佳你他妈的没记性好了伤疤忘了疼,我知道她是故意说给林新听的,我想怎么着我又没做对不起她林新的事,干吗老跟犯贱似的跟她“攀谈”,想想我心理稍微平衡了一些。只不过原来处得那么好的姐妹儿突然不跟着玩了,怎么着心里都觉得怪别扭的。大婶见我挺郁闷的,说犯不着跟她那种小心眼的人计较,少说话就是了。
  于是我们宿舍开始形成“三国鼎立”的局面,我,孙佳,大婶仨有事凑一块儿玩,林新通常只是从我们身边经过,吭都不吭一声的。我们原先的团结精神彻底被击碎。
  上完消费心理学班主任一脸严肃的叫住了我,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跟我谈,大婶在一边紧张兮兮地说萧佳你不会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吧,我说你小子什么时候见我烧杀抢掠吃喝嫖赌了,大婶头摇得跟一波浪鼓儿似的。
  不过真要跟老班共处一室谈话还真紧张,我从小就对跟老师谈话这档事过敏,我记忆犹新的是小学那会儿因为学习不好被老师找过一次,那老师虽然是个跛子,可是却不具有残疾人该有的美德,弄了根胳膊一般粗的棍子就要抽我,我那时吓得那个哆嗦,以为他要把我也弄成跛子呢。想当年还没出台什么严禁体罚学生的规定,我小时侯活得真叫那个水深火热。
  我挪着小碎步终于挪到办公室门口,我心里那忐忑不安的就跟揣了只小兔子似的。我在肚子里酝酿了一下便敲了门,里面熟悉的女中音响起:请进。于是我顺利地迈进了办公室。办公室很小,这是我们学校的特点,哪儿都是袖珍型的。不过刚进来我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那是混合了体香、香水味以及阳台上花香的特殊香味,那杂香必定是酝酿了很久,以致我刚想开口跟老班打招呼的时候打了个极具震撼力的喷嚏,我看见老班那原本白皙的脸更白了。
  我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老班苍白的脸上立刻出现了僵硬的笑容说没关系,我做了一会儿沉默的羔羊老班便发话了,说话前还学电视里的人特假地咳嗽起来,弄得我幼小的心灵又是一证慌乱。结果老班拿了个单子递过来说自个儿看吧。
  我一看是验血单心就凉了一半,我的脑海里全是韩剧《蓝色生死恋》得了血癌的女主角吐血的场景。我这时候又想起算命老头那丧气的话,我咽了一下口水看了一下单子,可是我是横竖看也不知道转氨酶是什么东西,我对生物学的概念用一个成语来形容:一穷二白,毫不夸张。
  老班表情极为痛苦地说你的肝功能不太正常,一句话说得我的希望之火又重新燃烧了起来,相比于我猜想的那个血癌肛病楞着算个屁。老班见我无丝毫悲恸神情很是诧异,竟然凑过来问我是不是被吓傻了,我摇了摇头,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冲击的。老班吞吞吐吐地说,这――病――传染――你还是――注意――点!弄得跟个结巴似的,没想到老师说话这么不利索。其实她的意思我比谁都清楚。
  一回宿舍大婶就凑过来问我是不是拿奖学金了,我啐了她一口说老子能拿奖学金上帝都要放个屁庆祝,一句话说得大婶是嘴笑得直咧。看见我吃香蕉大婶就抢过去吃,我一想到班主任最后的那句话就把香蕉给夺了回来,换来大婶的咒骂说我是小气鬼,我干脆把化验单摆在她面前说,给你吃我就是一乌龟王八!大婶看了以后在那嚷嚷说这破病我才不怕咧老娘有抗体,说着说着就把香蕉又夺去狼吞虎咽了,一边吃还一边说,萧佳别害怕世上没有过不去的槛儿。看着满嘴都是香蕉的大婶我心里有点小小的感动。
  我打电话问我妈得过肝病没,我妈二话不说就冲我开炮,说我咒她。接下来又问了我爸,我爸性格比较温和,只是很平静地回答我说没有。由此我得出结论我这肝病跟家族遗传无关。我爸闻出猫腻,问我是不是身体怎么了,我含糊地说没有只是随便问问,我是强烈地不想让爸妈知道这事的,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担心得半死,然后不顾一切地杀到北京来。
  我给龙炎说我有肝病的事,接触那么多我让他也去查查,他说他有与肝病绝缘的一项阳性,这辈子跟这病打不了交道。说得我那羡慕。他让我别太往心里去,说把身体养好这周去医院看看。我说只能这样了。
  这时候,我深刻地感觉到自己的处境凄凉,天空一下阴霾了。
  林新说我坏话的事是隔壁宿舍的方文文告诉我的。
  那天我上厕所的时候,旁边蹲位突然有人敲了敲我这边,我正纳闷是哪个哥们儿上厕所都不老实。未待我考虑完那边传出熟悉的声音:萧佳,是我。声音还压得特低,原来是隔壁的方文文。我说你丫鬼鬼祟祟的做啥子,你怎知我在这哩。方文文继续她的小声音说,你小子那米奇图案的拖鞋我一眼就瞅出来了。我低头一瞧,隔着那不大不小的缝儿清楚的看见方文文穿了个红得耀眼的拖鞋。想她方文文每次上厕所还有透缝儿看人脚的嗜好,真是怪异。
