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贵女守则》第3/357页


  任他站在徐月重身侧气度不弱、身量不输,也被这张破相的脸削去八分好。
  女人破相绝姻缘,男人破相绝仕途。
  怪不得安和公主不将他看在眼里,徐氏无视他的“救命之恩”,不愿李家和他做成甩不脱的姻亲关系。
  魏明安了然之余不再多看,目光顺着柳公子脸上的斑驳树影往上,看着冠盖如云的梧桐树脑中再次鼓噪起来。
  京城从来不缺新鲜话题,或说人,或说物。
  据传靖国公府内书房这梧桐树树龄已逾百年,是棵镇宅的风水宝树,有它在才保靖国公府历经几代几朝人丁兴旺、功勋赫赫,无独有偶,同为长盛不衰的梧桐树,这另一棵与之齐名的就在太后的万寿宫花园里。
  一样的枝繁叶茂,魏明安眼前又浮现她牵着原身的画面,伴随着稚嫩喝斥声,从树上跳下个矫健而瘦小的身影。
  是个小男孩。
  陈旧的记忆像裹着一层雾,魏明安看不清小男孩的脸,视野已是一变,转眼随着一行人离开内书房,模糊的思绪也随之消散。
  徐月重对她滞留的目光早有所感,这才抬眼看向院门皱起眉,若有所思地偏头问:“任谁想算计我,我只管见招拆招。你何必和两个不懂事的小姑娘较真?她们拉拉扯扯撞上来,我躲开就是了,你何苦画蛇添足,闹得李十姑娘真个摔进湖里,还害念六姑娘猝不及防撞上桥柱。”
  安和公主雷厉风行,亲自审问三家下人问出真相,而曲桥上的内情,却只有他最清楚。
  徐月重不赞同道:“还好念六姑娘命大,否则我就是想替你遮掩,都不好收场。你这黑手下得实在是……你这样做,是和念六姑娘有过节?”
  柳公子不答反问:“左右我帮你挡掉两朵烂桃花,结果皆大欢喜,过程如何不重要,你又何必和我较真?”
  徐月重看出他无意深说,无奈摇头一笑,瞥着他狼狈湿衣道:“这一耽搁,我倒不好再久留。我先回前头宴席露个脸,回头我们再好好说话。”
  他的小厮清风、潜云在人都走光后就飘过来束手而立,虽也不知柳公子的来历身份,但看主子肯单独留人在内书房,便知柳公子这所谓好友份量极重,忙一个去找换洗衣物,一个往外请大夫备姜汤。
  迎头却撞上裴氏身边的大丫鬟连翘。
  连翘越过小厮冲徐月重一福礼:“世子爷,魏相家使人来报丧,魏四姑娘没了。”
  丧报来得突然,却不该劳动连翘特意来说。
  连翘见徐月重不解,苦笑道:“来的是魏相家的大管家,直接报到国公爷跟前,搅和得前头宴席不安生,说是正好人齐一并知会了,哪家要办路祭的,先往那大管家处挂个名。”
  魏家要给夭折的姑娘大办丧事,于情合,于理不合。
  这样强势地逼各家为魏四姑娘造身后势,做的是魏家的脸,丢的是高门的脸,旁人许会叹魏家爱女心切,高门却不肯无视礼数陪魏家胡闹。
  魏家仗势凌人,总有不愿得罪魏相的,此事确实两难。
  徐月重这才明白裴氏让连翘亲自传话的用意,转头看向柳公子,再次无奈一笑,“看来你今天不用回去了。”


