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救驾都来迟》第2/59页


  慕云期嘴角抽了抽:“宫里不养吃白饭的,过两天寻个借口,送走吧。”
  “是。”
  晚上的时候慕云期在晚膳过后日常出来散步消食,白天听白敛提了一句百兽园,想起前些日子新添了一只无尾熊,于是便溜达着过去看看。
  他正拿了个果子逗熊玩,忽然听白敛喊了一声:“陛下小心!”
  他扭头一看,居然有一匹野狼从旁边忘了关门的笼中跑了出来,拉低了脑袋呲着牙向他靠近。
  白敛拔剑奔来,却不及野狼的速度快。
  慕云期眼看着野狼向自己扑了过来,这么短的距离,这么快的速度,他根本躲避不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狼爪触及慕云期的那一刻,忽然一个灰扑扑的影子从慕云期的眼前一闪而过,待慕云期反应过来时,那匹野狼已经躺在地上抽搐了,它的胸口被掏了好大一个洞。
  再定睛一看,那个灰扑扑的身影朝自己走来,右手血淋淋的,沾着狼的血肉。
  可不就是百里尧的那个小徒弟。
  那人走到慕云期面前,小巧圆润的脸上一对黑葡萄似的眼睛锃亮锃亮的,小嘴一张一阖,带着些许鄙夷的语气:“怎么回事小老弟?狼都扑过来了不知道躲么?”
  嗯?小老弟?


第2章 留下
  慕云期听到对方喊自己“小老弟”,整个人都不好了。
  百里芜见他没有回应,以为他方才被狼吓傻了,心想这个皇帝真是不经事。她走到已经死去的野狼旁边,拽起它的一条腿拖着走:“陛下,这狼送给我吧,一会儿我剥了狼皮做垫子。”
  方才一时情急,对慕云期的称呼有些不合礼仪。师父叮嘱过她,在宫里一定要谨言慎行,皇帝毕竟是天子,对他要比对师父还要尊重,绝不能把那些草莽之气带进宫里。
  这对她来说太难了,她在云蒙谷散漫惯了,从来没有被人拘束过,实在不知谨言慎行为何物。她问师父该如何做,师父说,少说话,别惹事,该吃吃,该喝喝,有事别往心里搁。
  如此她谨遵师父教诲,自打进入皇宫以后一句话都没说,要不是方才看到慕云期这笨蛋笨得喘不过气,她也不会一时忘了身份差别,那样唤他。
  慕云期这才回过神来,僵硬地点了点头:“这狼你拿去吧。”
  “谢陛下。”百里芜拽着狼腿走到白敛面前,那匹野狼体型不小,应该有几分份量,可是在她的手中,却如一个空空如也的破麻袋一般,被她毫不费力地拖了老远。百里芜问白敛,“这位……小老兄,你有没有小刀?”
  方才称呼皇帝为“小老弟”不合身份,那么称呼他的侍卫为“老兄”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有了方才她对陛下的称呼在前,白敛对她这句“小老弟”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脑中尚还回味着她方才那一番疾如闪电的操作,这会儿堪堪缓过神思,从靴子侧边抽出一把小巧的匕首:“这个可以吗?”
  “嗯,借我用一下。”百里芜从他手中接过匕首,就近找了一个灯火比较亮的地方,也不讲究,席地而坐,将狼扯到面前摆好,摸了摸狼的骨骼架构,然后拿着匕首将狼的肚皮豁开,开始剥狼皮……
  橙色的灯火下,一个灰不溜秋的小人儿,坐在地上跟个土豆似的,顶着一张稚嫩的娃娃脸,挂着一副认真的表情,用娴熟的手法剥狼皮,既诡异,又残忍……
  白敛默默走到慕云期身边,两人相顾无言,然后一直盯着百里芜看。偶尔有血溅到了她的脸上,百里芜随手一抹,抬头的间隙发现了他们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出于礼貌笑了笑,却是笑得那两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战。
  百里芜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便将整张狼皮都剥好了,她展开来仔细看了一遍,很是满意,唯一的缺点就是她方才救慕云期的时候手劲大了些,将狼皮掏破了一个大洞。
  她将狼皮搭在一旁的栏杆上晾着,然后拾起飞起一脚,将地上那个没了皮毛的血呲呼啦的东西踢得老高,最后准确无误地落在一头老虎的笼子上面。那老虎闻到血腥味,一跃而起,将狼肉拽了下去。
  这一幕把旁边的慕云瑾和白敛看得又是身子一抖。
  百里芜转过头来,就着衣服将匕首擦干净,还给了白敛:“我先回去了,你们俩继续逛吧。”
  说罢便甩甩袖子,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慕云期看着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半响,问白敛:“方才狼扑过来的时候,你看清楚她是怎么出手的么?”
