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绝》第23/106页


  国庆假期第三天,严老师秉持一贯的作风,要求同学们早六点就到校门集合,只是这回体贴地加了句“天气渐凉,注意保暖”。
  “香山”的得名,有两种说法。第一种说法来自于民间,据说早年间香山上曾栽种有大面积的杏花,每年花期一到,漫山芬芳花香,故而得名。其二则是来自《香山永安寺记》,说山中曾有一块巨石,因其形肖似香炉,因而得名*。
  香山公园位于北京西北郊西山东麓,距京大20多公里,校报包了一辆大巴车,刚好坐满。
  杨果选了最后一排,这个位置可以纵观全车,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人,和他们各种各样的动作表情。
  徐观是最后上车的,他手里提着两个大口袋,里头装着小面包和真果粒。
  “来来,没吃饭的校报精英来我这儿领食物了啊。”他吆喝着,从第一排一路发放到车尾,口袋里正好剩下两个面包和两瓶饮料,一个粉色一个绿色。
  他坐到杨果身边,车厢里的空调味顿时变得清新,他笑眯眯地问她:“草莓?”
  “芦荟。”杨果伸手要拿,徐观已经动作很快地把饮料拿出来了。
  两人的手在空中相碰,他的手很凉,杨果心中突然炸出惊雷。
  她借着插吸管的动作把脸挪向车窗,车灯照不到的地方,感觉耳根子发烫。
  接下来的一路上,她都很安静,眼睛一直盯着窗外,看街道上的国槐在渐亮的晨光中挺拔。
  其实昨晚她睡得不好,一直做梦,梦里都是一股淡淡的木质调香水味。
  但在车上也没睡着,那股淡香就在身旁,有如实质,几乎将她包裹进遍植松木林的幻乡。
  香奈儿五号不好闻,还是这一款更好,她想。
  到了地方,在车上补过一觉的严老师精神抖擞地吆喝着同学们排队下车,香山的游客们被车上“京大校报”几个大字吸引,围着高档大巴上吐出的一只只乖乖的小鸡仔,发出羡慕的夸赞。
  严老师整理好衣衫,站在一群小鸡仔面前,清清嗓子,就要开始游玩之前的训话。
  徐观最后跳下车,拍手道:“大家把学生证都拿出来啊,我跟严老师去买票。”
  原本规规矩矩的小鸡仔们顿时一哄而上,拿着学生证差点儿将严老师的眼镜再次挤歪。严老师恨得一跺脚,再不管了,抄起保温杯自个儿去门口生闷气。
  一车四十来个人,徐观买完票分完,叮嘱大家注意安全,午时在主峰山顶集合。
  众人作鸟兽散,一转眼便汇入观光大军的队伍。严老师一看便急了,喊着“慢点儿、注意安全”便追了过去。
  杨果最后走过去拿票,徐观看着她笑:“不着急?”
  杨果摇头,她就是在等他。
  徐观摊手:“那只有咱俩作伴儿了。”
  他们在东宫门下车,徐观问:“来过吗?”
  杨果说:“没有。”
  徐观说打了个响指,“那你可跟对人了,咱们走左边儿,清静。”
  说是清静,其实人依然很多,等过了静翠湖,留下不少就地逗留的人,再往前走,才算是真的清静下来。
  徐观指着前方隐在林木间的翘起的飞檐亭角介绍道:“翠薇亭。”
  此处古木参天,又有山岩连狭,杨果自然而然地接口:“入夏千章绿荫,禽声上下*。”
  “哟,”徐观说:“不愧是入选京大校报的精英。”
  杨果微赧:“还没到夏天呢。”
  “夏天的时候再来呗。”徐观说完,提起单反就取景去了。
  他说得随意,但听的人却站在原地怔愣,心里将这句话反反复复想了许多遍。
  这条路上山算是难走,杨果查的攻略里,把它当作下山最佳路线。徐观期间走走停停,不断按动快门,杨果忍不住问:“你不是应该来过很多次吗?”
  “对啊,”徐观说,而后注意到杨果的疑惑,笑道:“你想问,来过很多次为什么还一直拍照?”
  真聪明,杨果点头。
  徐观指着前方的双清别墅,“人文。”又指指山中遍布山腰的森林沟壑,“风景。”最后再朝杨果一指,“女孩子和生活。”
  “什么不值得拍?”他斜倚着石梯一侧,石壁上是大块不规则的绿色石头,他穿着白衬衫,衣角翻飞间,笑得有些风流。
  这里已经是半山腰,山下的郊区房屋变得无限小,游人如织,往来不休,仿佛达旦未曾歇。
  秋天的清风里,高朗的晴空下,树叶被吹出明澈的自然香气,正当最好时候的他,在她面前笑得肆意而张扬。
  千山朗日,天如水,正是人间佳节。
  少年当此,风光真是殊绝。
  这一幕曾在之后无数个漫漫长夜里,和尼古丁的味道一起,陪伴她许多年。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君宣布,到这里回忆暂时结束,下一章天子骄子将回到菜市口默默贴膜。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觉得无聊。
  不过无聊也没办法,写都写了。(发出欠揍的声音。)
  *注1:介绍来自百度。
  *注2:据传乾隆皇帝驻跸静宜园时巡游至此,见此地处于古树、绿荫、沟壑、山岩之间,可览四时之胜,以“入夏千章绿荫,禽声上下”为最,即兴赐名“翠微”,并建观景亭,由此“香山”也被雅称为“翠微山”。
  *注3:本诗出自北宋诗人秦观的《念奴娇》,全文如下:
  千门明月,天如水,正是人间佳节。开尽小梅春气透,花烛家家罗列。来往绮罗,喧阗箫鼓,达旦何曾歇。少年当此,风光真是殊绝。
  遥想二十年前,此时此夜,共绾同心结。窗外冰轮依旧在,玉貌已成长别。旧著罗衣,不堪触目,洒泪都成血。细思往事,只添镜里华发。


第18章
  他叫她的名字,声音清亮明澈,如同多年前,在学校漫天飘扬着柳絮中的初见。
  杨果回神,摸了摸脸,冰凉黏腻。
  她想起来,其实杨柳飞絮在四月,而他们相遇在七年前的九月一号,京大开学的那一天。
  但梦里的初遇,总是飘舞着如雪一般脆弱的轻柔丝絮。
  我们别时和见时不同。
  我曾经对生活不屑一顾,你曾经那样热爱生活。
  “傻逼。”她轻声说。
  徐观好像没听到,伸出一根手指,擦掉嘴角沾着的血迹,这才感觉到疼痛似的,后知后觉“嘶”了声。
  杨果赶紧上前扶住他:“伤到哪里?”
  徐观摊手:“你看呢?”
  杨果说:“我看不出来,去医院吧。”
  他们在这一刻离得很近,杨果身上出了汗,她扶着徐观劲瘦的手臂,感觉掌心温热濡湿。
  空气里有一点血腥味,混合着两人身上的汗味,不算好闻,他垂眸看她,最狼狈的时候依然自若,这镇定让她着迷。
  警笛声响起,艾玛诗的电话随之而来。
  “果果!你怎么了?!”依然是贯穿机身的大嗓门,杨果方才彻底从回忆中抽身,安慰她:“我没事,多亏你及时报警。”
  “怎么回事儿啊到底?”艾玛诗急吼吼的要她说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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