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天歌》第32/35页


  “这话怎么说?”
  钦妃哼一声,说:“妾是个迷信的人。依妾之见,阿澜这事起头就不祥!起假名用什么字不好?偏生把自己名字里面的‘门’扔掉。希望这事不要害她无门无户、无家可归!”

  王妃

  人情往往就是如此反覆:初时大家都觉得她做事老练,多少有些欣赏她。渐渐察觉她实在太老练了,心机海深远在自己之上,便要同她保持距离以防不测。
  素盈微微笑道:“阿澜,你时常觉得,只要你愿意,这世界也会在你脚下顶礼膜拜,对吗?那么你有没有觉得,稍加时日,你会心甘情愿去膜拜另一个人?这宫廷里大多数人,表面如何且不说了,在内心里与你一样自视甚高,等着别人来膜拜呢!你能够改变他们的表象,但能够改变他们的心吗?”
  素澜听了闷不出声。素盈抚着她的肩膀道:“你有拒绝委曲求全的资本。但宫廷是活的,一举一动都一目了然,看起来很容易对付,却不会对你妥协。即使你与他一拍即合,也难免在某处失去欢心,最终失去他。”

  立场

  素盈沉下脸,说:“秋莹,你对得起我么?”
  王秋莹愣愣地回答:“娘娘明察!奴婢用药并没有错……”
  素盈冷笑道:“当然不错!否则怎么能进太医院呢!”
  这时候王秋莹才体会她真实的意思。“如果娘娘说的是这一件,奴婢请娘娘谅解。奴婢一生只求对得起一种人,就是有求于奴婢的病人。”王秋莹说这话时,不卑不亢地望着皇后素盈,态度似和蔼的长辈一般平静。“自从奴婢为圣上治病,太医院在明处虽没有百般阻挠,却从未同心协力――只因奴婢在宫中地位尴尬。若是入太医院有助于救治圣上,奴婢无由拒绝。”
  “是你对我说,圣上至多再活一年。”素盈冷淡地说,“如今不到半年了,你却要入太医院,放手大干一场?秋莹,你是不是骗了我?他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王秋莹闪烁其词,说:“娘娘,我家的家训就是如此――无论病人还有多少时日,如果他还有救,就不能见死不救。如果他还有康复的可能,就不该拖延救治让他多受痛苦。”
  素盈望着她,“呵”的笑了一声:“我一直以为,王氏不愿踏入宫廷,是出于世家的清高。现在看来,其实是胆怯!你的祖先害怕因固执而命丧宫廷。可是你已经在这里。你以为只有我身不由己么?你也是一样的!”
  她向秋莹逼近一步,用更加冷漠的口吻说:“从我召你入宫的那一刻,你就不再只是你自己。你不再只是医生,而是宫廷的一部分。你已经有了新的立场,不是治病救人,而是协助我!”
  王秋莹哆嗦一下,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摇摇头道:“奴婢不是那种善于改变的人。”
  “那么你就不是应该生活中宫廷里的人。”素盈漠然转身,“宫门一开,你就走吧。”
  王秋莹怔了一刹,坚定地说:“奴婢不能走。”
  素盈觉得胸上被闷闷地击中一记,深深蹙起眉头,侧身审视这天真的女医生。她真以为皇帝的安排是对她医术的肯定?素盈更加没奈何地摇摇头:“秋莹,别做梦了――太医院会是你的桃花源吗?”
  王秋莹微笑道:“奴婢也怕过。可是娘娘的话让奴婢有勇气。”
  她的双眸闪烁着异样光彩,说:“您那天说,史上的宪烈皇太妃可以领兵远征,康豫皇太后可以助皇平叛,素澜不能与书生们金殿对策,实在可惜。奴婢斗胆浮想――宫中比比皆是有品女子。女子可以为女史,为尚、司、秉、承女官,掌、奉令人,为什么不能在太医院有一席之地?”
  “宪烈皇太妃,康豫皇太后,甚至我的妹妹,她们不仅仅是为了证明女子有能力做到。”素盈凉凉地一笑,说:“她们越是强,越是对某些人有用。她们需要自己对别人有价值,这样才能汇聚越来越的力量为之所用。你做得再好,只对你自己有好处,除了圣上,别人无法从中受益――谁会捧你的场?”
  王秋莹眨了眨眼睛,慨叹道:“娘娘,您眼中的世界,始终与奴婢看到的不一样啊……恕奴婢不能从命。”
  【素盈VS王秋莹】

