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乐园》第13/19页



一座小吊桥凌空架在古堡前面,桥头的小门有一道铁链锁得紧紧的。桥下的干沟里全是齐胸高的杂草,看起来象是旧时主人的防护壕堑。邦德伏在那里看了许久,觉得还是应该谨慎从事,先把园里其它地方的情况了解清楚。

于是,他顺着来路,小心翼翼向湖边退去。身边不时有些小动物窜过,然后,“嗖”地一声钻进草丛。邦德害怕那是些毒蛇。突然,离他不远的灌木丛中响起悉悉簌簌的声音,从远到近,越来越大,而且还带着喘息声,好象发自一头受了伤的野兽。邦德不敢大意,伏下身来静静地观察着。不一会儿,前面有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走过来。月光下邦德清楚地看见他的头肿得象个大冬瓜,鼻子眼睛几乎都看不出来了。只见他一边走一边呻吟,时而双臂高高举起,嘴里绝望而恐怖的吼叫着。最后他在小湖边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湖面。突然他大叫一声,纵身跳了下去。刹那间,人的惨叫声混合着食人鱼在湖面上的翻滚声,在夜空里令人毛骨悚然。如果不是亲眼看见,邦德简直难以相信,这个平静的小湖竟是死亡的深渊。他身上冒出阵阵冷汗,心想,这个自杀者刚才肯定是碰到了某种有毒植物,头才肿得那么可怕。萨达姆这个恶魔,真应该让他去见死神。

邦德从小湖旁走过,向火山口方向而去。他又看见远处有一个身穿礼服,头戴礼帽的人,一动不动地看着火山口下面翻滚的岩浆,象是在默默地祈祷,看上去非常庄严肃穆。邦德心里明白,这人也是想自杀,也许是要用火山的岩浆作为自己的坟墓。“我是否该劝劝他?”邦德暗暗想到,“不过我的出现也许反而会促使他马上就跳下去。再说,他既然下决心要死,劝告也是无济于事的。假如他认为我多管闲事,与我争吵起来,岂不是暴露了我的行踪吗?算了,我不能为这个想死的家伙误了大事,也没必要阻止他去实现自己的愿望。死亡也许真的是他莫大的荣誉呢。”邦德一动不动,伏在阴影中看着眼前的一切。

不一会儿,那个人摘下礼帽,仰起头来对着月亮挥了挥帽子,象是向她告别。然后他纵身一跃跳进岩洞。一声惨叫之后,空气中传过来一股肉被烧焦的臭味,刺鼻的硫磺味也掺杂其间,令人作呕。

在“死亡乐园”的记录上又多了一具尸体。邦德暗想,日本政府早就应该把这个魔窟炸了,或者一把火把它烧了。真让人想不通,就因为有几个植物学家在胡言乱语,这帮歹徒就能如此胡作非为。更为荒唐的是,田中这家伙竟想得出来,让我独自一人来为他们除害,而且不许带枪,这实际上是把我往火坑里送。稍有不慎,在这儿送了命,田中是绝不会把“魔幻44”交给英国政府的。想到这里,邦德一阵恼怒涌上心头。但他又想到萨达姆博士就是布洛菲尔德,是他不共戴天的仇敌,因此无论怎样危险,他都必须亲手杀了这个妖魔,为死去的妻子报仇,也为民除害。

就这样,邦德边想边在园中到处侦察。天快亮时,他又回到那间堆放工具的小屋外面。刚想推门进去,面前忽然飞来一只很大的昆虫。邦德定睛一看,原来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大蜻蜓,体型比一般的蜻蜓大出一倍。猛然,他想起田中的那个特工人员临死之前的话:“真惨呵,粉红色的蜻蜓……”

