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风》第88/116页


杜鹃迟疑了一下,想了想,犹豫着道:“小姐,要不,我先去跟老爷通报一声。”昨儿幼桐跟余老爷吵得厉害,连走廊里也听得清清楚楚,想来余老爷忽然旧病复发也与此有关。杜鹃这会儿已经再不能把幼桐当做以前温温柔柔的大小姐看了,心里头早已存了些惧意。

幼桐没作声,杜鹃见状,赶紧低头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她又折返了回来,一脸难色道:“老爷这会儿正睡着,要不——”

“你给我去找个人过来,”幼桐低头看了看身上,见腕上还有个镯子,是当初两家定亲时徐夫人送的,一狠心就褪了下来,递给杜鹃道:“把这个当了,换些银子,再帮我请个得力的人,去京城徐家送信。”

杜鹃哪里会看不出这个镯子的价值,不敢伸手接,低声道:“小姐,您若是要用银子,奴婢这里还有些,哪能让你去当东西。”说罢,起身去墙边的柜子里取了个包袱出来,从里头翻出个小布包,一层层打开,里头赫然存着几个小元宝和一些碎银。

幼桐也晓得这定是她多年的积蓄,心中微微感动,点头道:“行,你且先借我些,等我回去之后再还你就是。”

杜鹃笑道:“小姐您别跟奴婢客气,能帮上您,奴婢就欢喜不尽了。”

幼桐笑了笑,没再多说,只叮嘱她怎么找人,先付多少钱,等报完信之后再付多少。杜鹃仔细听了,俱一一记下,尔后才退了下去。

65、 陷害

到中午时分,杜鹃回来报说一切已经办妥当,幼桐方才暂且松了一口气,尔后便只有慢慢等了。按正常时间算,这边送信的人怕是速度要慢些,但明儿总该能到,徐府那边,想来也很快就能得到消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晚上就能回家了。

回家!一想到这个词,幼桐心中忽然生出一种难得的踏实感,她现在也有家了,她的家在徐府,在有徐渭的地方,无论她去了哪里,无论多久,他总会在家里等她回来。

中午喝了碗肉粥,幼桐身上似乎多了些力气。杜鹃也传来了余老爷的消息,说他已经醒了,一会儿请幼桐过去说话。幼桐这时候却不想见他了,只说自己要睡午觉,不肯过去。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阵,忽听到门口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刚睁开眼睛,就见杜鹃一脸为难地走到了床前,小声道:“小姐,老爷过来了。”

幼桐眉头皱了皱,伸手摸了下还有些肿胀左脸,咬咬唇,等了好一会儿,门口的余老爷脸色难看得眼看着就要发作了,幼桐方才缓缓坐起身,不耐烦地说道:“你请他进来吧。”

杜鹃总算松了一口气,赶紧转过身将余老爷请进屋,又借着去倒茶的借口退了出去。等屋里只剩他们父女二人了,幼桐这才淡淡地瞥了余老爷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余老爷找我有何事?”

余老爷脸上一阵青白,眸中闪过一丝狼狈,不悦地看了幼桐亮眼,想责问她什么,但终究忍住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气,低声道:“你把婉儿藏在了哪里?”

幼桐早料到他定是为了此事来找自己,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转过头来朝他看了一眼,摇头,“余老爷,您觉得,我会这么乖乖地把余婉交给你?”

“你想怎么样?”余老爷的声音顿时有些高。

幼桐忍不住又笑起来,一面笑一面摇头,道:“余老爷,您可真是越老越沉不住气,年轻时候那些算计都去了哪里,难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说起来,余婉可真不像你女儿——”幼桐故意停了停,斜着眼睛朝他看过去,见余老爷眉头一拧,心中又一阵冷笑,“她那五官轮廓,哪有一丝一毫长得像余家人,还有那脾性——不是我说,姨娘的脑子多少还算聪明的,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刁钻又蠢笨的女儿来,被我耍得团团转。您老人家就那么确定,她果真是您的种?”

余老爷顿时气得脸色发青,怒道:“你莫要胡说八道,这种事岂是可以乱说的?”

