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鸣廊·第二部》第37/55页
方停君自从被押上蒙古的囚车那一刻起,就显得非常疲惫,整天昏睡。忽必烈自然知道其中的原因,他刻意减少了方停君子午还魂散的解药用量。这样方停君每晚都要抵抗药性的发作,很快便剥夺了他所有的精力,不要说逃走连走路都没有力气。忽必烈也知道这么做有一些残忍,但他更知道方停君诡计多端,实在防不胜防。但是每当他从车窗外看着方停君憔悴的脸,就会觉得心很空。
还没有等他到达钓鱼城营地,就发生了一桩惊天动地的事。追风一连派出了两批人马刺杀蒙哥,第一次蒙哥事先获得了影子的消息,成功的捕获了前来的刺客,可还没等他们心神稍定,第二批人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杀到。追风这次几乎出尽精锐,一共有三十六个人,虽然无一生还,但也几乎杀光了蒙哥这许多年来精心罗列在身边的绝世高手,而且他本人也中了二剑。若非身上穿着当年从金王宫搜获的软猥宝甲,只怕命丧当场。由于前来的刺客中有儒教武堂堂主朱心明,所以儒教即是追风这个谣言也被证实了。不但一扫了忽必烈当初所受到的冤屈,而且与儒教过从甚密的七王爷阿里不哥也受到了置疑,形势斗然间翻天覆地的变化。
蒙哥虽然此次有惊无险,但在如此大的惊吓下,也是卧病数日。他让忽必烈暂且押解方停君去成都先核实他真实的身份。
忽必烈才到成都守备府,就看到一位浓眉大眼的年青人站在门口,他五官端正,长得很有英气,只那双眼泛着红光透着一股血腥味。
“你?”
“四叔,才一年不见,你就把小侄给忘了。”
忽必烈一听他的低沉的嗓音,失声道:“夜鹰。”
那青年淡淡一笑,道:“四叔,夜鹰只是我的绰号,你可以叫我贵由或者萧木。”
忽必烈吸了口气,返身回去打开车门,将昏睡中的方停君抱了出来。此时萧木的面部抽动了一下,那一刻他的面部表情变得很复杂,说不出是憎恨还是哀伤。
忽必烈将方停君安置在卧房,才去书房见萧木,当他踏进书房,意外地发现地上还蜷缩着一个黑衣女子。那女子面目清秀,但浑身是伤,萧木正阴沉着脸看着她。忽必烈与这女子有一面之缘,自然一眼就认了出来。“紫衣!”忽必烈皱了一下眉,道:“这不是你的妻子吗?”
萧木浓眉一挑狠狠地踢了紫衣一脚,道:“这个贱人,差点害死父汗,她居然敢利用我,给我假消息,以为我不敢杀她吗?我要她比死还难过。”
忽必烈坐到了一边,道:“大哥怎么说。”
萧木嘴角一歪,露出一丝邪笑,道:“父汗让我来帮你鉴定一下方停君……”他斜睨了一眼忽必烈,别有所指地道:“他恐怕你下不去手彻底地查。”然后他就始终恶狠狠地瞪着紫衣,目光再也没离开过。
忽必烈冷冷一笑,问:“你想怎么查,莫非你们连我也不信?方停君基本已经没有可能与南宋朝庭还有挂葛。”
萧木哧笑了一声,道:“我听说四叔与方停君这一年都是相敬如宾啊。”他扫了一眼紫衣,笑道:“四叔真是可怜,我好歹还享受到了别人的肉体。四叔却把别人当菩萨一般供着。”
他这么一说,忽必烈涵养再好也不禁勃然大怒,他压低了声音道:“你糟蹋你自己和你的人是你的事,但最好别惹我。”
萧木沉默了一会儿,才笑道:“父汗说了,如果这一次不能彻底证明方停君的清白,就杀了他,一劳永逸。”
“不行!”忽必烈低吼道。
“那就要请四叔你帮个忙了。”萧木慢条斯理地说:“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测试方停君真伪。”他拍了拍手,从门外走进来三个精壮的汉子,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萧木又默然了一会儿,方咯咯笑道:“方停君虽然是一个私生子,但好歹也是一个王子。你别看他整天嘻皮笑脸的,其实骨子里傲慢的很。你说……如果让三人男人轮着上他,他若是有武功会不会不反抗,令他自己与他的祖宗都蒙羞?”他一番话说出来,别说忽必烈像掉进了冰窟里,连地上的紫衣也是猛然睁开了双眼。
萧木的眼睛更红了,冷笑道:“怎么,你这个贱人终于肯睁开眼了吗?”说着狠狠地又踢了紫衣几脚,疼得她缩成一团。
“滚出去!”忽必烈喘着气指着那三个汉子,但那三个人似面无表情仍旧站在那里。
萧木侧过头,微笑道:“你赶走了他们,我们可怎么完成任务啊?”
忽必烈跌坐在椅子里,嘶哑道:“你先让他们出去。”
萧木示意了一下,那三个人退了出去,他笑道:“四叔,你有什么好法子吗?”
忽必烈低声说:“我来替他们……”他顿了顿,才苦涩地道:“你放心,在方停君的心目中,我同那刚才走的三个人没有区别,他绝不会愿意我碰他。”
萧木转过脸,低哑地笑了一声,那眼里流露的目光不知道是嘲讽怜悯还是忧伤。地上的紫衣挣扎着爬起来,拉住萧木的下摆,摇着头眼里充满哀求
萧木冷冷地道:“四叔,那就请抓紧时间吧,父汗还等着我们去复命呢。”他眼望着忽必烈走出房门,手一伸解开了紫衣的哑穴。
紫衣迫不及待拉住萧木的手,哭求道:“别这样,师兄,别这样对他。他是你的小师弟啊,你从小带大的,他是停君啊。”
萧木血红着眼道:“正是因为他是方停君,我才要他生不如死。这个世上如果没有方停君,我怎么会变成夜鹰,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所以小时候你常说,我们三个都是可怜的人,所以才要相互关心,相互爱护……你忘了,你总是抱着他逗他玩……”紫衣在他脚底下哭泣着。“无论如何,他都只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相互关心,相互关怀……”萧木冷笑着,轻蔑地道:“是指你们这对狗男女吧。你做梦都在叫他的名字……”他从怀里取出一个纸包,在手里疯狂地扯烂了,从里面掉出一个个剥好的栗子。紫衣连忙伸手去捡,萧木一脚踩住她的手指。“他送你的这包栗子,你是一粒也舍不得吃,还想象以前一样剥好了等他吗?你为他想得太多,你有没有考虑过我……”萧木血红的眼睛里慢慢流出二行清泪,道:“我是真心想……想要爱你。我甚至想过和你避世隐居,可是你居然利用我,你有没有想过我脱离蒙古多年,无权无势,唯一仰仗的是父汗,你居然陷我于不孝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