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女伊北》第238/272页


“我是他小儿子的未婚妻。”我说。

她顿时浑身一颤,再看了瞿溪一眼,然后悠悠地叹了口气,居然和父亲说了一句同样的话:“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啊。”

当晚,她留我在她那里吃了晚饭,晚饭十分地清新雅致,都是她自己做的。这么多年,她虽然是北方人,却一直保持着南方人的清淡口味。爱,显得愈发地深沉了。

香甜酥软的糯米藕,桂花山药,酱醋萝卜,书生豆腐,清蒸木瓜……整个桌上唯一重口的,就是那一壶陈醋。

这是我吃过最精致也最哀伤的一顿饭了。

饭后,她握着我的手对我说:“你等等。”

我点点头,她转身上了楼,不一会儿,她走了下来,手里拿着红绸包裹着什么东西,在我和瞿溪面前一层层地揭开,竟是一只碧玉的蝉。

“这个,我想送给你。”她也没太多多余的话,就直接说要送给我。

“阿姨,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我连忙推脱。

“拿着吧,孩子。”她也不多作解释,就执意放到我手里。她这样淡然的态度,倒是让我推也不是,接也不是了。

瞿溪看出了我的为难,于是说:“伊北,你拿着吧,妈妈想必觉得送你有特别的意义,所以才送给你的。”

我这才接了过来,说了一句:“谢谢。”

她点了点头,然后对瞿溪说:“你给我们订机票,后天去。”

说完她转身就上了楼,似乎有太多深藏于心的伤悲不想在我们面前表露。我和瞿溪面面相觑了一下,瞿溪突然释然地笑了笑,然后说:“这样也好,能了妈妈多年的一桩心事。”

瞿溪又对我说:“走吧,我送你回酒店去。”

路上,我拿着那只蝉在手里反复地看,蝉通体碧绿,一看就价值不菲。我不明白他妈妈为什么会把这个送给我,瞿溪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替我解了惑:“我想,妈妈这是送给你孩子的礼物。”

瞿溪这么一说,我顿时茅塞顿开。

是啊……我腹中怀着的,是那个人的后代。曾几何时,谁说又不是她和他曾经期盼有朝一日儿孙绕膝一旁、其乐融融的美满呢?

如果她的大儿子还健在,或许现在也组成了家庭,她也已经当上了祖母吧?只可惜造化弄人,她最后还是失去了他的亲生骨肉,也失去了最后能感受和他命脉相连的机会。

一切的一切,竟免不了让人一阵唏嘘,长吁短叹之余,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岁月究竟是为何,选择由我来见证这一段深沉得让人窒息的往事?<

正文 192 我对不住你们所有人

我们一同从北京飞到了宁波。

为了避免伊南知情,我们假装成在飞机上偶遇。见到面,彼此对望几秒后,各自默默无言地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伊南一路上都警惕地对着瞿溪,生怕瞿溪会突然过来和我打招呼。与其说害怕这个,不如说他是害怕我的感情再有什么变故影响了终身的幸福。除了父亲和我自己,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上辈子烧了高香,这辈子才找到了像龙川这样好的男人。

伊南料想的一切当然不会发生,这件事情从开始起我就打算瞒着他的。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回到老家的隔天早上,我一早便去瞿溪和他妈妈下榻的酒店里接他们,父亲已经先行去了医院找理由把保姆支走,龙川也已经去了外地出差。

我本想带着瞿溪和他妈妈先去吃早餐,不想她说没有胃口,于是我们直接开去了医院。这一路上,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我从后视镜里看得到他们的表情,瞿溪妈妈脸上一脸的凝重,瞿溪紧紧握住她的手,她的嘴唇抽搐不已,眼睛一直目视着前方,似乎对这座故城的风景并不在意。

快到医院的路上,瞿溪妈妈突然说:“要么……还是算了吧。”

我深深懂得这种退缩所伴随的心情……是啊,那么多年了,所有的感情都已经归零了,所有的情绪早已平静了,这时候再见面,心里会有一场怎样疾风骤雨的风暴啊。不见,是为了心的宁静。见了,却又是为了看一眼故人迟暮的模样。

相见不如怀念,怀念却又渴望相见,自古痴男怨女,无一不活在这种爱意萌动的深沉情绪里,既渴望,又惧怕,既想忘,又不能忘,既留恋曾经,又深知再也无法回去,既恨,到底却还是有爱留在心田……见与不见,爱与恨,生与死,都是一念之间,一线之间。

“去吧,妈妈,都来了。”瞿溪此时明白不需要过多的言语,给她一句肯定就好了。

“嗯。”他妈妈轻轻地应了一声。

到底还是想见他的。那么多年了啊,不见一见,心里那一桩旧愿如何能了?

车已经开进了医院,我停好了车,他们从车上下来,瞿溪妈妈指着医院其中的一栋楼说:“你和你哥哥都是在这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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