他说的会不会就是这种蜻蜓吧?看来这也是一种毒虫。想到这里,邦德赶快走进小屋,钻进麻袋堆里。离天亮还有一会儿,他得抓紧时间睡一觉,好有精力完成眼前的艰巨任务。

第十二章 魔鬼的哲学

邦德在睡梦中被一阵呼喊声惊醒。他钻出麻袋堆,趴在门缝边向外张望。

湖边有一个农夫模样的日本人正在没命地奔逃,嘴里还不停地叫“救命”。

四个手持木棒的园丁在后面追赶。其中一个身材特别高大的家伙大吼一声,把手中的木棒向前扔去,正好击中了逃跑人的小腿,打得他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无奈之下,他只好跪在地上,向那四个家伙求饶。可他们并不可怜他,而是将他团团围住,用木棒把他拨来拨去,象是在耍弄一只可怜的猴子。一个戴鸭嘴帽、神情十分凶恶、象是头目的家伙一声令下,几个家伙一拥而上,分别抓住那个农夫的手脚,高高提在空中,左右晃了几晃,然后同声叫道“嘿”,把农夫扔进了湖中。邦德眼前又出现了那幅悲惨景象:湖水翻腾,数不清的食人鱼涌上去。那个农夫在水中挣扎几下,发出几声凄厉的惨叫,便无声无息了。转眼间,湖面上荡起一团团血水,一会儿后又恢复了平静。

几个园丁幸灾乐祸地看着,嘴里发出一阵狂笑。有个家伙甚至笑得喘不过气来,弯腰用手捂着肚子。邦德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觉得这种笑声比那农夫临死时的惨叫更令人恐怖。突然,他看见那几个家伙正转身朝小屋走来,便急忙退回到麻袋堆里,一面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不一会儿,传来几个家伙嘻嘻哈哈的笑声。邦德听着他们放下木棍,拿起铁铲和其它别的东西,然后拉着小车出去了。等到声音渐渐去远、屋里确实不象还有人后,邦德才又钻了出来。他看看表,已经九点了。估计这些园丁要下午六点以后收工,这段时间里他必须小心谨慎,不能留下任何痕迹,不能让他们察觉出任何异样。胃里传来“咕噜”声,他感到饥肠辘辘,便从浮囊中取出牛肉干,慢慢地嚼了起来。他也想吸烟,但不敢,怕暴露自己。眼前又浮现出刚才那个可怜的农夫惨死的场景。看来只要进了“死亡乐园”,就别想活着出去了。那个农夫大概是想自杀,但进来之后又改变了主意,于是被他们强行扔进湖中喂了鱼。

邦德正在边吃边想,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沉缓的脚步。他急忙从门缝朝外看去。只见刚才那四名园丁正恭恭敬敬地站在那儿,似乎在等着什么贵人。果然,从湖边的一条隐蔽的小径上缓缓走出两个人来。邦德一看,不由得咬牙切齿,怒火中烧。正是布洛菲尔德夫妇!布洛菲尔德身披盔甲,手握战刀,一副日本古代武士的打扮。他左手挽着一个身材臃肿得象肥猪一般的女人,那是他的妻子。她穿着厚厚的橡胶防护服,脚蹬高统皮靴,头戴一顶墨绿色的草帽,草帽四周挂着一圈黑布条,样子比巫婆或女妖还要丑陋。

由于装束的原因,这两个家伙的行动十分迟缓。邦德突发奇想,如果这时突然冲上去,把两个魔鬼冷不防推到湖里去,让他们也尝尝食人鱼的味道,那一定十分有趣。但他立刻意识到这样做并不明智。他们这样全副武装,食人鱼大概一时半会也啃不动他们,那四个园丁则有足够的时间把他们救上来。那时就该是邦德自己被扔进湖里了。

那两个魔鬼已走近了。四个园丁一齐跪倒,伏身叩拜,然后,垂手而立。

布洛菲尔德掀开面罩,向他们交待了几句,几个家伙不住地点头。为首的那个家伙用手指着湖面,显然是在向主子吹嘘刚才的功劳。布洛菲尔德挥了挥手,没有说什么就走了。四个园丁再次跪倒在地,满脸虔诚地目送主子的身影消失在一片树丛中,然后又开始认真地工作起来。看来这些家伙是死心踏地效忠布洛菲尔德的。

不一会儿,这两个魔鬼又从另一侧出现了。这时布洛菲尔德已经摘下面罩,边走边和他那老妖婆说着什么,但听不清他们谈些什么。坏了,他们朝邦德藏身的小屋走了过来。

邦德紧张地盯着他们,犹豫着,不知是该藏起来,还是等他们一进来就下手。

两个家伙在离小屋不到二十码的地方停住了。邦德能够清清楚楚地听见他们在用德语交谈邦德全神贯注地分辨着每一个单词。

只听布洛菲尔德说道:“幸亏我们有食人鱼和火山岩浆,它们是我这座乐园忠实的清洁工。”

