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妖》第97/185页
男人在她身边蹲下:“你们人类拿我们炼蛊的时候,设想过每天被迫和同类厮杀、每天面临死亡的滋味儿吗?”
祝小拾杏眸圆睁,如同幼兽面临天敌般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男人摇头晃脑地笑着:“哎小丫头,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蝎子妖?其实不准确。准确地说,应该叫我蛊妖。”他口气轻松地耸耸肩头,“那种从同类的尸体里爬出来求生的滋味儿,可真不好受——可是你们人类呢?让我经历了这些,遇到更好的蝎蛊,就又拿我压箱底儿了。”
他说着颇带蔑意地拍了拍祝小拾的脸,祝小拾一阵瑟缩:“不是我……”
她竭力地想要躲避:“我没炼过蛊。”
可男人又说:“是你的同类干的不是?是你的同行干的不是?”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祝小拾想这样说,但极度的虚弱令她张口却没发出声。
男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来来来,我让你见见你的同类。”
“……同类?”祝小拾微愣,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却挣不开。男人像是拖着一把稻草一般粗暴地拖着她,一直到了石壁前,他伸手猛力一推。
石壁“咣”地撞开一方,突然而至的明亮令祝小拾一下怔住。
——石室中生着篝火,但仔细看去,篝火边的画面比外面铺天盖地的黑暗更加恐怖。
里面有好几撮白骨,有些还残存血肉,有些已很干净了。血腥气和尸体腐败的味道弥漫四方,涌入祝小拾鼻腔的刹那,祝小拾一下子干呕起来。
“恶心吗?面对同类的骸骨,觉得恶心吗!”男人散漫的话语中,有无可遏制的怒意上涌。
接着,祝小拾被他愤然丢入石室,肩头伤口在扯动间涌起的剧痛使她尖叫出声。
男人冷眼看着她,沙哑的声音像是刀子割着石壁:“感受一下炼蛊的滋味儿吧——我祝你活着出来!”
不及她做任何反应,石门砰地关上。
“不……等等!”祝小拾强撑起身,跌跌撞撞地冲去拍门,但那边自然毫无反应。
背后的窸窣声令她周身一紧。
她汗毛倒立地扭过头,几个人从角落的阴影里走出来。他们骨瘦如柴、满眼血丝,有的手里拿着刀,还有的执着她所熟悉的降妖装备,一步步向她逼近。
接着篝火的光芒,她看出他们神情呆滞得没有感情。看她的眼神完全不是陌生人相见时该有的样子,而像是……饿兽在看猎物。
“不……”祝小拾张惶地后退,手下意识地往腰间一探,意识到降妖杵果然还在。
感受炼蛊的滋味儿……
他要他们自相残杀。
“不……不要!不要!”她真的要崩溃了,“都是人,你们不能……不能……”
下一秒,她意识到了那些干干净净的白骨上的肉都去了哪里。
“不……”她一下子思绪全白,目光死盯着一撮白骨,耳边嗡鸣不止。
楚潇,楚潇你在哪儿……
说好的并肩打怪呢?这副本好特么恐怖,我自己打不过啊!
祝小拾怯懦地抹了把眼泪:“你来救我好不好……你来救我啊!”
然后,在走在最前的人伸手抓向她的刹那,她猛然反手嵌住他,哭着将他的胳膊向后扭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有作者有话说确实是因为开虐心虚不敢吭声
结果被戳穿了!
好了好了大家把刀片收收!我发红包赎罪行吗【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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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彩云之南的一场恶战(六)
营地。
楚潇陷入巨大的彷徨。
一点一滴过去的时间仿佛变成了可以看得到的鞭子, 毫不留情地直接鞭打在他的魂魄上。
他不知道祝小拾是否还活着, 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不知道能怎么办。
这种恐慌似乎从不曾在他心里出现过。他已经活了这么久, 一切都已经见识过了。令人趋之若鹜的金钱、权力,对他来说都已如过眼云烟。丝毫不开玩笑地举个例子, 从先秦时的刀币到当下所用的纸币,他都成箱拥有过。
凡人奋力去争、耗尽一生光阴才能得到的东西, 他都已看腻了。他从不知道,自己还会陷入这样的巨大彷徨里。
这和祝小拾从前遇险时不一样,甚至和沾染河童病毒命悬一线时都不一样。
那一次,他至少还可以去妖界捉肥遗。捉来肥遗后,他返回人间,她就在医院等着。他回到湖北就找到了她, 安心地看着她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康复。
这一回,她不见了。
黑蝎没有留下任何可循的痕迹。他所面对的, 是一望无垠的大地, 还有比大地更大的蓝天。
这要怎么找……
就算是几位正神下界,大概都无可奈何。
石洞中,祝小拾咔吧将最先出击的那人胳膊后拧,惨叫声顿时击荡四方:“啊啊啊啊啊——”
她在极度虚弱中哭出的眼泪还未干, 又抹了一把,机械性地俯身横扫,将凑近的几人尽量逼退。
这注定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再残酷些说, 按照蛊妖的要求,他们要耗到只剩一个人活着才能出去。
于是不及祝小拾缓几口气,一只手就又钳向她的肩头,使了十二分力,将她狠扔向石壁。
“咚——”巨大的撞击力令祝小拾头晕眼花,下一秒,一记勾拳迎面打来,口中顿时血腥气飘散。
祝小拾眼前一阵阵发着白光,耳畔的嗡鸣响了一阵又一阵,几息过后,她被人拎着衣领一把按在墙上。
在恍惚中,她依稀看出那是刚才被她拧胳膊的男人。
他大概已在这方石室里熬了很久,看起来形容枯槁,但力气却还是出奇的大:“横是吧!你再横一个!老子一会儿就吃了你!”
男人满目凶光,被打懵的祝小拾昏昏沉沉地看着他,浅眯的双眼看上去很有蔑视的味道。
于是男人怒了,又一记勾拳打上去,连带一把扯下她颈间的项链作为宣泄。
皮绳将脖子绷得一疼,旋即断掉。祝小拾在刹那中触电般清醒了两分,怔怔地循着项链被拽下的方向望去。
男人的咆哮犹在继续,带着连日来压抑的不甘,尽数吼在她身上:“你他|妈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老子眼看着都活不成了,你以为自己还能活着出去?!”
祝小拾涣散的目光还在寻找,终于,定在了他垂在身侧的左手上。
被扯断的皮绳攥在他手里,两颗珠子、一片扇形在上面摇摇欲坠,火光在上面映照出浅浅的光泽,温柔恬淡,像是凝结了许多人世间美好的东西。
祝小拾眼眸抬起,直勾勾地看向眼前拎着她的男人。
——一霎里,石室里的气氛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种叫做直觉的东西扯动了每一个人的神经,在旁沉默围观的几人都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咆哮的男人也不禁一愣。
转瞬间,祝小拾猛然发力,悬在半空的双脚侧划着勾向男人后腰。她用尽遍身的力道缠住他猛力一坠,二人一齐栽倒在地!
祝小拾按在男人身上扬手就照脸一拳,凶狠在她脸上升腾到可怖,在篝火映照中,连嘴角的血迹都变得像是原始部落象征性的彩绘一般,狰狞地恐吓着敌人。
“妈的你敢抢我项链!!!”祝小拾左右勾拳轮番上阵,平日看上去并不明显的肌肉在此时完全暴起,“那是我的阳寿和我男朋友鳞!你他|妈也配动它!!!”
男人被打蒙了,其他几人都吓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