幼桐笑道:“余老爷您可真是不公平,怎么单单就只怀疑我,一提到余婉就这副德行。不就是因为我娘是您强娶过来的么?您这么多年心里头不是一直怀疑我的身份么,老实说,不止是你,就连我都起了疑心,能做郡主的谁还愿意做什么余家大小姐,所以还特意跑到庄亲王府去问了一趟,真可惜,居然不是——”

她一面说话,一面偷偷打量余老爷的神色,当她说到自己去庄亲王府时,余老爷的脸色刹时就变得雪白,可待她一否定,余老爷仿佛猛地被什么东西震到了一般,一动不动,连眼睛都直了。

幼桐早想到他的心思,这会儿见他如此神态,不由得暗自冷笑不已,忍不住又火上浇油,继续道:“余老爷怎么脸色忽然变得这么难看?莫不是受了什么惊吓?”

余老爷猛地抬头看着她,浓烈的长眉下是一双黑亮的眼睛,虽说脸色还略显苍白,可那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熠熠生辉。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还有嘴角淡淡的嘲讽,与他脑中崔氏的影像渐渐交织在了一起。

“余老爷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怎么,现在觉得我像你女儿了?”幼桐朝他一挑眉,故意阴阳怪气地说道:“也是,这么满脑子的阴谋诡计,满肚子的坏水,不都是跟着您学的。您现在瞧着,也颇觉欣慰吧。余家好歹也有个人能像你,总比余婉那个只晓得惹是生非的蠢货强。怨不得我说她不像你女儿,您去钱塘城里问一问,谁会觉得她是您生的。说起来,姨娘也是个有本事的——”

幼桐故意叹了口气,轻飘飘地声音却像绳子一样狠狠地勒住了余老爷的心脏,“当初她可是在青楼里住了好几年,那种地方也能保住清白,真真地不容易?哎,也是我娘太笨,不管大户人家还是青楼里头谁不晓得那些事,她要是真跟别的男人有什么不清不白,不就是一瓶鸡血的事儿,非让人冤枉了这么多年。你看人姨娘多聪明。哎哟——”

幼桐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猛地掩住嘴,不好意思地笑笑道:“余老爷您别误会,我可没说姨娘是带着鸡血瓶子进的门。”

余老爷的脸上已经惨白了,眼睛里忽明忽暗,不知在想些什么。幼桐却不再说及此事,只笑笑道:“我已经给京城送了信过去,明儿就会有人过来接我。回头我让我家相公给余老爷您备一份大礼,多谢您这几天的悉心照料。至于余二小姐那里,只要她放聪明些,我自然不会为难她。”

说罢又故意叹了口气,诉苦道:“余老爷您是不知道,这京城的日子可不好过啊。外头整日都是些流言蜚语,我虽嫁了人,也得小心些。二小姐嘴巴又不干净,我总不能放她出来坏我的事。我自己也就罢了,我家相公可丢不起这个人。”

余老爷身上微微发抖,缓缓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好半天才问了一句话,“你成亲了?”

“可不是,”幼桐笑眯眯地看着他道:“我家相公余老爷也认识的,就是徐家大公子。”

“徐渭?”当初幼桐与徐家定亲曾引起钱塘轰动,余老爷自然不会不记得,眸中闪过一丝惊诧,愕然道:“他可认出你来了?”

幼桐道:“余老爷这话说的,他若是认不出我来,为何要娶我。”

余老爷闻言,眸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深深地看了幼桐一眼,默默地起身离开了。

幼桐要说的话都已说得差不多,见他离去,也没叫住他,只眼神复杂地看了他几眼,嘴角泛出一丝得意的笑。以余老爷那多疑的性子,被她这么一挑拨,余婉就算被接了回去,只怕日子也不会多好过。还有那个姨娘——幼桐狠狠地握了握拳,她得意了这么多年,看她还能得意多久。还有余老爷,幼桐冷冷地笑,这事儿还没完呢。

第二日中午,幼桐吃完了午饭刚刚躺下,就听到外头一阵喧闹,一阵噼噼啪啪的声响后,有人高声喝问道:“你是谁?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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