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乃伊》第52/136页
那上头摆着瓶久久年的XO,是爸爸四十三岁生日时别人送的,一放就是十多年,一开盖子味道香得厉害。我扬起脖子朝嘴里猛灌了几口,一股凉一股辣,又冷又热地顺着我的喉咙窜进我的胃,再次令我全身一阵冷颤。
“爽。”头一下子晕了起来,我踉踉跄跄跑回床边。
没等上床却一脚踩在碎玻璃上,痛得我两眼一阵发黑。“SHIT!”我跳起来大骂了一声,人随即滚倒在床上,翻倒的酒瓶把床浇了个透,那整瓶藏了二十多年之久的人头马。“日!!”于是再骂,因为从头到尾那男人只是坐在床上看着我,无动于衷,更别说伸手搭上一把。
骂完后叹了口气,我问他:“我为什么要把你买回来,斐特拉曼。为什么?”
他依旧无动于衷看着我,然后把我手里的瓶子抽了过去,扬起脖子将剩下的酒倒进了嘴里。
“你知道这瓶酒现在卖多少钱么?”
“你把我买下来花了多少钱。”
“呵,我就不该把你买下来。便宜无好货,这种人尽皆知的道理偏偏人尽不信。”说着话,身体再次一阵颤抖,我将床单重新裹了裹紧,把自己挪到比较干燥的地方。“冷么,真他姥姥的冷。”
他没有回答。俯□,将那张从镜框里跳出来的照片拾了起来,看了看,随后把它放到我面前:“你刚才看着它的时候一直在发抖,为什么。”
我别过头。“把它拿开。”
他将它丢到一边。
“很多东西我不知道现在想它们还有没有什么意义,”过了会儿我对他道。“所有同我那些记忆有关的人都已经不在了,我爸,我妈……但有时候它们仍会让我很困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会想到它们,人无法抓住自己做梦时的经历,所以那些片段对我来说应该是毫无意义的,可是我总是忍不住会去想到它们,就好象你身后有个悬崖,一望无底,你明知道弄清楚那下面到底有什么会很困难并且毫无意义,可是总抗拒不了自己经常去想到它。”
“这张图让你想起什么了。”等我把话说完,他问我。
“没想起什么。但这不叫图,它叫照片。照片用这种颜色的框裱放起来,在我们国家,传统上只有人死了以后才可以这么做。我们把它称作遗像。”
“就好象坟墓里那些壁画?”
“是这样。”
“这么说,这两个人都死了。”
“不。”
“那为什么他们的照片会被这样放置。”
“我不知道。就像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硬要把我当成另外一个女人。”
这话令他目光微微一闪。
似乎想说什么,但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了一阵,他一句话也没说,将目光转向一边。
“介意谈谈她么。”于是我再道。
“谁。”
“那个女人,那个和我很像的女人。”
他再次朝我看了一眼。
目光复杂得令人忍不住放弃尝试的努力,于是我道:“算了。”
“他们说她是被尼罗河水吸引过来的女妖。”他却意外地开了口,在又朝嘴里灌了一口人头马之后。“如果你的确想听的话,这就是我所能告诉你的。”
“女妖,听上去好象不错。”
“现在还想知道什么。”
“你对她做了什么她要那样对你。”
这话换来长久一阵沉默。
沉默得令我有些后悔问得这样直接,而他一边朝嘴里继续倒着酒,一边用那双被酒染得有些晶亮的蔚蓝色眼睛静静注视着我。
直到我按捺不住将自己的视线从他目光里移开,他才再次开口:
“我唯一对她做的,就是令她嫁给了我这个被神所遗弃的人。”
“难道安努不是你的神么。”
“安努,”念到这个名字,他突然微微一笑。“安努即是我。”
“你?”我一愣。
正想追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突然见他目光蓦地一凌。“谁!”