“鲨鱼也很不错吧?”那个丑女人沙哑着嗓子问。

“不,亲爱的,鲨鱼看来不象我们想像的那么凶恶。还记得吗?上次我们抓到了那个侦探,各种苦刑都让他受了一遍,然后把他扔进了大海喂鲨,可鲨鱼并没有把他吃掉,他活着被警方发现了。这里的鲨鱼看上去很凶猛,实际上远远赶不上这些食人鱼,能把自杀者的尸体吃得干干净净。”

“你不是有意要把这个半死不活的家伙放回去,好威吓一下警方吗?”

“是的,但是这样做太蠢了,简直是引狼入室。警方已经派人去过黑岛,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意图。不过据小野的报告,日本当局已经开始密切注意我们,也许很快就会来深入调查,这样一来倒有点麻烦。”

“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最主要的是不能再有尸体让他们发现。其实,他们过去所找到的尸体还不到全部自杀人数的一半。到最后实在不行,我们就撤走。反正世界上想死的人到处都有,我们在任何地方都能重整旧业。当然,每个民族都有各自的心态,我们要对症下药才行。比如拉丁民族崇尚浪漫,我们的“死亡乐园”就必须富有诗意和浪漫色彩,园内要点缀一些气势磅礴的瀑布啦,高耸入云的峭壁啦,深不可测的峡谷啦,还有那些古老的栈道,神秘的山洞,等等。所有这些奇妙的景物都能使人产生一种离尘世而去的强烈欲望,或者说被死神所诱惑。如果在这里干不下去了,咱们就到巴西去继续我们的试验。”

“可也许那儿想自杀的人不及日本多呢。”

“亲爱的,我们不在乎人多人少,关健是我们要有信念,开创一项新事业的信念。人类历史上已经有了不少业绩,可又有哪一样能同我的相比呢?

简单地说吧,上帝创造人,代表着生命;我消灭人,代表着死亡。我今天的成就虽然还不敢同上帝相提并论,可我终归与他一样,各自掌握着整个人生过程的一端,这已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哦,你真了不起!”

“许多浅薄无知的人认为,只有生存才是人的权力,所以天主教把自杀看成是一种罪孽,不允许对自杀的人按宗教仪式埋葬,使他们灵魂进不了天堂,这是荒唐可笑的。更让人不解的是,有些国家的法律竟然也不允许自杀,对自杀未果的人要追究法律责任。其实从本质上来讲,自杀与他杀是没有任何区别的。这些无知的家伙反对自杀,是因为他们根本不尊重人权的两重性。

人既然有生存的权利,也就应该有死亡的权力。就好象人既然要吃进食物,当然也必须向外排泄粪便一样。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也不懂。”

“妙,太精辟了!”

“其实,每个人都有权决定自己的一切,比如说,晚餐吃什么,吃多少;晚上何时睡,睡多久;这一生活多长,活八十岁,三十岁或者干脆不活了。

如果一个人能吃一盘牛排,你当然不能强迫他只喝一杯清水;他能睡上八小时,你也不能只准他睡三小时;他能长生不老,你干么非要他短命?这就是人权。但是,人权还有它的另外一面。他吃不下牛排,你就不能强迫他吃;他睡不着觉,你就不能强迫他睡。同样的道理,他不想活了,你强迫他活下去也毫无用处。然而那些自以为绝顶聪明、而实际上愚不可及的人们,总是千方百计地强迫不想活的人活下去。他们之所以愚蠢,是因为他们不了解对于心如死灰的人来说,活下去只能更痛苦。在当今世界上,无论政治家,神父,谁都无法去消除每个人心中的痛苦。然而他们无法做到的事我布洛菲尔德却做得恰到好处。我集基督的博爱和佛主的慈悲于一身,出钱出力,解救了那么多在苦海之中受苦的灵魂,使他们早日得到了解脱。这难道不是连耶稣基督也无法比拟的功德吗?我敢断言,总有一天人们会发现,我从事的是一桩极其神圣的伟大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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