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赋》第59/60页


  她回头瞪了我一眼,一声不响的重又躺下,愤然的揪着身边的杂草。
  “明天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还不肯原谅我吗?”
  “再也不会原谅你,恨你,讨厌你,不想看到你。”这是她这三天来第一次和我说话,却如此的绝决,凄然一笑,缓缓起身,走到原处坐下,靠着树闭了眼。她,不会原谅我了吗,永远不会再和我说话了吗?罢了,罢了,原谅如何,不原谅又如何,这场战役过去,她继续跟着刘彻走她的路,而我,继续我的流浪。
  天边那团火,愈烧愈旺。
  “你骑马吧。”跟着她默默走了一个早上,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她挺直的脊梁。东方朔,不是战事结束你就离开的吗?那你还这么没有尊严的跟在她身后干什么。一切到此为止,一切到此为止。停了步子,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她大步走远。
  一尾落叶缓缓飘过,落在潮湿的地面,太阳细细碎碎的透过浓密的绿叶,撒在这片静谧的树林里。
  那么,紫馥,到此为止吧。猛然翻身上马,一人一马从她身边擦过,用力握紧缰绳,目光呆滞的望着远方,不敢思想,不敢回头,只是,加速往前奔去。
番外 东方朔七
  番外 东方朔七
  我,是东方朔。
  曾经的我,只是一个狷狂的市井之人,终日饮酒,闲时写诗作曲,流连花丛,醉意人生。这样的人生,很自由,很随意。
  可,有一天,我的生命里,闯入了一个叫做卫紫馥的女子,从此,我的人生,便开始不同。
  在右贤王部族安静的生活,终于被忽然闯入的一群商贾模样的汉人结束了。
  这些商人来到这里贩卖汉朝的丝绸和器皿,吸引了匈奴的男男女女,当然也包括刘琳。只是当她回来的时候,面上的表情满是焦躁和不安,尽管她已经掩饰的很好了。
  “先生,琳儿要回长安去了。”
  放下书卷,静静的看着她,微微一笑,“琳儿终于厌烦我这个书呆子,要回去了?”
  “只是因为琳儿双亲的忌日就在一个月以后。琳儿只是想回去上炷清香。以后,先生怎么赶,怎么骂,琳儿都不会离开先生半步。”
  她的眼,竟也噙着泪,在摇曳的灯火里,静静的闪耀着,我,值得吗,值得吗。只是这一瞬间,我想,我已经决定了。
  人,在帐外,夜很静,风很软,隐约可以闻到青草的味道,一片白色的帐篷已经在这醉人的夜色里沉沉的睡去。
  “你们还不肯放过我?”
  “时局动荡,要不是正是用人之际,王上也不会让我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
  “求求你们,我只是想要想要过些普通百姓的日子,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求,都不可以吗?”
  “不可以,马上,回去,回到长安去。”
  “如果我不回去呢?死? 我一点也不怕, 我刘琳,命很贱,真的很贱, 我自己都轻视这样一个我,命,你们要就拿去,这样的我,这一样的人生,再也不想再过一次,再也不要了”。
  “你,好像不是孤身一人吧?不止是你,他的命,也没有。”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帐外的人,长叹一声,仰头望向满天灿烂闪耀的星光,风吹草动,一片簌簌。
  “我,回去。”
  “先生,琳儿,要回长安了。”
  放下书卷,看着她,微笑着,“厌烦我了?”
  看着她慌乱的摇头,心忽然有些痛,东方朔,还没有决定吗,早就该决定了,你还有伤害一个人到什么时候,你有什么资格。长安城里的那个梦,早就改醒了,还要继续那个梦吗,还要吗?你的肩上,压着多少责任,你知道吗,拉尔丹,苏莫尔,南宫公主,你还不愿醒来吗,你还要继续折磨其他的人吗,东方朔,你,有资格吗?