一声低喝他手朝我猛地推了过来,一把将我推倒在床上,而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砰的声枪响,他身子一晃一头栽倒在了我的身上。
与此同时门砰的下被踹开了,几把黑洞洞的枪齐刷刷对准了我,令我毫无选择余地地选择了放弃了抵抗。只把身上的床单裹紧了,抬头看着那些破门而入的男人。
两个黑人三个白人。不用走近都能嗅出他们身上吃皇粮的气味。
“FBI。”果不其然,还没等我开口,其中一个掏出衣袋里的证件朝我出示了一下:“你涉嫌跨国武器走私,现在请跟我们走一趟。”
FBI……
我心里不由得暗骂一声FUCK。
虽然做这行对此心里早有准备,但这种时候被捕是我完全没料到的,更没想到会落在FBI手里,并且罪名是跨国武器走私。
这比倒卖文物的罪名更加麻烦,一进去可能就保不出来。
可,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被捕的原因会是这个。因为裴利安用私人飞机携带武器送我们到中国的关系么?但裴利安有外交豁免权,入境尚且可以避免盘查,这些美国佬又是怎么知道我们飞机里藏有武器?
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脑子里念头风车般转着,对方已经用枪指着我逼我朝他们走过去。
我朝自己身上指了指,示意自己什么也没穿。但他们无动于衷,无奈,只能当着他们的面把衣服套上身,然后慢吞吞走到他们面前。“我可不可以打电话给我的律师。”
“到时间会允许你打,小姐。现在不行。”
“也许你们弄错了,我只是个做生意的,明天还要为我母亲举行葬……”话还没说完,一回头突然见他们抬起了斐特拉曼朝外走,我忙道:“等等!你们要带他去哪里??他和我不是一起的!”说着朝那些人追了过去,可是刚迈步,后脑勺突然一阵发麻,眼前随之一黑,我陡然间失去了全部知觉。
☆、第五十一章
清醒过来的时候,头疼得像是要裂成两半。我忍痛环顾四周,发觉自己正躺在一辆面包车的车厢内,挤在前后两排座位狭窄的空隙之间。
车窗外天刚蒙蒙亮,潮湿清冷的风透过窗缝吹进车里,吹得我浑身一阵寒颤。用力搓了搓胳膊,长时间的蜷缩令我全身僵硬,费了很大劲才从两张座位间挤了起来,正准备继续往外爬,手刚搭上前座的椅背,不期然摸到一把冰冷的湿滑。
立刻收回手放到眼前看了看,手掌里一团粘湿的血。
这令我一个激灵。
忙起身朝前看,登时呆了呆。前面一排座位上斜靠着两具尸体,一黑一白,是那几个来拘捕我的FBI其中的两名。他们背对着我歪斜在靠座上,半边头颅破裂了,血混合着脑浆潺潺从脑壳的破洞里涌出,一部分已经凝固,在微亮的天色里闪着一层幽蓝色的光泽。
再往前看,随即看到了另三名FBI的尸体。两个倒在座位边的空隙里,一个胸口中了至少三枪,一个被子弹洞穿了眼睛。第三个是司机,他半站在驾驶座前,似乎临死前经受了一场极大的冲撞,他大半个身体都冲出了车窗,因而,被锋利的窗玻璃活生生扎成了一个血人。
有意思的是,车厢里那四个人手里都握着枪,并且都维持着开枪的姿势,仿佛他们在一瞬间突然起了内讧,互相射击致死。
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我没有费那神去思考,因为很快我被之后的发现给吸引去了注意力。
就在正前方那道四分五裂的车窗外,那条位于高速公路边的斜坡上,笔直一条线出现了道至少有十米左右长的断裂带。纵向里的截面,将里头的泥土都给翻了出来,仿佛整条路被用铲车给铲过似的。而就在其最前端,那根位于斜坡下的电线杆,则被拦腰断成了两截。
这情形叫我不由得一身冷汗。
如果眼前没有这段断裂带,那么此时在斜坡下被弄成两截的,恐怕就是我所在的这辆面包车。很明显,在行驶过程中突然发生了意外,造成车子在高速公路上疾驰时突然偏出了车道。本来,按照常规,这车不是径直冲下坡道,就是大翻身滚下坡道。总之逃不开撞到下面那根电线杆的命运。
而那时奇迹却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