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就是要弄死熹妃》第2/68页


  母子相欢,其乐融融。
  但是,偏偏有人不怎么识趣。
  不过半个时辰,年素鸢便听宫女们传报,说是庶福晋钮钴禄氏特意熬了药膳,前来看望年侧福晋。如今新皇尚未举行登基大典,后妃们的册封诏命也未曾颁下,大家便依旧沿用潜邸时的称呼。
  年素鸢下意识地将福惠搂得更紧了。
  福惠在她怀里扭了扭身子,可怜兮兮地望着她:“额娘,闷。”
  年素鸢的手松了些,强自定了定神,命乳母将福惠抱走。
  大宫女如玉将年素鸢扶着坐稳,又替她换了额头上的帕子,才低声说道:“奴婢去请她。”
  年素鸢点了点头,被子底下的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了肉里。
  她本想避着明椒,明椒却自己找上了门。
  若不先给她点滋味尝尝,她便不是年素鸢!
  明椒亲手提着食盒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三分笑意,既不显得过分热络,又恰到好处地表达了关心:“方才看见姐姐哭得惨了,几欲晕倒,妹妹可替姐姐心疼呢。说句不怕见外的话,姐姐纵是替先帝爷、万岁爷难过,好歹也得顾着自己的身子骨儿呀;再则,您也得替肚子里的小阿哥想想,保不齐呀,先帝爷一去,又托生到皇家,便是在姐姐的肚子里呢。”
  她脸上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轻手轻脚地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又道:
  “容妹妹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大阿哥(弘晖,那拉氏所出)早早夭折,嫡福晋二十年来再无所出,姐姐又圣眷正浓,怕是……到时,可别忘了提携妹妹一把。”
  呵。
  还真是圆转如意、滴水不漏,她差点儿被感动哭了。
  年素鸢慢慢地将手从被窝里抽了出来,搭着明椒的手,面色哀戚:“论说,你比我痴长两月,我倒该称你一声‘姐姐’才是。却不知侧福晋今日前来,为的是探望我呢,还是‘妄议先帝’?先帝殡天,本宫纵是哭昏过去,也是理所应当;反倒是明椒你——非但面带喜色,还对先帝大有不敬。你如何知道,本宫怀的是位阿哥?若是位小格格……呵……”
  那可就是“诬蔑英明神武的圣祖康熙爷不是男人”了。
  明椒脸色大变。
  “大不敬”、“妄议先帝”,又是在先帝的丧期,这两顶帽子可扣得太大了。若是传进新皇的耳朵里,素来刻薄寡恩的皇帝陛下非得杀了她不可。
  她也没想到,原本最喜欢听奉承话、最张狂放肆的年侧福晋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子。
  明椒立时就要起身告退,却被年素鸢死死握着手,挣扎了几回也抽不出来。她又不敢太过使劲,若是把年素鸢摔下床,最后小产,死的一定是她自己。
  “明椒妹妹何必急着走呢?”年素鸢的表情愈发哀戚,“妹妹莫非信不过姐姐么?且安下心来,姐姐不是那乱嚼舌根子的人。只不过,方才那些话,妹妹莫要再说了。”
  明椒勉强笑笑,又硬是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多谢姐姐提点。明椒忽然想着,弘历的小袄尚未缝制完成……”
  “皇上驾到——”
  大太监苏培盛那尖尖细细的嗓音听起来真是悦耳。
  年素鸢松开了明椒的手,刻意将语速放得很缓:“既是如此,姐姐就不留妹妹了。多谢妹妹的药膳。哎哟,爷怎么来了,臣妾给皇上请安——”()