  轻轻起身,走到她面前,拇指触到她眼角的那滴泪,温热而湿润,“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拜祭你的双亲吗,然后在他们的面前说,我会照顾他们的女儿一生一世,他们的女儿,美丽聪慧,他们的女儿,很珍贵。”
约定之二 未央赋 第九十三章
  约定之二 未央赋 第九十三章
  东方,我回来了,因为你,所以我回来了。不管前路如何,今后的我,只会向着有你的方向奔跑。
  浓的化不开的夜里,一个依在马背上狂奔的女子,正在灿烂的微笑。
  白色的帐房隐约可见的时候,天空只剩下最后一颗星在闪耀。巡逻的匈奴士兵听到马蹄声响,已从四面八方聚拢,我,只是微笑着,往前奔,直到,四围被冰冷的马刀笼罩。我看到格拉骑着战马,立在人群的最后。四目相触,他只是无奈的对我一笑,挥了挥手,他身边的兵卫便翻身下马,将我从马背上拽下。
  被五花大绑的我在一队匈奴士兵的推攘中,撞撞跌跌的往前行。手被绳子勒得辛辣的痛,头也一阵一阵的晕眩,四围的影像都是那么模糊,只是,前方那个白衣翻飞的身影,那么清晰,那个深刻,看到他,便开始傻笑,东方,我回来了,因为你,我,回来了。
  “紫馥,你这么傻,你怎么这么傻。”整个人一下倒在他怀里,好温暖,好温暖,是阿,我真傻,这样的怀抱,我早就该不顾一切的扑进去,这样的怀抱里,有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轻轻凑到他耳边,“东方,紫馥是天底下最傻最傻的人,不过,以后,这样傻傻的人,要赖定你一辈子,赶也赶不走,撵也撵不走。”
  以后,如果还有以后。
  “傅先生,你最好回到你的帐房去。”
  耳边响起伊稚邪冰冷的声音,然后两个匈奴士兵便硬生生的将我从他怀中拽开。
  “单于…..”
  东方才要开口,便被伊稚邪打断,“来人,将傅先生带走。”
  “谁敢动他!”一声威仪而冰冷的呵斥让这哄嚷的人群瞬间静下来,所有的人都回过头,匈奴王廷最尊贵的女子,大汉朝唯一一位远嫁塞外的公主,缓缓的走来,环佩声声,那是大汉朝长安最动听的声音。风轻轻的吹着她面上的薄纱,隐隐露出她白如玉的肌肤,岁月和风沙都不能抹去她的美丽。这样一个高贵的女人,终日隐在她的帐房里,大多数的匈奴人都没有见过这位传说中的女人,而今天,她就在众目暌暌之下,轻盈的走了过来。
  “伊稚邪,你确定要杀了她?”
  平日里凶残冷酷的伊稚邪,见到她,气焰竟黯淡下去,“是。菸茋,你最好也不要管这件事。”
  “我,是军臣单于的妻子。”
  “你 ......"伊稚邪一时气结,竟只是顿住,不住的喘气。
  “你如果要杀她,就先结束我这毫无意义的生命吧。”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我闭了眼,等着生,等着死,嘴角扬着笑,身上还有东方的温暖,这样,就够了,就够了。
  刀重重的掉在地上,是伊稚邪的刀。
  “把人犯关起来,日夜看守,若有接近者,格杀勿论。”
  睁开眼,看到东方温暖的目光,周围的一切都看不清,只是看到,他温暖的目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一天夜里,格拉出现在牢笼外。
  “大单于要提审人犯。”
  守卫疑惑的看着他,丝毫没有要开锁的意思。
  “大单于要提审人犯。”格拉提了音调,又重复了一遍。
  "大单于要提审人犯!"格拉拔出手中的马刀,一刀砍在牢笼的木栏杆上。从怀中掏出伊稚邪的令牌。
  守卫的手抖了一下,哆嗦的从腰间掏出锁匙,颤抖着开了门。
  格拉一把将我拽起来,拖着就往外走,越走越快,两三个困倦的守夜的兵士看了,只是疑惑的起了身,向他们尊贵的将军行军礼,格拉只是掏出令牌,向他们示意。我被他拽着,踉跄的走着,疑惑的看着他,真的是伊稚邪要审问我吗?还有什么可以审问的。只是在困顿中,我们已经消失在一片夜的黑暗里。
  一双温暖的手替代格拉的手,将我拥入怀中。是东方,是我的东方。
  “能帮的,就只有这些了。你们,快走吧。”这是格拉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格拉,”
  黑暗里那个高大的身影缓缓顿了脚步,“格拉,值得吗?”私放重犯,这样的罪,值得吗?
  他轻轻的摆摆手,慢慢的,一步一步,消失在夜的黑暗里。
  “令牌是怎么弄到的?”跟着东方往红树林走,一边走,一边问。
  “南宫公主。”
  “其他人呢?就我们两个走?”我看看四周,没有刘琳,没有苏莫尼,也没有南宫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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