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妻》第20/155页
“五哥,你知道二哥的意思吗?”吃完早饭,贺兰修被大族夫派人找了过去,他前脚一走,这边贺兰宥就坐不住了。
“没听过。”贺兰纯一想到贺兰夜说的那个人吃人,眉头就忍不住蹙到了一起,但也着实没听过这些事情。
“四哥,四哥,你知道吗?”贺兰宥不死心,转身又拉住正要离开的贺兰璃问道。
“听过一点。”贺兰璃实话直说。
“啊,那二哥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人吃人?告诉我,告诉我好不好?”贺兰宥兴奋的说道。
“二哥说的是十几年前的那场天灾……”贺兰璃的声音向来不大,听起来清润如泉水,缓慢的音色珠圆玉润,听在人耳里,不免的就是一种享受,所以楼微也是不自觉就被他这声音吸引了心神。
之后楼微知道,许多年前,鲜黎族曾遭受过一次灭顶般的天灾大旱,受灾那年鲜黎族几乎是颗粒无收,到年末的时候死了许多人。而就在这种绝望到没有食物的时候,百姓当中很自然又很扭曲的出现了人吃人的事情。
用孩子换孩子,妻子**子,吃到实在没有吃的就吃死去的人,满口寒牙森森白骨,随处可见的断肢残臂,放眼望去人间炼狱也莫过于此了。
后来楼微忍住胃部不适,去议事厅转了一圈,跟着二姨妈三姨妈她们浑浑噩噩地处理完当日的事情,脑子里忍不住就是盘旋着前世所看过的一些恐怖大片,满地的尸体,吃人的怪兽僵尸……
这样的事情,真的是有存在的吗?
“公主真的不吃一些东西?”贺兰璃进了楼微的屋子,今天刚好轮到他‘侍寝’,下午楼微说没胃口只吃了一点东西,他想着或许是因为早间听到自己讲了鲜黎族那次灾难的事情她才变成这样的,所以或多或少有些抱歉的意思。
“多谢四公子担心,吉雅还不饿。”或许是饿了,只是心中堵着东西吃不下罢了。
“下去吧。”贺兰璃回头对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侍童说道。
“公子这个……”侍童犹豫地看着手中的托盘,上面搁着的是一蛊浓香的鸡汤,是四公子让人专程给族母大人准备的,这时候怎么就不吃了呢?
“带下去让厨房温着吧。”
“是……”
“算了,还是留下吧,兴许过一会儿我就想吃了呢。”楼微看那侍童犹豫,知道这汤怕是贺兰璃费心给自己准备了的,自己又怎么好驳了他的好意?
“……”
“这是什么?”贺兰璃走到楼微身边只看着她面前放着一块浅色木板,木板上钉着一张白卷,而如今白卷上面染上了许多颜色,组成了一幅奇怪的画卷。
“姑且……算是画吧……”楼微怔了怔,今日里她心里着实堵了许多东西,莫名地她就想做点什么事情,所以回到屋子的时候,她让人给她弄了一些碳棍和染料来,末了自个儿寻了个木板,又找了一张白布,在上头涂涂抹抹起来。
“这个,画的什么?”贺兰璃真心看不太懂这黑一块蓝一块的东西。
“……”楼微被贺兰璃这么一问,看了看自己画的东西,说实在,这当真是抽象过头了……
黑色,蓝色,暗红,没有油画油彩的立体感,平平的涂在一方白棉布上,犹如一潭腐坏的死水,飘着长了毛的各种尸体。
“听大哥说过公主是个博学之人,却不知公主原来是个多才之人。”贺兰璃看着那幅没有章法的画,乱则乱矣,却无端就给人一种凝聚了种种压迫的冲突之感,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慢慢的浮现,矛盾而又深刻。
“四公子说笑了,吉雅只是随性而为罢了。”楼微摇了摇头,前世她有个习惯,那就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借助画画将心中的不痛快发泄出来。
来到这个时空后,她寻到了另一个疏解郁闷的方法,那就是策马狂奔,可是自从来了这鲜黎族,她已经许久没有再骑过马了,不得已她能想到的也只有画画了。
说完,楼微伸手将画布从画板上揭了下来,未干的染料透过布匹晕出一圈不均匀的水迹。揭下画布后,楼微心中轻叹,看来这用染料画画的事情当真是浪费来了。
第三十二章:风雪来袭(一)
更新时间2014-12-10 10:01:30 字数:2231
“公主这画送给在下如何?”贺兰璃见楼微大有将这幅画扔掉的架势,因此出声阻止道。
“这个……”楼微实在不好意思,这么丑的东西。
“莫非公主舍不得?”贺兰璃淡笑道。
“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幅画实在是……不堪入目,如若四公子不嫌弃,日后吉雅再作一幅赠予公子吧。”楼微见贺兰璃真有要这画的意思,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说了。
“那公主可是记着了,你是差了我一幅画的。”贺兰璃缓步走到楼微面前,伸手将她手中的那幅画收到了自己手里。
“呃……”楼微没想到向来忧郁疏离的贺兰璃会做出这样的事,不觉就是愣了愣。
“那公主可是不能忘了自己的承诺呢。”贺兰璃收起手中的画卷,也没等楼微回神往后退开一步开口说道。
“呵……无妨,无妨,只要四公子不要嫌弃就好!”楼微笑着摇了摇头,眉目间尽是开阔与洒脱。对于贺兰璃给自己下了套这件事,她并未觉得有何不妥,毕竟他看起来也还只是个小孩子罢了。
之后楼微的心情莫名的就好了那么一些,似乎那些心里的矛盾和郁结跟着那幅被收起的画也随之隐藏了起来。
虽然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但毕竟如今的情况也还没有真到了想象中的那么一发不可收拾,况且到最后不还有二姨妈她们撑着的吗,因此她也没必要这么纠结不是?
