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金安》第2/75页


  过了朱雀路,步入朱雀门。
  在他出来前,这扇大门后的朱雀宫道还是一片安宁祥和,此时却已染上了鲜红。
  “主子。”男子刚一进宫门,贴身内侍金卓便迎了上来。
  这男子正是唐洲昭王李昭。
  李昭对这一地的尸首恍若不觉,接过金卓递来的汤婆子,踩着不慌不忙的步子幽幽前行。
  只是,浓浓的血腥味让他皱了眉:“味儿太重。”
  她归来时,该要嫌弃的。
  金卓脚步一顿,忙吩咐人去打水来清洗地上的血腥。
  早在李昭踏进朱雀门时,已有人将前方的尸首移至两边,为他清了道路。
  道路两旁尸首重叠,看起来格外的瘆人,余光瞟到某一处时,李昭微微顿足。
  金卓顺着主子的目光瞧了眼刚死透了的人,万分恭敬的道:“主子,这是沈将军,无召带兵进宫意欲谋反已被诛杀。”
  李昭眼角低垂,从喉间溢出了一个字:“嗯。”
  —
  宣化殿是皇帝与文武百官议政的朝殿,而此刻,这里头没有文武百官,只有帝王和…几十名神武军。
  神武军手中的刀皆指向他们的主子,旁边还有已经死透了的几个锦衣护卫。
  那都是帝王的心腹,陪了皇帝几十年的老人。
  李昭捧着汤婆子缓步入殿,朝上头的人温和一笑:“陛下。”笑意不达眼底,声音更是平淡如水。
  皇帝见到来人,忍了多时的怒气终于找到宣泄口,指着李昭怒声呵斥:“果然是你!你这是做什么!”
  李昭立在那里,颇有种如沐春风之感,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脚底生寒:
  “当然是我,我在篡位啊,陛下看不出来?”
  皇帝:…他不瞎!
  第一次见有人能将篡位说的如此风轻云淡,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皇帝该有的威严气度:
  “你这是谋逆!”
  李昭将汤婆子递给金卓,伸手理了理衣袖才漫不经心的道:“自古胜者为王,何来谋逆之说。”
  “明儿个对外宣称天谕皇帝病逝,临死前传位于昭王,谁敢不信,就算有人不信,杀了便是。”
  顿了顿又道:
  “不过,应当也没什么人反对,陛下可能不知,朝堂上大半都是我的人。”
  声音平顺没有半丝起伏,声音也好听得紧,然谁又能想得到,这位温和谦良的昭王说篡位都像是在与人花前月下,把酒言欢。
  皇帝自没有他这般心如止水,当即大怒,中气十足的吼着:“尔敢!”到底是做了十一年的皇帝,发起怒来一身的气势的确有些骇人。
  李昭却没半分惧意,嗤笑了声:“做都做了,何来不敢?”
  皇帝死死盯着眼前的人,千防万防,到底还是没防住他,皇帝此时最后悔的,便是没有早早将李昭除去!
  而这些年来他最看不透的也是眼前这人,明明待谁都是一副温和谦逊的样子,可那眼里却偏偏有没有半分温度。
  能在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策反他的朝臣与神武军,这人温润的皮子底下到底是怎样一副狼子野心,深沉算计啊。
  周遭明晃晃的刀剑,皇帝心头怒气更甚:“朕竟不知,朕的神武军何时听命与你!”不仅朝堂,就连只忠于唐洲之主的神武军都对他刀剑相向,他这个皇帝做的该有多失败。
  其实皇帝这想法倒是多虑了,李葳在位这十一年,虽脾气火爆喜怒无常,手段也残暴的让人胆战心惊,但不能否认他那些实打实的功绩,比如收回城池五个,比如与敌国签订十年和平协议。
  百姓对他虽然惧怕,但敬重也还是有几分的,所以要说他这个皇帝做的失败,倒还真说不上。
  今天这个局面,大半缘由是因为他这个皇位来的不光明,身份也不正当。
  李昭似笑非笑的瞧着皇帝,好一会儿吐出一句:“陛下难道不知,神武军只效忠于李氏皇嗣么?”
  “陛下莫不是以为做了十一年的帝王,冠了三十九年的李姓,便忘了自己的祖坟在哪了?”
  皇帝所有的暴怒在这句话后生生的咽了回去,随之而来的是犹如雷击的惊愕,他死死盯着面前的人,双拳捏的嘎嘎作响,话里带着颤音:“你…什么意思。”
  想起刚刚桥上的那抹青色身影,李昭眼里有了一丝不耐,不欲再与他过多纠缠,直接捅破了那件惊天辛秘:“沈葳,我是什么意思,你不清楚吗?”
  一句沈葳,便让皇帝的心凉到了骨子里,他费尽心思隐藏了几十年的秘密终究还是暴露了,想来也是,若非如此只忠于唐洲之主的神武军怎会背叛,那只不过是因为,他李昭才是真正的李氏皇嗣。
  这一刻,皇帝隐约明白,他输了。
  可是那人犹觉不够,又往他的心尖上插了根刺:
  “十一年前,驸马爷是怎么死的,你还能忘了不成?”
  这句话直接将皇帝打入了那十八层炼狱,他重重的跌回龙椅上,整个人像是被人生剥去了魂魄,脸上苍白一片。
  大唐的公主不多,驸马爷也就那么几个,而十一年前死了的,却只有那一人。
  嘉和公主的驸马容莀。
  公子清贵,世上无双,说的便是容莀,驸马容莀在长安城那是顶顶矜贵的人儿,也是许多人心尖尖上的那抹月光,就算尚公主后,也不乏有人对他痴之念之。
  人死了十一年,如今还能在街头巷尾听见他的名号,言语间无不是虔诚尊敬,甚至将他奉若神明。
  至今他也没忘记,十一年前长安城那场史无前例万人相送的葬礼。
  容莀怎么死的,皇帝比谁都清楚。
  因为,是他亲手杀的!
  十一年前花朝节的如意桥上,容莀撞破了他的身份,当即被他杀人灭口,这件事他自问做的隐晦,可李昭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在想,我是如何知晓的。”
  “因为,是我引他过去的。”李昭轻而易举窥破了他的想法,轻轻低喃一句。
  皇帝蓦然抬头,望向李昭的双眼一片猩红,一闪而过的有暴怒,愤恨,还有…悔。
  过了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为什么。”
  他们之间的恩怨,与容莀何干?
  李昭无声叹了口气,唇角却已没了弧度:“你在拖延时间,可是…大可不必了。”
  “你的亲卫都死了。”
  皇帝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还有沈将军,也死了,刚刚在朱雀宫道上我瞧见了他的尸体。”
  皇帝眼底最后一丝期望落下,他缓缓闭了眼,理应如是,从他被困宣化殿到现在已快两个时辰,若能来救驾的,早就来了。
  且那么浓的血腥味儿,不是几条几十条人命就能够有的。
  皇帝突然睁开眼睛,不对!
  沈蔚是城门守将,没有他的召见不可能会突然回宫!
  而这几日他一直在御书房处理政务,李昭就算能模仿他的笔迹,却根本没机会取得他的玉玺。
  进过御书房的都是亲信,只除了一人…
  只有她在昨日进过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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