第07章 三观尽碎
  二人之前撇下春宴往内书房来,自然是有事要谈,此刻徐月重领会裴氏用意,越发要回前头帮靖国公镇场安抚人心,快言快语道:“你既然出来了,想来不回去也没有大碍。今晚就住在我这里,魏相这昏招一出,我少不得要晚点才能和你碰面了。”
  清风、潜云不知这熟稔口吻从何而来,却也手脚麻利地听命安置柳公子。
  徐月重和连翘前后脚离开,没留意柳公子的脸色闪过一瞬阴郁。
  他静立片刻,嘴角似有若无地漏出一声叹息,似嗤笑似惋惜。
  比起内书房的僻静,内外两头的春宴则被魏家丧报搅得人心浮动。
  女眷这头伴随着嗡嗡议论声,陆续有人告辞,各个想尽借口捞出前头自家男眷,不一时宾客就散去大半。
  如此倒省却裴氏再费心为公主府、李家的“消失”遮掩,一边笑脸送客,一边暗自挂心外院情形,还得领着下人料理春宴收尾,心不在焉地打发连翘带人去收拾正院的东西厢房,好留选定的几家娇客暂住。
  花房旁的客院倒是立时能入住,安和公主不耐烦使唤靖国公府的下人,此刻正清清静静地和女儿独处室内,少不得细问女儿伤势如何。
  外头地动静说小不小,刘嬷嬷无需刻意打听就灌了满耳朵,匆匆捧着茶点进屋,目光径直落在魏明安脸上,“魏四姑娘没了。”
  魏明安猛地一怔,安和公主却知刘嬷嬷一向经得住事,这样喳呼必定另有说法,不由狐疑道:“怎么回事?”
  果然刘嬷嬷脸色古怪,“魏家大办丧事,不仅要各家办路祭,魏相还上书叩请皇上,想为魏四姑娘求个出身好风光大葬。还说……说想请皇上下旨赐婚,从英年早逝的世家子弟里选个人物,给魏四姑娘指个第一等的冥婚。”
  安和公主凤眸一瞠,半晌才连骂三声“荒唐”,敛眉嗤笑道:“我看今天以后,还有哪个御史言官有脸骂我嚣张跋扈!和魏相比起来,我算哪门子嚣张?”
  满脸的嫌恶不耻比之刘嬷嬷更甚。
  魏明安紧紧绞着双手,强压着复杂心绪抬眼看安和公主,哑声问:“您……很讨厌魏家?”
  安和公主深知女儿是个什么性子,闻言盯着女儿黑黝黝的双眼,有意敲打道:“公主府和念家从来不朋不党,魏家是好是歹和我们不相干。我厌恶的是魏相那条老狗,仗着圣宠把持朝政,对上谄媚对下狡佞,生的三个儿子同样非奸即横,一门子老小奸臣,说声讨厌都是抬举魏家。
  如今魏家唯一还像点人样的四姑娘没了,为个夭折小儿大办丧事还能说是胡闹,等魏老狗那封折子传遍京城,我看魏四姑娘那点子死后声名都要毁于一旦。你可别看热闹不嫌台高,掺和进魏家的笑话里。”
  魏明安用尽力气紧握双手,才能克制住身体的颤栗。
  她本该松口气的。
  至少她还是“她”,病死于同一天同一个时辰,并没有人因为她重生成念浅安,而代替她再死一次或重活一回。
  但在她的认知里,魏父是孤臣,魏家哥哥们是直臣,为什么到安和公主嘴里,魏家成了奸臣?
  魏明安艰难开口,混沌道:“魏……老狗?”
  “可不就是魏老狗?”安和公主似想到什么趣事,挑眉笑道:“你们小一辈的不知道,魏老狗的表字’无邪’是皇上亲赐,朝中叫了几十年,大家或是忘了或是不敢提,魏老狗一个泥腿子出身的下里巴人,本名’狗蛋’,可真正是合了魏老狗的渊源。”
  奸臣魏……狗蛋?
  魏明安仿佛听见了三观尽碎的声音。


第08章 重新做人
  耳边忽然响起刘嬷嬷难掩惊愕的声音:“六姑娘?”
  直到刘嬷嬷攥着手帕轻压在脸上,魏明安才后知后觉,自己已是泪挂满腮。
  安和公主错愕而疑惑,眉头才一皱,刘嬷嬷忙解释道:“六姑娘昏迷时梦见了魏四姑娘……”
  说罢旧梦,又叹道:“难为六姑娘念旧情,为魏四姑娘哭这一场。”
  “哪儿来的闲心为个外人伤春悲秋?”安和公主眉心更皱,目光落在女儿泪洗过的小脸上,“我且问你,裴氏巴巴的将你我二人分开安置,你可知是为什么?”
  魏明安心正乱,根本无心思考,只愣愣摇头。
  安和公主示意刘嬷嬷,“教她。”
  刘嬷嬷捡了张杌子坐下,安抚似的拍拍魏明安的手,温声道:“靖国公夫人这样安排,不单是为了借口好听,让您能安心借住缓和伤势。还是为了徐世子的亲事。您住正院东厢,西厢住的是靖国公府几家近亲友人的姑娘,事后搭些厚礼送走人,这就打发了一多半对这门亲事虎视眈眈的亲戚友朋。
  外人不知内情,只当您也入了靖国公夫人的眼。过后没了下文,外人只会说靖国公府门槛高,靖国公夫人这个婆婆眼界高。连您这个公主之女都看不上,忠勤伯府再痴心妄想,到底已是落魄伯爵,哪里还敢硬将庶女塞进来。
  即便愿意自降身份,忠勤伯府也没有合适的嫡女能拿出手。如此就连最难缠的忠勤伯府都一并解决了。靖国公夫人此举一箭双雕。即为徐世子的亲事肃清道路,又为今天的事周全得圆满。万一漏出什么风声,外人也不会单想到您和李十姑娘做了什么事上。”
  魏明安听得愣怔,只道:“忠勤伯王家……是徐世子的原配娘家?”
  “原来你也不是全然莽撞无知。倒还记得徐月重还有个原配岳家。”安和公主满脸嫌弃,“徐月重一个鳏夫,屋里还有个原配留下的嫡女。三岁大的孩子,你往人身边一杵且高不出几个头,倒上赶着做人后娘,你可真出息。”
  “六姑娘可不是出息了!”刘嬷嬷故作欣慰,忙维护道:“如今都晓得心疼身边人了。今天的事儿,怕是连近水几个大丫鬟都没告诉,不忍连累她们,怪道临来赴宴谁都不带,只拣着惯会巴结奉承的婆子小丫头带,出了事罚起来也是应当。”
  魏明安凌乱于原身的做法和刘嬷嬷的说法,醒过神来抓住时机道:“我……醒来后好多人和事都记不清了。今天这一场事怎么闹的,我也……忘了。”
  “忘了好。”安和公主看着女儿的伤处,眯了眯眼道:“你这大半天不吵不闹,倒比我养了你十几年还省心。鬼门关前走一遭,我只当你是重新做人,不是故意装乖敷衍我。往后,最好也别再’记起’什么徐月重。”
  魏明安闻言有些心惊,却听安和公主又道:“忘了徐月重无妨,只别忘了你还有个未婚夫刘青卓。”
  魏明安只知刘家是安和公主娘家,原身外祖家,却不知原身有个表哥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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