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鸣廊·第二部》第33/55页


  贾似道一连数次开口都方停君又密又急的话堵住,只气得急怒攻心,好不容易逮到空档,脱口说:“我何以要怕毒死了忽必烈?”

  方停君一拍桌子,站起来怒指着贾似道骂道:“因为没有人知道你这个二朝老臣其实是个通敌叛国的奸臣贼子!”他话一说完,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连站都站不稳,不由拿手扶了一下自己的头。


  贾似道轻笑了起来,温和地道:“方公子觉得不舒服吗?”忽必烈见他面色数度骤变,翻脸比翻书还快,心想此人当真算得一人物。

  “你再巧舌如簧,再死无对证,我这边却有一个不容置喙的证人。”贾似道气定神闲地笑道。

  一时间大厅里变得鸦雀无声,隔了一会儿,方停君才慢慢转身看向赵祺,他摇晃了几下身体,眼里流露出一种不可置信。赵祺回避着他的目光,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体。


  “哥……”方停君轻声叫了一声。

  “大胆,你这个贱民也敢随便与太子攀亲!”贾似道喝道,他冷笑了一声,道:“太子爷已经将你赐予忽必烈王爷为奴,我听说你劣性难改,所以在你食的那份羊肉加了点料,名叫子午还魂散,每夜子时你就要定期服食解药,我会将药方交给忽必烈王爷。虽然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倒也没有方公子这么毒辣。”他转脸对忽必烈笑道:“以后就有劳王爷了,若是这位公子再任性,你不妨试试慢点给他服药。”


  方停君像是对这一切置若罔闻,只是一直看向赵祺,却不发一言。

  “你……”赵祺喃喃地道:“以后安心跟着忽必烈王爷,他会待你好的。”

  方停君听了这句话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向后仰倒下去。忽必烈一把抱住了他,恍惚中他只见忽必烈的眼中似闪过一丝不忍。

  忽必烈坐在回程的桥中,方停君横躺在他的膝上。他从他俊秀的脸一直往下抚摸,抚过他欣长的身体,然后微笑着脱去方停君脚上的黑靴与罗袜。轻轻摸了一把他洁白略显纤细的足踝,从怀里掏出一付镣铐扣住了方停君双足,笑着对毫无知觉的他说:“我们蒙古有一句俗语,叫做递了哈达过了礼,成与不成不由你。我想你是不适合哈达的,这付镣铐主算作我给你的聘礼。因为这世上要说谁最适合戴镣铐,非停君你莫属。”


  方停君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驿站房里的床上,身边守候的侍卫见他醒了,连忙给他倒茶,方停君推开他,下床想要站起来,可刚往前跨了一步,就差点摔倒,侍卫一把扶住了他。方停君低头看着紧锢在自己脚踝上的镣铐,一时脸有点变色。这时忽必烈从屋外走了进来。


  “醒了。”忽必脸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向下扫了一下方停君脚上的镣铐,笑道:“怎么样,还满意我给你的礼物吗?”

  方停君坐在床沿,看着脚上的镣铐淡淡一笑,道:“还不错,就是样式老了一点。”

  忽必烈挥了挥手,示意侍卫出去,他缓缓踱到方停君面前,慢慢抚摸着他的头发,用手卷起他的长发,突然用手一拉,逼着方停君仰脸看向他,冷笑道:“你现在一无所有了,还是这么的无所谓么……”他咬着牙道:“你在太子宫是不是想连我也一起干掉!”他俯视着方停君的脸,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脑海中回想起自己端起那盘毒鳖肉时,方停君那张无动于衷的脸,一时心头涌起的滋味苦涩无比,他用手指描募着方停君挺秀的五官,看着眼前这张俊秀的脸不知道是恨还是有一点伤心。他松开手,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扎住了方停君的嘴,低声道:“你知道现在是几时,很快就是子时了,让我们来看一看子午还魂散的效果吧。”说完他狠狠将方停君推倒在床上,又从床幔上扯下一布条,将方停君的手捆扎在上方的床栏上,冷笑道:“这可是你亲大哥给你的,慢慢享受一下。”