  方文文用一种神秘的声音说萧佳告诉你一件事,我说你有什么事快说啊,厕所可不是聊天的地儿。话还没说完,方文文就放了一个响亮的屁,我立马想到了一个电视剧的名儿:军歌嘹亮。她还在一边说响屁不臭,臭屁不响,萧佳别介意。我被那屁熏得晕头转向捏着鼻子说,你他妈恶不恶心啊。我话音刚落,她就啪啦啪啦地开始拉屎,那屎落在粪池里依稀能听见溅起的声音。方文文极其尴尬地说,不好意思我拉肚子。我抢救似地捂着鼻子和嘴,生怕被臭气污染了我的呼吸道。这时方文文一边超爽快地拉屎一边说,林新那坏蛋正跟我们屋说你坏话呢。我想好家伙终于等到你说完事了,但我心里那个怒火腾地一下就起来了,没有做任何思考我就风风火火地往方文文宿舍冲去。
  刚到宿舍门口就听见林新的声音在说,萧佳她算个什么狗屁东西,不就是长的嫩点儿吗,装纯。我一听差点没抽过去,他奶奶的林新你丫逼至于这么狠吗,我萧佳什么时候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了。我越想越是生气,以致于门没敲就冲了进来。
  当时林新的脸先是很惊吓地愣住,之后又恢复平静,甚至还冲我笑了一下,不过那笑容虚假得令人恶心。我没有跟她废屁,直接说林新你他妈刚才说谁呢,谁是狗屁东西你有种再说一遍。我说这话的时候林新的脸反而没有露出慌乱的神情,平日里还真没看出她有如此的定力。不过对昔日的姐妹儿这样我还是生平第一次,我心里有着巨大的悲伤和愤怒。
  没想到林新竟然说,萧佳你有那劳什子病还待宿舍,你他妈的算是个东西吗。看着这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我不知哪来的劲儿冲上去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很快她也发狠地揪住了我的头发,我们已经没有理智可言了,两个人疯狂地厮打在一起。
  林新落在我脸上的拳头又狠又准,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我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大婶过来拉住林新说,你他妈至于这样欺负人吗,说着一个耳光就向林新煽了过去。这个响亮的耳光让一切都安静了下来,时间似乎一下停滞了。
  林新恶狠狠地看着我跟大婶,那眼神似乎要把我们给撕裂。大婶很气愤地说有什么事回宿舍说,别跟这儿丢人。说着就把我拉了回去,留下看着吓到发愣的方文文一屋。
  我对林新大声说我搬出去住总行了吧,我他妈的不连累你,你身体比主席同志都娇贵!
  林新不说话,只是背对着我跟大婶。
  大婶一把抓住我的肩膀说,萧佳你开什么玩笑呢,谁让你搬出去就从我身上踩过去,大婶的声音都颤抖了,大婶的这句话说得我直想哭。
  想了一个晚上,我给龙炎发了一条信息:我想搬出来住。
  龙炎很快就回了过来:好,不管怎么样,我要跟你一起。
  龙炎在中关村那儿找了间屋,条件一般,厕所厨房小得看着都压抑,房租是一个月一千四。北京的房子最要命的就是贵,我心里盘算着以后得少买点衣服,少去肯德基了,再想想我这病要治好又得花不少钱,我心里堵得慌。
  我去班主任那儿签了份保证书,保证出去住一切后果由本人承担,与学校无关。我在那张纸上签下我的大名后,就表示我在外头被人砍了都跟学校屁关系没有,那感觉就跟把自个儿给卖了似的,心里有点不爽。不过对于学校这种趁早撇清关系的做法,我实在是佩服。
  房子三个月的押金是龙炎交的,我问他从哪儿弄来这么多钱,他吱吱呜呜了半天才肯说,说是跳了一年的舞攒的钱,还跟我说看病的钱他也有,让我别担心。我当时眼睛就湿润了,我心里想着以后一定要对他好,要和他开开心心地过日子。
  去宿舍整理东西的时候大婶苦笑着说,你个天杀的混球怎么就丢下我一人呢,说好了我们买电脑一起玩游戏的,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呢,说话的时候大婶的眼睛亮晶晶的。我害怕这时候哭出来,于是我掉转话题问孙佳哪去了,大婶吱呜了一声说好几天没见她回宿舍住了,我说得,回头帮我跟她说一下,就说我搬到中关村那儿住去了。大婶说行,我记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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