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风》第86/116页
“小侯爷,您还不动手,莫非是想要我来?可别怪我事先没跟您说 ”幼桐故意学着方才小侯爷说话的语气,摇头叹道:“我手劲儿大,下手狠,真让我绑,只怕您这两只手都得废了。”
小侯爷心里憋屈得不行,偏生又哭笑不得,气得牙痒痒地回道:“我可不会给自己绑绳子,你本事大,你来。”他心里头却是存着一丝侥幸的,只待幼桐一动,他就趁机出手,那女人喝了迷药,便是真有武功,也不一定能打得过他。
可幼桐又怎会看不出他的心思,笑笑道:“罢了罢了,我还是不动手了,省得真绑坏了小侯爷,太后娘娘要来技我算账。”说罢,忽又高声朝门外喝道:“明玉姑娘,小侯爷叫你呢,还不快进来。”
在门外一直偷偷探看屋里动静的明玉顿时色变,想了想,还是咬着唇,无可奈何地进了屋。幼桐缓缓地转过了身子,将小侯爷身后的位子腾出来,让明玉过去,笑道:“既然你们小侯爷不方便,不如自你来代劳。明玉姑娘你可要小心绑,若是绑得不好,我可不依。我若是不高兴了,你们小侯爷也高兴不起来。小侯爷,您说是不是?”幼桐手里的长剑不离小侯爷分毫,锋利的刀刃闪着森森寒光,微微一颤,便割断了他颈项边的几根长发,吓得明玉脸都白了。
明玉原本就胆子不大,被幼桐这么一恐吓,自然言听计从,结结实实地将小侯爷的手绑在了身后。小侯爷气苦,心中暗骂,偏生当着幼桐的面又不好说,只气得一脸通红,接连瞪了明玉好几眼。
待绑好了小候爷,幼桐又朝明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书桌上的砚台拿过来,明玉不明所以,傻愣愣地将砚台交给她。幼桐左手才刚接过,忽然出手在她额前狠狠一砸,明玉尚未反应过来,面前一黑,人己瘫软在了地上。小侯爷眼一闭,不忍逼视地转过脸去,嘴里还小声嘟囔道:“笨猪。”
长剑架在小侯爷的脖子上,院外的人哪里敢阻拦,只眼睁睁地看着幼桐叫了俩马车,狠狠地将小侯爷扔进车里,自己一甩鞭子,迅速地离开了庄子。
那小侯爷倒是没骗她,出了庄子后,外头是一片山林,密密麻麻的大树林立,几乎将林间的小路遮掩住。这小路极难走,马车一步三颠,只差点将幼桐中午的饭菜都给颠出来。她还算好的,车厢里的小侯爷被她一甩手扔进去的,身子都是个歪的,这路上马车又走得快,险些将他浑身的骨头都给颠散了。
山里天黑得早,走不多远,夜色就己渐渐笼罩,只依稀从枝叶间透出些淡淡的月光来,几乎看不清路。小侯爷在车里大呼小叫着要幼桐停车,说是前面不远路不好走,一不留神就会掉下悬崖。
幼桐也不知该不该信他的话,一方面又怕有人追过来,另一方面这山林里地势本就复杂,一个不留神就要人仰马翻,这大晚上地赶路,的确十分危险。想了想,幼桐心生一计,一勒缰绳将马儿喝停了,下车解下马儿身上的套索,一翻身就爬了上去。
马车里小侯爷已经听到了外头的动静,挣扎着挑到车门口探出脑袋来,见她上了马,立刻猜到了她的意图,顿时高声叫道:“你要做什么?喂,你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喂,好歹把绳子给我解开啊 ”
说话时,幼桐已经一甩鞭子跑了老远了。
跑了大半个晚上,胯下的马儿已经有些撑不住,幼桐无奈,只得先停下,就着淡淡的月光寻了个还算平坦的地方坐下。她的伤尚未痊愈,加上吃了好几天的迷药,身体本就虚,方才提着一口气才跑了这么远,这会儿猛地松懈下来,一靠坐在地上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早上,幼桐是被冻醒的。林中原本就比外头凉,这都已经十月底了,寒意更是透骨,幼桐尚未睁眼,就狠狠地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欲起身,面前却一黑,脑袋像灌了铅似的沉,迷迷糊糊地根本没发走,探手摸了摸额头,滚烫。
幼桐心知自己这是又染了风寒,正赶上身上又有伤,于是气势汹汹地一发不可收拾了。想着身后怕是还有人追,若是再被他们逮回去,想再逃走就难上加难了。幼桐一咬牙,扶着身边的树缓缓站起身,环顾四周想寻回自己的马。可看了半天,却丝毫不见那匹马儿的踪迹,这才猛地想起昨晚上自己实在太累,似乎根本就忘了把马儿给拴上。