  狠毒

  所有的素氏都深谙一个道理:感情与利益应该永远分开。哪怕至亲至爱的人挡在路上,她也要一脚踢开,待到做成了大事再为之落几滴眼泪,缅怀她们曾经有过的感情。
  凤烨的脑中轰的一响,再也无法对心中的那个素盈怀抱侥幸。她忽然觉悟:她习惯了听到素氏女子相互戕害,但没有听过谁去对付皇帝。她总以为,每一个素氏女子都以嫁她父皇为目标,心无二意。而她的父皇是个绝对不会让人失望的杰出男子。女人们应该为他倾倒,带着这份感情对他忠诚。
  但素盈是一个被家人安排才嫁入宫廷的女子。成为皇后非她所愿,之前她心中已有过婚配的人选,是睿洵、是白信默,而没有皇帝。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对素盈存有幻想!她在丹茜宫,只是完成身为皇后的使命。而这使命的下一步,是向更高的权力追逐……
  “她得到了睿歆,不再需要我的父皇……是吗?李太医的事也是她做的?吴太医呢?会不会也遭惨手?她要我的父皇等死吗?!”她颤声问。“听说我父皇是中毒――这也是她做的吗?!”
  “殿下,我无法为您解读我不懂的事。”王秋莹见她方寸大乱,反而平静道:“我只知道,圣上早在迎娶皇后之前,就中毒多年。他自己告诉我,那是一种叫做‘沉梦’的毒药,出自太安素氏,毒性凶狠杀人无形。不知为什么,有些中毒的人能侥幸拖延。如果我像您这样狠毒地猜测,我会说,您的母亲才是凶手。”
  “你信口雌黄。”凤烨怒视她。
  王秋莹平静地说:“您无法否认,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猜测。”
  凤烨怔住。母亲无论何时都波澜不惊的面容,又浮现在眼前。
  “她们都能够这样狠心吗?我的父亲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从未愧对她们半分。”她狠狠地倒吸一口气。与父亲结发的母亲,尚且在权力与丈夫之间选了前者。今日的素盈怎么能够信赖呢?“太狠心了。素氏女人……太狠心了!”
  “我却觉得,她不会无缘无故变成那样。”王秋莹说:“是因为什么人,或者为了什么人,才那么狠心。所以我不怨恨她。也许你我面对那样的局面,同样狠毒。除了逃避那样的局面,我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凤烨&王秋莹】

  沉沦

  崔落花将酒闻了一下,说:“似是有桂花。”素盈只得遗憾道:“我近来连桂花也忌了!”说着将酒赐给素沉,说:“郡王代我喝吧。预祝你场内游龙,技压群雄。”
  素沉谢过恩就喝了一口,忽然怔住。凤烨这时回到帐中恰看见这一幕,顿时全无血色,手中的纸也掉落。素盈的心“嗵”的一沉,伸手就去推素沉的酒杯。
  可是他仰脖喝完了。
  “哥!”素盈慌了刹那,沉声道:“吐出来!”
  她的慌张让大帐中所有的人端着酒杯呆住。只有素沉镇定自若地说:“娘娘为何惊慌?”
  “酒中有异!”
  素沉诧异地望着妹妹,微笑道:“娘娘勿开这种玩笑。那怎么可能呢!”
  素盈抓着他的手腕急切地说:“你先吐出来!晚了来不及……”素沉却向众人笑道:“的确是好酒!”
  【素盈&素沉】

  倒相

  钦妃不住地摇头,说:“我知道娘娘将睿歆视为己出。可视为己出,并不是真正的己出呀!”
  素盈干涩地说:“不是每个人都有姑姑这般运气。”
  钦妃高深莫测地莞尔一笑,仿佛在说:这可不仅仅是靠运气。她又向素盈道:“请问娘娘,平王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是否在小时候因他对自己照顾不周,或是因他不懂自己的心事而怨恨过他?是否因为嫌弃他管得太多,希望远走高飞、远离他?人对亲生父母尚且如此,何况外人呢!我不妨对娘娘说出我的担忧――娘娘倘若将睿歆当做自己的孩子,哪怕做得再好,只要稍有矛盾,他就会在心里面想:‘如果我的亲生父母在,定不是这样待我。’”
  “我怎么会将他养成那样的人?”
  “人是很难说的啊。”钦妃从容地说:“请娘娘试想一下――有那种想法的,如果只是一个叛逆的孩子,早晚要服你管教。可是,倘若是一个能够为所欲为的帝王这样想,你要如何呢?你与他不过是名份上的亲人,恐怕有一天会反遭其噬!”
  她无所畏惧地看着素盈,一字一句地说:“若是我的亲生孩子成为帝王……那就不同了。”
  “想不到姑姑敢说出这些话!”素盈冷笑道:“姑姑知道腹中一定是皇子吗?”
  钦妃收敛笑容,缓缓地说:“我不会虚伪地说‘也许是个女孩儿’、‘也许轮不到我来操心储位’。我只会问‘万一是皇子呢?’”
  钦妃深望到素盈的眼底,说:“万一是皇子,他就是圣上与我们东平素氏的孩子。庶子与嫡孙,又同是这么点大的孩子,到底有些难办。但是,娘娘不会坐视他屈居在睿歆那小儿之下吧?”
  素盈漠然说:“待到姑姑生下皇子再说吧。”
  “娘娘若不帮我,我只好去找别人帮忙了。”钦妃的口气风轻云淡:“我不喜欢事到临头才手忙脚乱地应付。”

  逐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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