都说人的心情好,胃口就好,所以楼微果断将贺兰璃带来的那蛊鸡汤喝了个底朝天,完了两人又说了一些有的没有的就歇下了。
第二天楼微刚睁开眼睛就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首先是浑身没劲不说,整个人还是头重脚轻,走两步就跟踩在棉花上一样,末了整个的呼吸不畅,鼻子巨堵口舌犯苦,不用说,她已经知道,她这是赤果果的感冒了的节奏啊!
怎么就感冒了呢?不过好冷的样子……
“公主,你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先于楼微起床的贺兰璃命人备了洗漱的东西,回身看到楼微整个飘飘忽忽的站在那里,眼角连着脸颊都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因此有些担忧的朝她走了过去。
“我好像感冒了,你离我远一些,小心传染到你……咳咳……”自从来到这里,楼微因为常年策马运动,身体极好,很难得有生病的时候,但也正因为是这样,一旦生了病,那无力感当真是汹涌又澎湃了。
“无妨,你且先坐下休息一下,我这就让人去叫五弟来。”
贺兰璃快了两步上前扶住了楼微,突然想到,从昨天下午开始楼微就一直坐在那里画画,或是为了光线好,她一直是将矮榻后的那扇窗户打开的,想来她应该是因为吹了那一下午的风,凉了身子,又加上自己晚上给她喝了那一蛊浓汤,内热突增才得了这风寒之症。
这真是……
“我没……咳咳……”楼微喉咙火烧火燎的,刚说了俩字就一阵麻痒上窜,忍不住咳嗽起来。
“先喝点水。”
“……”
感冒这种病,其实并不严重,也用不着吃药,耗个一两周等身体里的抗体战胜了病原体,那就啥事儿也没有了,只是防着内火上窜让呼吸道和肺部积了炎症,那弄不好就是要命的事情。
所以楼微虽然异常讨厌吃药,还是忍着吃了好几贴又苦又黑的草药汁儿,直到她觉得体内不爽利的热气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的水平,她就各种拒绝的再不肯吃一点那难以下咽的东西了,后来也就只等恢复。
也正是因为她病了,所以她果断享有了一个不用上班,也就是去议事厅参加议事的理由,一连几日什么事也不用听,不用问在她的院子里窝了个舒服,原本她想着,日子要是一直这样,她病不好也是甘愿了。
可是也就在她病好了的第二天,鲜黎族的秋天就在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中宣布结束了。
迅猛来袭的大雪三日不到的时间就将整个鲜黎族裹进了一片银白,这日早上,楼微穿着厚重的棉衣,跟着两个小厮一步一个脚印儿地往议事厅而去。
天上黑压压的云,像一顶锅盖,没有留下一点缝隙扣在整个鲜黎族的头上,灰暗寒冷的似乎没有尽头。
到了议事厅,楼微将斗篷取下来递给门口的侍童,屋子里点了火盆,暖烘烘很舒服。只是楼微进了屋子没走两步就觉得整个屋子里气氛不对,大家似乎都太严肃了。
突然楼微心里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什么事情正在朝着不可估量的地方去发展。很不好的一种感觉。
“夙古城里的难民越来越多,这样下去怎么了得?”刘大人就今日早上得到的消息,语重心长的说道。
“据其他州郡消息传来,夙古城除了明州,万州,蕲州这三个族母之下州郡很少有难民移动外,其他州郡的人都是毫无头绪的往这三个州郡内迁移。”闵大人客观叙述。
“再这样下去,整个夙古城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人踏平了!”古大人捉急叹息。
“……”楼微静静听着堂下那些大臣的商量,心里清楚的知道,原来该来的事情还是来了。
灾民会往夙古城赶,这应该是个人之常情的事情吧,毕竟鲜黎族最高的中央集权在这里,而且宣布说要开仓放粮的也是这里,那为了寻求庇护和寻找生存,对百姓而言,这里就是他们的希望。
人就是这样一种坚强而又脆弱的存在,他可以很简单的就死去,也可以为了一丁点的希望拼到最后的最后。
楼微不知道启月,岚星她们究竟是怎么想的,更不知道她们会有怎样的打算,毕竟照现在的这个情景来看,她们面临的压力除了有盲目的百姓,更多的还有土司团体。
而她们倚仗的不过是常年来,族母这个存在所具有的声望和神官这个代表神明,代表百姓信仰的存在,其他的,楼微能想到的就只剩下直属于族母这个权利中心所拥有的那两万禁卫军了。
该怎么解决眼前的问题,难民一堆,没吃没喝,若是一个没处理好,暴乱什么的是很有可能发生的,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