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绝》第57/106页
杨果摇摇头,“我不会,你们玩吧。”
恩摩拳擦掌地跟着去了,还调侃般地对徐观出言挑衅:“可别被我吓到。”
徐观微微一笑,径直拿从球架上拿起长长的球杆,单手握着转了个圈,熟练又帅气的动作让旁边一桌欧美大汉开始凑热闹起哄。
杨果抿着唇笑,喝完手里这杯,拿去柜台前换酒。
“Another Mojito,”服务员问:“with alcohol?”
杨果顿了顿,最终还是说:“without.”
不喝就不喝吧。
楼下走上来两名人高马大的白人帅哥,杨果随意瞟他们一眼,在等待的过程中又点上一根烟。
服务员对白人帅哥抱歉地说二楼已经满座,两人大声抱怨着,就看到靠在柜台前静静抽烟的女人。
她长腿闲闲交叠,一手环过前腰撑着手肘,拿烟的手指很瘦,眼皮薄薄的,只简单勾了细长的眼线,嘴唇颜色淡白,吐出的烟雾和人一样,四散进喧嚣空气,又始终独立在原地。
独身的男人来到酒吧,当然不想错过艳遇,其中一个立刻就走上前来,精心保养的大白牙亮闪闪的,冲杨果搭讪:“嘿,晚上好。”
杨果转头看他一眼,很快明白对方的意图,也并不打算理会,只淡淡点头,眼睛还盯着台球桌的方向。
“你一个人吗?”男人没感到挫败,反而好似被激起兴趣,也不打算走了,就地站在吧台前要了杯酒,又转头说:“请你喝一杯。”
“谢谢,不用。”杨果说着,端起新调的莫吉托举了举,示意对方别再浪费钱。
男人显然是混迹酒吧的老手,看一眼就知道这是不含酒精的饮料,他耸耸肩,开玩笑道:“来酒吧不喝酒,少很多乐趣。”
杨果笑着摇头,不再答话。
男人却还不放过她,眼神一直往她后背瞟,女人几乎真空的后背上精致的文身让他忍不住赞叹出声:“艺术品。”
“谢谢。”杨果还维持着礼貌,是多年一直做服务行业的习惯。
“等等,这是谁的名字吗?”男人又问。
他是美国人吧,杨果想着,已经感到些不耐烦,并未回答,只是抬起下巴冲着台球桌的方向指了指。
“My man.”
男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台球桌边两个东方人正在你来我往地让球,但显然身材高的那一个技高一筹,动作流畅精准,短短的黑发下脸庞的轮廓英俊又深刻。
“All right.”男人无奈耸肩,语气里带上可惜。不过猎艳嘛,还是你情我愿更为有趣。临走前,他绅士地将点好的鸡尾酒推到杨果面前。
“Have a lovely night.”
台球桌那边的火热战况已接近尾声,最后徐观用一连串漂亮的combo结束了战斗,恩连连竖起大拇指夸他。
杨果端着酒回到桌前,刚坐下,看见徐观去了吧台,跟服务员说着什么,片刻后拿起被她留在那儿的鸡尾酒回来了。
男人手里端着酒杯,深红色液体在杯中随着走动微微晃荡,他走近了,将杯子往桌上一扣,杯沿的水珠迅速滴落到桌面。
“Sex on the beach?”徐观似笑非笑,一手撑在桌面,弯腰跟杨果对视。
“……”杨果抿着唇,伸出一根手指将杯子推远,知道他在开玩笑故意逗她,还是生出一点心虚,语速很快地说:“教我打台球吧。”
徐观直起身,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带起来,轻轻笑了一声。
杨果摸了摸耳骨上的碎钻,调整好表情,选了根长度差不多的球杆。
恩很懂事地坐在桌边没动,只遥遥冲着杨果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其实杨果会打台球,以往在澳洲的酒吧打工,偶尔经济紧张,为了哄客人高兴多给点小费,什么技能都学过一些。
她只是不太感兴趣,还在想之前旅行社的事情。而让她担心的正主却像是真的毫不在意,在她面前秀了一手球技,还来得及注意到她被人搭讪的事。
不知怎么就起了心思,杨果假装什么也不懂,球杆尽头的粉末已经磨得快没了,她也不添,等服务员框好球就要开戳。
徐观当然不会不管她,按住她的手腕,拿了骰子往她的球杆上抹,细心解释着:“这是巧可,防打滑。”
杨果扭扭腰,姿势极其随意地趴在桌沿,伸杆的时候,又被男人按住了腰。
“低一点。”
她抿着唇,忍住笑意,又故意将球杆尽头的手抬得很高。
于是徐观又过来,这回干脆握住她的手,直接手把手教起来。
“两只手离远一点,这样……手指按紧,球杆别贴着桌面……”
他在调整她的姿势,说得很慢,声音淡淡的,也很认真。
他们几乎贴在一起了,杨果微微侧过头,就能看见他弧度锋利的下颌线,和微微勾起一点的唇角。
屋顶灯光昏黄,身侧男人贴着她的手臂热度很真实,他们相交的影子投进半片在桌上,不分你我。
旁边那一桌一起打台球的情侣针锋相对,各不相让,但交换位置的时候,同时也交换一个自然又亲密的浅吻。
恩端着酒杯,在桌前微笑地看着他们。
旅客的惬意,和当地人的生活,和谐融成清吧恰到好处的热闹氛围。
在离开学校之前,她几乎没去过哪里旅游。
那时候偶尔也想象旅行的过程中遇到有趣的人和事,这在多年前还只存在于想象。
在澳洲终于自由,能够花自己的钱,随意去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时,看见身周来往的恩爱情侣,也想象多年后会有一天,她跟所爱的人,就如世间所有常见的情侣一般,手牵着手旅游,身体贴着身体,在南海某个不起眼的小酒吧里,共享一杯酒,共用一根被无数人握过的球杆。
也许不合时宜,她就突然感到微妙的酸疼,身体里某个地方升腾起火一样的燥烈感。
三年前买下飞往澳洲的机票时,三年后见到菜市口贴膜的男人时,阴暗潮湿的小巷子里,再见到少年一般收敛起张扬,但依然气场凌厉的男人时。
这燥烈就像雷雨天劈向枯树顶端的闪电,以摧枯拉朽之势,几乎将她整个人燃烧殆尽。
My man, my king.
为了这个人,她愿意放弃一切。
“我不要高扬。”她突然低声说。
徐观顿了顿,没听清,说:“什么?”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本来也不需要非高杨不可。
徐观自己不在意,但她就不要他受一点委屈。
“他们不配,谁也不配。”
他是徐观,单高扬,单高扬算什么东西。
杨果说完,直起身换了个方位,站在他的对面,握着球杆再次弯下腰。
姿势标准,指尖崩起的线条干净漂亮,球杆在她的掌握下犹如女人伸展延长手臂的一部分,指向白球,三颗球稳稳落进球袋。
旁边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电视上的球赛中场休息,围观的旅客为这精准的一杆鼓起掌来。
徐观站在她的对面,眼里碎进头顶晃晃悠悠的星光。
他笑起来,声音又稳又温柔。
“你说不要,那就不要。”
第4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