  方停君侧过头不去理会他,窗外敲过三更不久,方停君的毒就开始慢慢发作了。忽必烈看着他的身体从微微颤抖到辗转反侧,汗水很快就湿透重衣。

  “你知不知道,我已与你大哥和贾似道订下和谈的密约,他们答应将长江以北的地区都割让给我。你费尽心机想要保住你们汉家天下,可那大片土地我却是不费一兵一卒唾手可得。”忽必烈的口吻充满了讥讽,他见方停君不知道是因为听了这话,还是毒性上来,一声痛苦呜咽头向后仰去,露出修长的脖子。忽必烈恶狠狠地看着他,突然俯下头一口咬住他的脖子,将方停君剩余的鸣咽声都压在了他的喉口。良久,他才抬起头,有一些痛苦地说:“我要是可以咬断你的脖子就好了,我总有一种预感,你这头小狼崽子迟早会咬断我的脖子。”


  屋外传来了喧闹声,忽必烈立起身,冷笑道:“追风的人还真是准时啊,说子时就子时,真是分毫不差。”他用手板过方停君汗水淋漓的脸,道:“今天来的是隐者,我要让他有去无回,他敢伤了忆之,我要一寸一寸跺了他。”


  这时候方停君除了嘴里发出呜咽声,似乎已经不能有更多的表示。过了不久,有侍卫进来报,受围攻的隐者被另一黑衣人救走。忽必烈面无表情,回转身看方停君似已经昏厥了过去,整个人像从水里打捞出来的一样。他解开他手上的束缚,见方停君的手腕已经因为挣扎而磨出了一道道伤痕,他连忙解开方停君嘴上的帕巾,将解药放入他的嘴里,又扶起他灌了两口水。唤人抬来一桶水,然后将方停君身上的衣物尽数褪去放到水桶去里,替他洗涤身子。


  “停君,你相不相信命运,无论你如何挣扎,你都会按着它的车轮前行,丝毫不差。”忽必烈轻轻擦着方停君的手臂,道:“不要再挣扎了,停君。我不会为你放弃江山,我不想骗你,但是我保证会待你好的……别再逼我和挑战我的极限……”他扫了一眼方停君赤裸的身体,道:“要不然有一天,等到我对你忍无可忍的时候,我会取走我想要的东西,然后杀了你。”他说着一把将方停君抱了起来,放到床上擦干了身体,然后替他穿上干净的亵衣,盖上棉被,轻声道:“你安心睡吧,等你醒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方停君的长睫颤抖了一下,睁开了双眼,只见他的眼里是一片清冷,低声有些嘶哑地道:“即使这是我的命运,我也要逆天而行!”

  第二天一早,整个蒙古使团就离开了驿站。这一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在朝庭里引起了一点小波动,贾似道则对外宣称和谈已有成效。众人都道这些中原以外不开化的地方内心里其实是畏惧圣朝的,再加上都是一些武夫,如何及得上中土人士智谋过人。又纷纷上表赞扬了一通贾似道,不费半点国力,便平息外乱于千里以外,行事干练,堪称国之栋梁等等,病重的理宗让太子代为赐宴于贾似道,又另行给了多次赏赐。


  忽必烈在路上听到影子这些汇报暗暗好笑,心想这汉人作得出如此深奥的学问,却为何如此不明是非,妄自称大。这么想着,对汉人便有一点不屑。南宋一路上都派有军队护送蒙古使团,忽必烈还是让他的铁甲骑兵在境界处等候,他与阿里不哥的争斗已到了半明朗化的程度,自然处处小心,这样有惊无险的回了大理。路上薛忆之的病情虽然沉重,却出奇地不再恶化,回到大理后细细调理,竟然渐有好转。


  很快整个王府都知道后院关着一个脚戴镣铐的年青人,他住的地方栽满了大理白色的茶花,院内常有琴音传出。忽必烈对他却又不像对囚犯,百般讨好,甚为宠溺,可却从来不肯摘下他脚上沉重的镣铐。倒是那付镣铐越打造越精美,花式繁多,时常更新。


  薛忆之见了,曾经要求忽必烈解开方停君脚上的镣锁,忽必烈还未说什么,倒是方停君冷冷地道:“你不是已经打定了主意,只要我们互相不伤害到对方的性命,其它的事你一概不管吗?那就坚持你的原则。”


  薛忆之微微一愣,方停君就已经转身离开了。等再找到他,见他抱膝坐在窗台上,赤裸的足踝上戴的那付镣铐镶嵌着手工雕刻的乌木,里面还包裹着丝绸做的衬垫,古朴优雅,漂亮的像是工艺品。可是再漂亮,它也依然是一付镣铐。


  薛忆之靠近方停君,看着他有些瘦削的下巴,叹气道:“听话,我让王爷替你把镣铐摘了好吗?”

  “你懂什么,我不用你管!”方停君朝他怒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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