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风》第71/116页
那人还絮絮叨叨地继续说个不停,一旁的白灵早已色变,脸上一会儿惨白,一会儿铁青,最后咬牙狠狠一甩手,竟然又原路折了回去.那丫鬟不明所以,回头羡慕地再看了两眼,又赶紧跟在她身后往回跑.
一回屋,白灵就气恼地脱□上的红色宫装,狠狠甩在地上,还嫌恶地上前踩了两脚.随后进门的丫鬟不晓得她又在发什么脾气,也不敢进门,低着头站在门口,只等她气消后再进屋收拾.
谁知这次白灵却没有很快消气,一转头瞧见那丫鬟缩头缩脑地站在门口,心头火气,反手拿了桌上的杯子朝她砸过去.那丫鬟本就不甚伶俐,也不晓得躲,顿时被砸在额头上,破了皮,渗出鲜红的血来.
到底是个女儿家,一见流了血,脸上顿时就变了色,眼睛一红,眼泪都掉了下来,偏生又不敢出声,只咬着唇低低地哭,听得白灵愈加地烦躁起来,怒骂道:“哭什么哭,不就是破了点皮,当自己是大小姐呢.还不赶紧收拾.”
小丫鬟不敢出声辩解,低着脑袋赶紧进屋收拾地上的衣服,末了,又抱着衣服急急忙忙地躲了出去,走到院子中央时,依稀听到身后白灵断断续续地抽泣的声音,“明明是我…明明是我……”
崔府这边,幼桐却是另一幅场景,不说是二夫人,便是幼桐自己也被徐家的大排场吓了一跳.徐家不比崔家这样的大家族,家底并不算深厚,这整整六十四抬聘礼,怕不是要将徐家家底给淘空了.
二夫人则是又喜又忧,徐家这么大的架势,崔家也是面上有光,只是既然人家给面子,到时候幼桐出嫁,崔家的嫁妆也不能寒酸,总不能让京里的百姓说崔家占了人徐家的便宜,依照京城的规矩,女方的陪奁要以增一倍之数还礼,她原本计划的嫁妆单子是六十四抬,本就超出了府里嫡出小姐的规格,而今看来,没个一百二十抬,根本就出不了门.一想想自己亲生的儿子女儿都尚未婚配,这嫁妆就被送出去了这么多,二夫人就忍不住肉疼.
崔二爷今日也在府中,一见二夫人脸色就猜到她心中所想,暗地里劝道:“你放心,过些日子添箱,大长公主那里定不会小气,还有京里其他的叔伯兄弟,也会趁着这机会仔细跟将来的侄女婿好好联络感情.”
二夫人道:“便是添得再多,我们也得出大头.”
二爷笑道:“你怕什么,又不是你掏钱.当初五弟和弟媳过世的时候,五房的家产都留在老太太手里,仔细算起来,少说值个几万两银子.再加上老太太也要给孙女儿添妆的,余下的部分才是公中出,折算到我们这房,也不算多.”
可二夫人心里头可不是这么想的,若是没有这个九小姐,那老太太手里的银钱到时候还不是大多留给自己儿女,这无端端地冒出来一个外人,倒分去了如此多的财物,让她如何心甘.只是这话到底不好跟二爷说,悉数憋在心里头,多少难受得紧.
到了第二日,大长公主居然又召了二夫人进宫,问起她嫁妆备得如何了.不止如此,她连家具的材质、款式,古玩字画的朝代,首饰的式样,房产铺面的地点.外加田庄的大小都一一过问清楚,不晓得的,还真以为她在嫁女儿.
二夫人提起精神俱一一答了,大长公主却还不满意,又将原本备下的花梨木的梳妆台、琴桌等都换成了紫檀,一应生活用具都撤换成宫中内造,又加了两座田庄共约有三百余亩地,和城西的一座四进院落的宅子,旁的古玩字画、金银首饰,说是第二日再令人送去府上.
二夫人飞快地算了下,这些东西都是大头,加上崔家老太太的,怕不是占了嫁妆的一大半,心中这才松了口气.回府的路上,身上也多了些力气.
两家定了九月十八的日子,不冷不热,倒是个好时候.幼桐反正是再也不好出门了,整日被关在府里头备嫁,徐渭也忙,虽说婚事自有徐夫人操心,可衙门里的事也多得闹心.沈大公子遇刺一案虽说与他没什么关系,但那京兆尹周大人却不晓得到底吃错了什么药,总是一脸哀怨地来找他求助.
这个周大人是李上将军女婿的表兄,因着这点关系,徐渭实在拉不下脸来回绝他,也是能帮就尽量帮忙,查了一阵,却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那些刺客非常明显是南疆人,不仅手里拿着南疆地域特有的武器,且面容特征十分明显.让徐渭奇怪的只是,京城城防如此之严,如此多的刺客,若是没有内应,这些人究竟是如何混入城里来的.