这可真台了那句“屋漏偏遭连夜”了。幼桐无奈,只得技了根和手的棍子撑着,一步一步艰难地顺着小路超前走去。
也不晓得走了多久,更不知道跌倒了多少回,幼桐走出林子的时候浑身已经汗得透湿了,身上的衣服简直可以拧出水来,发髻早己散开,长长的乱发披散在肩头和后背,拈满了泥土和树叶,满腔泥污,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便是她自个儿,怕是一时半括儿也认不出自己来。
倒下去的时候,幼桐仿佛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熟悉而陌生……
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幼桐吃力地睁开眼,只觉得脑袋痛得快要裂开,浑身上下连个手指头都没法动,喉咙里仿佛堵着什么东西似的简直没法呼吸,一提气,胃里又顿时翻滚起来,恶心得想吐。
喉咙里渴得简直要冒烟,幼桐眯起眼睛朝四周看了看,见床边的案几上放着壶茶,便费尽了力气伸手过去想倒杯水喝。才一动,就牵动了身上的伤口,顿时痛得发出“呲――”地一声。
“小姐您要喝水吧'”有人听到声音,急急忙忙地从门外冲进来,将手里的汤药放在一旁,赶紧倒了杯水进到幼桐唇边。
冰凉的液体自喉咙而下,一路流淌进胃里,幼桐这才好受了些,轻轻地出了口气,费力地问道:“这是哪里?”
“小姐您不认得我了?”一旁伺候的丫鬟小声道:“奴婢是杜鹃啊。”
“杜鹃?”幼桐恍恍惚惚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觉得有些面熟,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她。
那叫做杜鹃的丫鬟抿嘴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扶着幼桐躺回床上,小声提醒道:“奴婢是厨房刘厨娘的女儿,后来在老爷院子里做些洒扫的括儿,与小姐见得少.所以小姐才不记得了吧。”
幼桐这才终于想起了她来,“杜鹃――”她面上泛出淡淡的笑意来,小声道:“我想起来了,我走的时候你都还没长开,个子小,现在漂亮了。”
杜鹃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上前给幼桐掖了掖被子,柔声道:“小姐您病得厉害,在床上睡了好几天,大夫都说怕是要熬不下去的,幸好您醒过来了。”
幼桐却是迷糊,皱眉问道:“你不是在钱塘的么?怎么――不对,我这是在哪里?”她依稀记得自己晕倒在路边,之后发生了什么,便再也记不清了。想起当日也是晕倒后被吴小侯爷给抓了回去,这此不会也这么倒霉吧。
“这里是客栈呀,”杜鹃回道:“老爷带着我们去京城,结果在路上居然遇到了小姐您,大家都吓坏了。当初小姐落水,我们都以为小姐您溺死在了水里,没想到您竟然还括着。老爷都惊得好半天没说出话呢。”
“老爷?”幼桐险些没茬过气去,真是不想来什么偏来什么,她好不容易才离开了余家,只盼着这辈子都不要跟余老爷见面了,没想到,这阴错阳差的居然还能遇到。想想自己母亲郁郁早死的悲剧,幼桐心头顿时又升起一团怒火,恨不得立到冲出去寻余老头子大骂一场,狠狠地出一口恶气才好。
“他人呢?”幼桐板着脸问道。
杜鹃不晓得她为何忽然变了脸色,一时有些愣愣地不知该如何反应。以前在钱塘的时候,幼桐是出了名的温柔懂事,钱塘城里,谁不说余家大小姐知书达礼,温文贤良,平日里待人极是客气,便是对着府里的丫鬟下人也是和颜悦色,不曾大声说一句。而今忽见她眼中一片冷冽,杜鹃自然有些不习惯。
呆了好一会儿,杜鹃这才想起方才幼桐问她的话,慌乱地回道:“老爷方才出去了,怕是要晚上才能回来。等他回了,奴婢再去跟他通报,可好?”
幼桐冷着脸应了,又问道:“他不在钱塘待着,跑京城来作甚?”
杜鹃脸上显出一丝不自然的神色,犹豫了半响,打量了一番幼桐的神色后,才小心翼翼地回道:“奴婢听说,好像二小姐也没死,被老爷辗转送到了京城。前些日子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二小姐忽然失踪了,老爷这才特意赶过来打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