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绝》第92/106页


  结合后面徐家出事,还能是什么呢。
  也就是汤家怕女儿被爱情冲昏头脑,不顾自家仕途也要坚持跟徐观在一起,连夜开车赶来秦皇岛,要把她接走。
  杨果记得,汤蕊是离开了的。
  她还记得后来,徐观消失在校园,汤蕊很快找到新的男朋友,穿着纯洁高贵的小白裙,在校园里就像一只快乐的小白鸽。
  一个俗套的故事。
  汤蕊站在原地,嘴里还在说着:“我不想嫁给单高扬,我不能嫁给他……”
  她不愿意嫁给单高扬,因为她对他没有丝毫感情,二是因为……单家做的事情,与当年徐家做的没什么区别,甚至这么多年下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也是她今天才听到的。
  原来当初徐家出事,单家出了不少力。
  其实她早就应该知道的,为什么徐文忠和单高扬的父亲关系那么亲密,徐文忠被带走的时候,单家却没有一个人受到牵连。
  反而还因为徐文忠的意外,单高扬的父亲顺利顶替了他的位置。
  为什么单高扬不断明里暗里劝她别想办法帮助徐观,就算帮也没用,还给自己惹得一身腥。又为什么,说白了只是国家的高级公务员而已,单高扬却能在全国各地置办房产,每个月送她远远超出本来工资的奢侈礼物……
  她早就应该知道的,是她太蠢,也是她不愿意深想,沉浸在家和万事兴、被追捧被鲜花包围的美梦里,硬生生忽略那么多明显到夸张的线索。
  徐文忠当年被判无期徒刑,单家要是东窗事发,单高扬包括他的父亲兄弟在内,一个也逃不掉。
  但她的父亲告诉她,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要享受最大化的利益,就要承担最大化的风险,单家不会比徐家蠢,他们自有一套处理风险的法则。
  她只觉得他们疯了。
  当初徐家一出事,这些人恨不得立马撇清干系,现在遇到同样的事,只是没有被揭发,就能心安理得在灰色的羽翼下享受好处吗?
  她哭着跑出家门,往事和现在将她的脑子塞满,她已经没办法顺利思考了,她只知道她不想嫁给单高扬,而她第一个想到的求助人,竟然还是徐观。
  其实就如杨果所说,徐观能给她什么呢。
  徐观现在,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在菜市场摆摊贴膜的小商贩啊。
  “为什么?”她问。
  汤蕊似乎一下子被惊醒似的,终于取下墨镜看向她,“什么?”
  杨果再次放慢声音开口:“你为什么不想嫁给单高扬?”
  “他家里不比当年的徐家差,你们是大学同学,这人长得也算不错,你嫁给他,不仅知根知底,还能为家里带去不少助益。我想你们这样的家庭,婚姻跟爱情是扯不上关系的,比起那些面都没见过的商宦子弟,嫁给单高扬有什么不好?”
  汤蕊的眼眶是红肿的,她听完这话,肩膀忽然被冻到似的瑟缩了下。
  杨果说得对。
  她这样的家庭,是没有办法自己决定婚姻的,她今年已经28岁,父亲的耐心到头了。
  与其嫁给那些面都没见过的官二代,不如就嫁给知根知底的单高扬……
  汤蕊把墨镜收进背包,深吸一口气,像是从什么情绪里缓过来,“这很复杂……我知道徐观也没办法,我也不是奢望他能帮我什么,我只是想见他一面。”
  她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杨果的手腕,眼眶里又蓄起泪水,声音细听来竟然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让他来见见我,求你了。”
  杨果仔细看她片刻,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转身离开了。
  “你想找到他,总会有办法的。”
  直到进入电梯回到家,杨果都一直皱着眉。
  汤蕊说的话,好像是她才知道自己会嫁给单高扬。
  而就算她是意外得知自己会嫁给单高扬,今晚的举动也不正常。
  何况听她提到单高扬时的语气,明显很不对劲。
  她走到阳台,从这里并不能看到小区的大门。
  但汤蕊应该是走了。
  杨果窝进藤椅,点上一根烟,慢慢抽起来。
  一个身在皇城根下,一辈子顺风顺水的白富美。
  她到底遇到什么事,才会这样失态,以至于不能耐心动用自己的资源去找想见的人,求到了她一向瞧不起的情敌面前。
  这样的状态,难道只是她想要求得曾经被自己伤害过的前男友原谅,然后心安理得继续享受红毯铺就的人生道路吗?
  不对。
  她要跟单高扬订婚了,那汤家与单家的关系,想来是很亲近的。
  既然这样亲近,为什么他们会瞒着汤蕊订婚的事,而汤蕊又会这样抗拒?
  汤蕊明艳的脸庞在眼前晃过,眼角挂着泪珠,连哭也很漂亮。
  那如果……如果汤蕊表面光鲜亮丽,受着无数宠爱长大,头脑简单,28年的人生里受过最深的伤也只是跟原本优秀的前男友分手呢?
  如果她是这样一个,不识人间疾苦的大小姐。
  这样的女人,养尊处优,从没吃过苦的女人。
  愿意在情敌面前放下尊严,用颤抖的声音说,求你了。
  那么汤家人不会提前很久告诉她要嫁给单高扬的原因,就是怕她任性胡闹,一不小心发现什么,然后坏事。
  而她确实也发现了,在这大半夜驱车越过大半个北京城,找到杨果乞求让徐观见见她,就是她的胡闹。
  发现什么呢。
  ――当初因为贪污受贿洗黑钱的罪名离开一个人,现在却又要嫁给另一个有着同样罪名的人。
  真是魔幻的现实。
  杨果将烟头杵进烟灰缸暗灭,理清了思绪,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第65章
  胡同巷子里车马声熄, 人声阒寂,杨果站在黑暗里, 看了眼手机, 已是夜里十二点了。
  她想了想,还是敲响眼前的木门。
  国槐茂盛的后院里,老严正穿着涤纶短袖,戴着老花眼镜, 坐在摇椅上吹风看书。
  他看了眼角落黑黢黢的房间,暗叹一口气。
  前院传来敲门声。
  “这么晚了。”老严嘟嘟囔囔从摇椅上艰难起身。
  推开老旧的木门,眼前站着一个女人,穿着规规矩矩的短袖牛仔裤,笑得灿烂, “严老师,晚上好。还没休息吗?”
  老严瞪着眼睛,片刻后才说:“徐观今儿不在啊。”
  “我知道。”杨果说:“来找您。”
  “正打算歇着呢……”老严说着, 让开身子对她道:“进来吧。”
  “找我干嘛,隔这么久想起上回的鸡汤了?”老严取下眼镜, 走到檐廊, 打开灯让杨果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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