  白敛摇摇头:“太快了,属下没看清。”若是白天还好些,方才光线也不甚好,他根本看不清楚。
  慕云期摸着下巴意味深长道:“难道真如百里尧所说,他这小徒弟确实有两下子。”
  “依属下看,应该不止两下子。”白敛思忖片刻,说,“陛下,还要将她送走吗?”
  慕云期想了想,说:“再观察观察吧。”
  今夜自是没了逛百兽园的兴趣,慕云期便准备回宫洗洗睡了,他和白敛边走边聊:“对了,百里尧的这个小徒弟,叫什么名字?”
  白敛答:“叫百里芜。”
  慕云期背着手:“哦?四大皆空的那个‘无’吗?”
  “陛下,‘四大皆空’这四个字里没有‘无’。”白敛瞥了一眼自家主子,“是荒芜的‘芜’。”
  “百里芜,百里荒芜?”慕云期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笑道,“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起了这么个贫瘠的名字?”
  “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
  慕云期心中掂量着这个名字,踱着步子回宫了。
  没想到自此这个名字便悄无声息地在慕云期的心中扎了根。
  第二日一早,慕云期起床更衣的时候,便想起了百里芜。他将白敛叫进来,问道:“那个百里芜在哪呢?”
  白敛:“属下派人去找一下。”
  不一会儿,白敛进来了:“陛下,她还没起床。”
  “朕都起了她还没起?”慕云期有些不高兴,“怎么没叫醒她?”
  “叫了,不过没叫醒。”白敛说完,转身将一名太监唤了进来:“你同陛下解释一下。”
  那小太监期期艾艾地走上前来,挂着一脸苦相哭诉道:“奴才奉白侍卫之命去叫百里姑娘,可是敲了半天的门也不见百里姑娘开门,奴才心急便撞开了门,哪成想忽然平地起了一股妖风,吹得奴才眨眼间就飞到了天上,又落在了树上,卡在树丫上好一会儿……”
  慕云期冷笑了一声:“什么妖风,你那是被人一巴掌呼上天了。”
  白敛见状,说道:“陛下,属下先送您去上早朝,然后属下亲自去叫百里姑娘。”
  慕云期点了点头。
  早朝开始之后,白敛便从大殿回来,往百里芜住的地方走去,不过在去叫醒她之前,他还绕了个道儿去了一趟御膳房,端了盘刚出锅的点心,然后叩响了百里芜的房门。
  里面自然是没有回应的,白敛也不急,笑呵呵地说了句:“百里姑娘,今天早上陛下的甜点是芙蓉糕,御膳房多做了两块,我给端来了。”
  话音刚落,房门倏忽大开,卷起一阵风来。白敛被这风吹得眯了眯眼,待风力过后,手中早已空空入也,那点心早已被搁在房中的桌上,一只小手捏了其中一块,往那张刚打完哈欠的嘴巴里送去。再往上瞧,那双乌蒙蒙的眼睛只睁了一半,分明还未睡醒的模样。
  虽是半醒,但许是瞧在点心的份上,没有发什么脾气。白敛走了进去,趁着她此刻还比较好说话的样子,同她聊了起来:“百里姑娘,怎么起得这么晚,昨天晚上没睡好么?”
  百里芜将糕点全都塞进嘴里,腮帮一鼓一鼓的,边嚼边说:“不是没睡好,是没有睡,天亮时我才回来睡觉的。”
  白敛有些奇怪:“嗯?昨晚你不是早早地回来了么?”
  “我既是奉师父之命前来保护陛下的,自然是不能光吃饭不干活,所以晚上我便守在陛下寝宫附近,一旦陛下有危险,我便能第一时间察觉。”百里芜随手倒了杯水,那壶水不晓得是几时放在桌上的,早已凉透,她也不觉得有什么,连着喝了两杯,然后说,“白日里你们好好守着陛下便是了,没什么事我继续睡了。”
  白敛正想唤住她,想让她今天好歹见一见慕云期,可还未说出口,百里芜忽然又转过身来,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说道:“糕点很好吃,明天早上还想吃。”
  白敛看着她清澈的眼神,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好,明天早上再给你送。”
  “谢谢你。”百里芜继续往寝室走去,“走的时候帮我带上门。”
  唉,白敛还能说什么呢。
  待慕云期下了早朝,白敛只好如实以报,告诉他百里芜并非故意贪睡不起,而是这几天晚上都守着慕云期。
  慕云期不信:“她说晚上守着朕,朕没有察觉出来也便罢了,朕的寝宫里那么多侍卫,居然也没有一个人看到她?你莫不是被她诓骗了?”
  白敛也不好一口确定,只好说:“今天晚上,属下好好观察观察罢。”
  到了晚上,莫说是白敛瞪着眼睛四处找百里芜,就连慕云期也一直未睡着,心中猜想着那个小丫头片子搁哪个旮旯里猫着呢?
  他想着想着,忽然来了兴趣,对着上方的空气,试探着喊了一句:“百里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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