  好一朵玲珑解语花

  胤禛自登基之后,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对他战战兢兢、分外疏离,连他最最倚仗和宠爱的怡亲王允祥也不能免俗。(误惹——衣冠禽獸)但是,现在竟然还有一个素来张狂放肆的年素鸢肯称他一声“爷”;虽然即刻便改成了“皇上”,却已经恰到好处地戳了心窝子,令他大感熨帖。
  他急走几步,拦着年素鸢,不让她起身,安抚道:“你有了身子,理当好生休养才是;往后若无旁人,见了朕也不必再跪。你来这里做什么?”最后一句话,却是对明椒说的。
  明椒又是深深一福:“回皇上话,臣妾担心年姐姐的身子,特意前来探望。那……臣妾就不打扰皇上与姐姐了。”她说完这番话,踩着小碎步退了出去。年素鸢趁着她还没走远,多添了一句:“明椒妹妹心疼臣妾身怀六甲,亲手炖了药膳来给臣妾补身子的,皇上可莫要怪罪。”
  她特地强调了“身怀六甲”和“亲手”。
  果然,胤禛皱了皱眉,没有说话。明椒看不见胤禛的脸,便以为年素鸢是在替她说好话,心里的疑惑又大了几分:今天的年侧福晋,着实有些怪异。
  “丢了。”胤禛静默半晌,才吐出这两个字来。
  年素鸢故做惊讶:“为何便丢了呢?这可是明椒妹妹亲手……哦,臣妾懂了,有了身子的人,进的每一分食、每一滴水,都要经过太医的准许,才准用下。皇上,臣妾说得可对?”
  胤禛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疑心重,不喜欢太过聪明的人,也不喜欢太蠢的人。不得不说,年素鸢方才那席话将他的心思拿捏得恰到好处,又不着痕迹地捧了他一把,实在是——熨帖得很。
  年素鸢知道自己做对了,胆子又大了一些,执起他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静静地看他,眸光微微一挑。胤禛就势坐在床沿上,有一搭没一塔地与她闲聊。
  聊了约莫半盏茶时分,年素鸢便劝道:“还请皇上莫要在后宫驻留太久,以免遭了有心人的口舌。”
  先帝丧期,新皇不能与妃嫔同房,再加上胤禛为夺皇位,得罪了不少人,若是在年素鸢宫中停留太久,保不齐会出什么岔子。♀报告首长,申请离婚胤禛虽然明白,却被年素鸢一句“有心人”撩起了火气:
  “有心人?是八王爷、九王爷、十四王爷还是太后?呵,朕倒不知……”
  年素鸢轻轻按住了胤禛的口,低声说道:“皇上,当心隔墙有耳。”
  胤禛心头火气一阵接一阵地往外冒,顺手抓起桌上的茶盏,朝地上狠狠摔去。只听呛啷几声脆响,上好的青瓷盏愣是被砸成了十几块。年素鸢摸不透这位爷又在撒什么火,只得往被子里缩了缩身子,低声说道:“臣妾知罪。”
  “爱妃无罪。”
  胤禛努力将火气往下压,知道年素鸢身怀有孕,不能动气,便拍拍她的背,好生安抚道:“且歇着罢,朕明日再来看你。这些日子不必再去永和宫了,闹心。”
  永和宫是胤禛生母德妃在前朝时居住的寝宫。胤禛登基之后,德妃已是太后,理应搬到寿康宫里去住,却迟迟不见动静,也不肯接受太后的尊号;胤禛每次去请安,都能被她给呛上几回,再加上朝堂中八王爷、九王爷不停地给他找麻烦,火气一茬接着一茬,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撒了出来。
  年素鸢略略宽心,想起前世胤禛、德妃母子不和,大致猜出了缘由,便小心地斟酌着措辞,低声说道:“谢皇上恩典。若皇上心里还憋着火,尽撒出来便是,臣妾受得住,想来孩子……”她牵了牵嘴角,扬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也是心疼他阿玛的。”
  她刻意用了“阿玛”,而非冷冰冰的“皇父”。再抬头看时,果然看见胤禛眼里的火气又淡了些,看她的眼神也温柔了许多。
  “他心疼他阿玛,他额娘可更心疼他阿玛呢。”胤禛扶了年素鸢躺下,头一回替她掖好被角,又多看了她几眼,才起身离开。
  年素鸢松了口气。
  等胤禛走远,如玉才大着胆子走上前来,收拾了地上的碎瓷,又往火盆里添了银炭,才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年素鸢迷迷糊糊地躺了一会儿,不多时便听见了传膳的声音。她让如玉扶着起身,看着眼前一桌吃食,尽倒胃口,简直一丁点儿也吃不下。(爱尚小说网)
  如玉将每样菜都试吃了一些,才捧了箸,劝道:“主子好歹用些吃食。不为您自个儿,也得为肚子里的小阿哥想想。如今这天寒地冻的,若是再饿着……奴婢多嘴。”
  年素鸢盯着她看了半晌,才幽幽地叹息一声:“你说得对。”
  即便是为了未出世的福沛着想,她也该多吃一些。
  晚膳过后,年素鸢觉得精神略足了些,便由如玉搀着,在院子里消食。如今正是新年,却遭逢先帝大丧,举目四望,一片凄凄冷冷。
  第二天是正月初一,即便年素鸢有天大的理由、顶着天大的恩典,也必须去朝拜皇后。咸福宫中,后妃贵妇挤得满满当当,逐一朝新皇、皇后、太后下拜;随后,诸嫔妃又齐聚到皇后所住的承乾宫中,听苏培盛一声声念着新皇的口谕:
  “敕封雍亲王嫡福晋那拉氏为皇后,侧福晋年氏为贵妃,侧福晋李氏为齐妃,侧福晋钮钴禄氏为熹妃,侧福晋耿氏为裕嫔,格格武氏为宁嫔,格格宋氏为懋嫔。皇上已命内务府拟了册封诏书,出了丧月便可发往各宫。”
  一时间诸位嫔妃神情各异,无数道目光在年素鸢与耿氏之间扫来扫去;同是侧福晋,同是替新皇生育了阿哥,一位是高高在上的贵妃,一位却只是嫔。年素鸢本就习惯了各式各样的眼刀子,此时浑然不在意。耿氏习惯了守愚藏拙,自然更是不在意。
  那拉氏打了个圆场:“依礼,我等当前往永和宫,给太后请安才是,不知年贵妃……”
  年素鸢心里有些犯愁。
  若是去,那可就是明着顶撞了胤禛;若是不去,那可就是明着冲撞了礼制。最后,她咬咬牙,朝那拉氏深深一拜:“全凭皇后做主。”
  那拉氏愣了神,半晌才道:“既是如此,礼不可废。齐妃、熹妃,你二人多看顾着她一些,莫要让她再鲁莽了。”
  李氏与明椒齐齐称是。
  永和宫。
  那拉氏带着诸位嫔妃,在大殿中等了小半个时辰,也不见太后乌喇那拉氏的踪影。又等了约莫一个时辰,才有一位老嬷嬷姗姗来迟,对后妃们说道:“德太妃如今正在潜心礼佛,无法接受诸位主子朝拜,主子们还是……”
  “你唤太后什么?”那拉氏厉声喝问。
  老嬷嬷苦着一张脸,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皇后恕罪,只是……只是德太妃不准奴婢们称她为‘太后’。前些日子为着这事,已经贬了十多个宫女去辛者库,奴婢们不敢触德太……太后的霉头,还请皇后明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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