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女扮男装都成了白月光》第296/335页


  但是,她想,奇怪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他的眼睛这么亮?与其说像星空,不如说快赶上北极星了。
  “放手。”她嘟哝说,又抽了一下手,“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她别扭地垂下眼,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却没看见青年蓦地抿紧嘴唇,显出几分黯然。
  “我……”他略一松手,却又即刻重新握住,语气也变得舒缓自然起来。他若无其事道:“你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修士结伴在外考察,又是眼下这种高危情形,彼此拉着手、一前一后走,才方便随时警觉和援护。”他用出了教训人的大师兄口吻,谆谆地,又带些许责备,“阿沐,你过去也并非闭门造车的书呆子修士,怎么这会儿傻了?”
  裴沐被他说得一愣,再一愣。
  对了,是有这么个习惯。修士常常探索危险的未知区域,过去时常前面的人一回头、后面的人就消失了,所以就有了这么个规则。
  不过,也是很亲近信任的修士才会如此照做。很多人怕被连累,所以心照不宣地忽视这一条。
  裴沐迟疑一下,反手握紧他的手掌。他的皮肤比她凉一些,但在握紧之后,也渐渐生出了温度。
  “嗯……在外面待久了,忘了。”她按下心中突然起伏的情绪,打个哈哈,“而且我这不是想着,我们过去的关系也不算多好么。”
  姜月章拉着她往前走。他左手拿剑、右手牵她,走得很稳。
  “是,”他平静地说,“不算多好。”
  裴沐看着他清俊的背影。
  “姜月章,问你个问题。”她用状似随意的口吻说,“刚才你为什么非要我答应以后不躲你?”
  刚才的比赛,是他输了。“不躲他”这个要求,似乎也就不能实现了。
  他还是没回头,步伐也还是很稳,看不出任何异常。
  “那个?随口说说罢了。”他的语气也还是很平稳。
  她皱起眉毛,觉得他像在说谎。但她没有证据,也说不出直觉的来由。
  但正当她打算忘记这个话题的时候,他却突然再次开口,说:“如果勉强要说缘由……”
  他笑了一下,仿佛很不以为意:“你刚入门那一年总是躲着我,我还以为自己是多长了个脑袋,要吃了你,才把你吓得对我敬而远之。”
  不以为意的、清淡的几句话,尾音却到底像是透出一点耿耿于怀。
  她怔住了。
  “那你……”
  裴沐停了一会儿,才哼哼唧唧地说:“那你还挺小气的,那样久的事也记得这么清楚,肯定是打着跟我一样样算账的目的。”
  他背影一动,像是想要回头。但没有。
  “……你就当是如此罢。”


第89章 回忆交叠(她眼中的大师兄...)
  踏进河床中心的一刹那, 裴沐眼前忽然生出了一层蒙蒙薄雾。
  紫薇剑尚未扫荡而出,她的意识已经恍惚了一瞬。
  这一瞬间里,她仿佛坠入层层回忆之中。
  裴沐忽然想起了小时候。不是普通的“想起”, 而是更加清晰的方式;多年前的场景被雾气折射,仿佛直接呈现在她面前, 并且缓缓流动。
  那是发生在她十二岁的事。
  十二岁, 她已经是筑基中期的修士, 修行速度之快,令书院所有人都啧啧称奇。她被预定为紫薇剑的继承人之一, 也算是万众瞩目的剑道新星。
  但既然有个十四岁就破镜金丹的大师兄、太微剑姜月章, 她的成绩似乎也就不算什么。
  经过两年修炼,她更加清楚地了解到姜月章的天赋, 明白他的成绩如何斐然。她也早已明白, 自己十岁时和他的比斗, 之所以战成平手,的确是因为无意中借了师父的力量。
  但她就是有些不服气。
  一半是出于每个剑修都有的好胜心, 觉得再多几年, 自己不比他差;另一半则是出于一种微妙的情绪……
  类似心魔吧?
  刚入门那年,她老是有些耿耿于怀自己“作弊”的事,又害怕姜月章那冷若冰霜、威风严厉的大人风范, 就总是悄悄溜走,尽量躲着他。
  但随着她剑道日益精进, 便明白一名真正的剑修,是该直面忐忑、直面挑战,不该有任何退缩。
  她为自己曾经的躲躲藏藏、遮遮掩掩而感到惭愧。
  这种惭愧, 最后化为了更强烈的挑战姜月章动力。
  就在十二岁那年,当她巩固了筑基中期的修为后, 虽明知不敌,却还是给姜月章下了挑战书。
  藏花书院里什么修士都有,连挑战书都能选不同样式:是雅致的簪花笺、富丽的洒金笺,还是当面直言。
  唯独剑修,他们的挑战书与众不同。
  剑修的挑战方式,是直接拎着剑上门,喝问一句:“敢不敢战?”
  真正的剑修,只有一个回答――敢。
  所以那一天,裴沐拎上师父赠与自己的白虹剑,抱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心情,第一次主动叩了姜月章的门。
  时值隆冬,那年雪下得格外大,虽才清晨,天地却已被积雪映亮。树枝上挂着冰棱,她踩在雪地里,将雪踩出一点一点的咯吱声。
  她将这个细节记得非常清楚。那天早上的一切她都记得很清楚。
  她记得她才敲了三下门,那道不宽不窄的木门就一下开了。十四岁的姜月章站在她面前,已经换上了雪白的广袖道袍,尚未加冠,所以冷灰色的长发用发带束起,寒风一吹,就像雪云似地流动。
  他站在门口,目光先聚集在她敲门的手上,然后缓缓移转,才对上她的眼睛。姜月章似乎总习惯这样看她:先看其他的哪里,才直视她的眼睛。
  裴沐曾暗中琢磨过,这种目光是不是一种瞧不起人的无声表达,但在那个清晨,她无暇分神;浑身的血液都叫嚣着即将激战的兴奋,还有一丝不能免俗的紧张。
  “什么事?”他还是冷若冰霜的神态,声音比天地的积雪都冷,“裴师弟,今日的早课做完了?”
  说来丢脸,他一说早课,她还是情不自禁地瑟缩一下,差点就要喏喏一句“做完了”。
  但她克制住了情绪,也鼓起最大的勇气和骄傲,举起手中白虹剑。在剑光与雪光之中,她映着他有些诧异的目光,大声说:“大师兄,敢不敢战?”
  他肯定会答应的,她信心十足。他比她修为高,有什么不敢应战?而对她来说,这是彻底解决畏怯心理的最好方式。
  剑修的住处周围,也都是剑修。
  只要有人打架,这群人跑得比谁都快。
  ――有人挑战大师兄?
  ――嚯,好大的胆子!大师兄可是书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金丹!
  ――这不是裴小师弟吗?
  还有人哈哈大笑:“裴小沐,你也敢来挑战大师兄?小心被打瘸喽。”
  裴沐冲那边龇牙:“你才瘸!”
  她又恶狠狠地瞪向一直不说话的姜月章:“大师兄,我们比一场!”
  众目睽睽下,他却像心不在焉。那双冷灰色的眼睛注视着她,却又像只充满雪影天光,其余什么都没有映照出。
  “大师兄?”她催促。
  “……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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