因没有留下活口,这个案子也没有办法继续往下查,周大人无奈,只得将结果报了上去.好在沈大公子没有深究,又有徐渭私底下帮忙说和,他也就罚了一年的俸禄,并未丢官.
周大人是暗自庆幸,徐渭却是轻松不起来,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暗地里仔细叮嘱了他一番,嘱咐他注意城防,检查进出城门的车辆,便是权贵府中的也不能放过.周大人对他最是信服,一回衙门便下了令,京城里似乎忽然就紧张起来.
幼桐在府里做了两天的女工,累得头晕眼花,文颜也在府里头憋得难受,正撺掇着她出门走一走,大长公主又派人来宣旨,召幼桐进宫.
自从师徒二人相认后,大长公主隔三岔五地就召幼桐进宫陪她说话,来得次数多了,幼桐对这皇宫也没了之前抵触的情绪,再加上太后近日也不见有什么动作,幼桐便更觉自在了许多.
才与静仪师太说了一会儿话,安惠就过来通报,说是吏部有官员求见.静仪师太让她自便,自己匆匆地走了.幼桐也晓得她忙,并不以为意,在殿里转了一阵后,便让宫人领着她去御花园走走.
刚刚过了盛夏,御花园里仍是一片青葱,花匠们将花草打理得极好,园里总开着各色鲜花,幼桐看了半天,也只认出了一两种,其余的都叫不出名字来.身后伺候的宫人见她对这些花草感兴趣,便笑着道:“崔小姐若是喜欢花草,不如去花园东南角的花坛看一看,那里朝阳,花儿开得更好.”
幼桐点头应了,那宫人忙上前引路,将她带去花园东南角.
沿着湖边的小路走了不远,正要过桥时,忽见桥廊的另一头浩浩荡荡地走过来一大群人,走在最前头满脸冰霜、一身红衣的年轻女子,赫然就是被幼桐扇过两耳光的三公主.
幼桐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52 、撺缀
幼桐不愿生事,见到三公主的第一反应就是折身躲开,可为时己晚,三公主眼尖,早就瞅见了她,眼睛顿时瞪圆,提着裙子就朝她冲了过来.
“是你!”三公主银牙紧咬,面上隐有得色,冷笑道:“你胆子倒不小,居然还敢进宫来,不怕我打断你的腿.”
幼桐顿作惶恐之色,怯怯地躲到宫人身后,胆小地只探出个脑袋来,话也不敢说,委委屈屈地看着三公主,那副模样,任谁见了,都只当是三公主要仗势欺人.
三公主见她这副样子更是来气,回头朝身后伺候的宫女们怒道:“都看着做什么,还不给我打,狠狠地打!”说罢,又仰着脑袋瞪着幼桐冷笑不己.
她等了半响,却不见身后有任何动静,诧异地回头看,却只见宫女们一个个全都低着脑袋,你看我,我看你,推推搡搡,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动手.三公主见状,气得浑身直发抖,手指着那些宫女们,好半丢没说出话来.
宫女中有个胆子稍大些的,生怕她又乱发脾气,好心上前劝道:“殿下,这位崔姑娘是大长公主刚认的义女,大长公主甚是看重,殿下还是消消气,莫要与她为难.”宫里上下,谁不晓得而今大梁朝都是大长公主说了算,就算是当今太后也不敢乱来,更何况她一个无权无势又不受宠的公主.
可三公主的脾气又是哪里能听得下劝告的,不仅没有就此罢手,反而愈加地暴跳如雷,也不唤人帮忙了,自己亲自冲上前来扇幼桐的耳光.幼桐也不躲,自有她身前的宫人急急地拦住,口中软语相劝,手里却不含糊,轻轻一推,就将三公主推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一个下贱的奴才居然敢朝我动手!”三公主好不容易站定了,旋即气得一脸煞白.她自幼娇生惯养,仗着先帝的宠爱在宫里头横行无忌,即便是先帝过世后恩宠不在,宫里人也顾忌她的脾气对她恭恭敬敬的,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一时连眼眶都红了,偏偏忍住了没掉眼泪.
幼桐也没想到静仪身边随便一个宫人也有这样的功夫,原本还打算东躲西藏地戏弄三公主一番的,这会儿也熄了这心思,睁大眼睛从那宫人身后探出脑袋来,一脸无辜地问道:“三公主殿下,我又没有得罪你,你何苦非要和我过不去.相反的,上回你那一剑害得我那侍女在床上躺了一个来月,到现在疤痕都没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