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风》第14/116页


幼桐藏在被褥下的手微微发抖,声音却愈发地冷静起来,“七当家玉面书生,这位沈家三公子真是好,智勇双全。”

男人便是再聪明,也猜不到幼桐跟那沈三之间竟然会有这样的纠葛,见她居然能叫出沈三在九头山的名号,忍不住笑道:“连你也晓得他的名号,看来他这几天的土匪没有白做。”

幼桐冷冷地笑,一字一字地说道:“那是自然。”

男人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半晌,皱着眉头没说话。

这一路上,幼桐渐渐从这男人口中得知了事件的大体经过。面前这个高壮黝黑的男人是陇西崔家的嫡出子弟,行五,名维远,其父正是崔家的家主,而这逃婚出走的崔文凤则是五房所出。

崔氏乃是当今四大家族之一,除了陇西这一支外,另一支在清河,也就是幼桐母亲那一族。这两支原本同出一族,只是后来因故渐渐疏远,联系得少了。

文凤之父崔家五老爷也是崔府嫡子,年少时因书念得好格外受老太爷的宠,元庆二十年,年仅二十七岁的崔五爷更是连中三元,一时荣宠无比。

只可惜,这崔五爷早年用功太过,埋下了病根,刚过而立之年便因病去世,膝下只得了崔文凤这么一个女儿。又过了几年,五夫人也过世了,文凤就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一个。

老太爷过世后,起先是由崔家长房也就是崔维远的大伯继承的家主之位,后来先帝立太子那会儿,他站错了队,得罪了当今天子,没多久,皇帝便寻了个错处将他一贬再贬。崔大老爷一时受不住,竟投水自尽了,之后,才由崔维远之父崔广清继承了家主之位。

文凤无父无母,性子又孤僻内向,加上早些年为父母守孝,深居简出,常年都住在南山庙里为父母祈福,这崔府上下,见过她的人寥寥可数。这也是崔维远胆大包天,居然敢弄个西贝货回去糊弄的主要原因。

至于文凤与沈三的婚事,还真是崔五爷生前定下的,那时候他还在翰林院,最爱喝茶下围棋,沈家老爷也是位围棋高手,二人抽空就战几盘,再到后来,二日竟有些相见恨晚的意思了,也不知后来是谁先提了出来,一句话就将文凤和沈家老三的婚事给定了下来。

那会儿沈家还未发迹,崔五爷也不曾与人提及,只将此事说与了五夫人听,还留下了沈家送来的半枚玉佩以作信物。直到前不久文凤及笄,沈家才派人过府说起婚事,崔家上下这才晓得。文凤这个素来不被关注的小孤女忽然就成了香饽饽。

也不知文凤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是崔家有人在她面前说了什么怪话,这姑娘竟然生出了抗婚的念头。但她还算沉得住气,跟谁也没说,崔家上下也完全没想过她这么个小姑娘真能逃走,结果,有一天,她就忽然离家出走了。

一个年轻女子离家出走,便是日后寻了回来,名声也毁了,再说崔家也丢不起这个人。因此,文凤出走的事儿被崔广清死死地压了下来,除了负责找人的老二和老四之外,就只有崔维远知道了,便是老太太也都瞒着,只说文凤思念亡母成疾,如今正在养病。

幼桐安安分分地似乎接受了安排,这让崔维远有些意外,他原本还准备了一肚子威胁的话,可通通都没机会说出口,这感觉,就好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让他有力气也没法使。

但崔维远没有就此放下心来,他不是没和幼桐接触过,那身剑法绝对师出名门,可他旁敲侧击地问了好几次,幼桐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直截了当地拒绝回答。更让他心神不宁的是,幼桐对代嫁一事并无半点异议,甚至,她眼中偶尔还会闪过一丝兴奋,这让崔维远开始怀疑自己这个决定是不是有些太仓猝了。

江南距陇西数千里,自不是几日就能赶到的,更何况,这一路上,幼桐还有不少东西要学,旁的不说,崔家七大姑、八大姨,还有十几个叔伯婶娘,二十来号兄弟姐妹,再加上他们各自的丫鬟下人,单是名字就有数百号。

好在那崔文凤素来少与人接触,平日里也多在庙里头过活,既无交好的友人,也没有相互看不惯的仇敌,到了崔府,也不必费太多精力周旋。

崔家府邸在陇西清水,除了崔氏家主和几位出仕的同宗在京中为官外,其余的族人都聚居于此。崔维远倒也不急着将幼桐送回崔家,而是在清水城外另租了个院子先将幼桐安置下,一面使人送了书信去府里报信,一面又买了几个丫鬟□着,以便日后伺候幼桐。

说是伺候,其实不过是监视,幼桐心中虽明了,嘴里却不说,安安分分地由着他折腾。

一旦进了崔家,认人都是小事,规矩礼仪却是半分也错不得。崔维远只当幼桐是江湖中人,不懂礼仪,生怕日后进府后出了岔子,特特地从京城请了个嬷嬷过来教授她礼仪。

虽说余家不算什么世家大族,但崔氏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千金小姐出身,自幼就将幼桐□得极有规矩,使得崔维远花了大力气请来教授她礼仪的嬷嬷丝毫使不上力。这让崔维远心里头更加没底了。

作者有话要说:肚子痛,爬去睡觉

大家的留言俺明天再回复。。。

初进崔家

十一

在城外住了一个来月,眼看着就是新年,崔维远便开始准备送幼桐回崔府的事宜。

崔家的排场比起余家来说自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更何况,如今文凤又与沈家订了婚,身价水涨船高,单单是冬衣就从里到外置办了四身,更有一套掐丝镶绿宝石的头面,一套金丝缀珍珠的首饰,其余布料、摆件更是数不胜数。

东西送到时,崔维远暗中打量幼桐的神色,见她面上始终淡漠,便是他最后从箱子里取出一件大红色白狐裘领的披风来时,幼桐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口中不轻不重地道了声谢。崔维远见状,心里更加没有底。

这些日子,他没少监视幼桐的言行,可越是看下来,就越是不解。看得出来,她出身良好,举止优雅,不贪慕虚荣,不贪图富贵,且性格坚毅,十分有主意,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被人胁迫去代嫁的。可她偏偏就应了,不仅毫无怨言,而且还安之若素。

然而,无论崔维远如何的不解,而今想要反悔已经来不及了,一来他早已将寻到文凤的事报回了崔家,二来,他刚刚收到消息,二哥崔维风已经寻到了九妹文凤,这个素来胆小怯弱的妹子居然已经不动声色地嫁了人。

既无后路,崔维远只有硬着头皮一条路走下去。他暗暗地安慰自己,无论如何,那总是个举目无亲的女孩子,又在他眼皮子底下,再怎么不安分也翻不过天去。他却是忘了,连文凤那样胆小怯弱的小姑娘被逼急了都能离家出走,更何况他眼前胆大包天的这一位。

崔维远的好日子,在幼桐的马车渐渐驶进崔家大门的时候,就已经渐渐地远去了。

陇西崔氏,百年世家。

不同于钱塘低调精致的奢华,崔家肆无忌惮地显示着这百年大族的庞大气势。且不说那屋上的雕梁画栋,花园里的群芳斗春,单是进门时的那扇大门,竟是一整块的紫檀木所雕出,绕是幼桐见多识广,也忍不住心中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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