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女伊北》第266/272页


“人的**是无穷无尽的,得陇望蜀的人永远学不会满足。这就是爸爸总是教你们,什么叫做财散人聚。”父亲久久地盯着电视,也是一番感慨。

“财散人聚,财散人聚……”已经说好说得很溜的念念模仿父亲的语气开始念叨起来,一旁的开心也挥舞着手臂咿咿呀呀地想学姐姐说话。当我看到开心的时候,我更是觉得感慨不已。

幸好当初我如此决定,不然如今,我和开心哪里还有退路?当初这个孩子我是要定了的,但是这个男人,幸好我没有选择。

如今到了这步田地,我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也不知道该做何评价。这一起案件在我们本地引起了巨大的轰动,甚至连龙川的大哥二哥都牵连到了其中,他大哥的产业很快被人并购,二哥的官帽也不保,龙家算是彻底地没落了……一切尘归尘,土归土,消失得干干净净。

随着案件的开展,我才明白当初龙川的大哥和二哥为什么想把他置于死地,又为什么避嫌。他们之间太多利益的纠葛,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便并非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但本是同根生,在最关键的时刻还是逃脱不了被牵连的命运。

甚至,连我们一家都接受了调查。幸好,我公司的账目一向清清楚楚,父亲也一直教育我们宁可多吃亏也要少结怨,所以没有人对我们一家有任何的看法。甚至从前龙川赠与我的房产和那20万的抚养费,都未曾被收回。

父亲说,做人还是要走正道,积德行善,不管这个世界上多么黑暗,还是要坚守自己的原则不动摇。

我想,这大概是我们从龙川的事情上所领悟最深的事情。我在心里默默发誓,我一定要呵护好开心的童年,避免他长大后成为龙川这样的男人。

很快,妈妈的病情再度恶化了。因为化疗,妈妈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她一直喊着自己太痛苦太痛苦,说自己既然活不长了不如早点离开人世,让我十分地揪心。

在妈妈最后的日子里,我们全家人都轮流陪在她的身边。我和她说了许多许多的话,很多话都是这一辈子我们母女两都没有说过的。

妈妈说她知道自己得这个病是因为自己造孽太多,对我们姐弟不够好,对我父亲也很多愧疚,但是希望我们原谅她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她说很多时候她想改,但是做不到。她一辈子就这样活,没有人在年少的时候告诉她要做一个怎样的人,她说性子生成这样很难改变,让我原谅她。

在她生命最后的日子里,她终于像其他的母亲一样,拿起梳子颤抖地为我梳了一次头发,她说:“宝贝你就是太强了,你比妈妈强太多。妈妈有时候好嫉妒你,你生得那么漂亮,你从小到大都那么骄傲,你美的让妈妈都嫉妒。这就是我不想给你梳头发的原因。”

我一直流泪,她还是不停地说,一边忍着痛,一边替我扎了个小时候所有女生都喜欢的辫子,她说:“我小的时候我妈妈也对我不好,我妈妈没有教会我怎么去对待自己的子女。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把你生下来的,我当时看到一个浑身带血的孩子我好心慌。我觉得我一直没有长大,其实也是你父亲惯的。他就那个个性,怎么说他都不生气,怎么对他他还是一样。”

“有个惯着你的男人多好。我也很希望有一个男人一直惯着我,让我永远长不大。”我边哭边笑,十分狼狈。

“哎……”妈妈悠悠地叹了口气,手里的梳子因为颤抖掉在了地上,仿佛有无尽的遗憾,又有无尽的眷恋。

“我花哨了一辈子,也交了那么多的朋友。我一点都不爱这个家,可是现在要走了,我最……最舍不得的,是你还有你弟,还有你爸,还有这两个孩子……可惜啊……我明白得太晚了……”妈妈突然就哽咽了。

或许病痛让她终于学会反思,或许在疾病面前一家人不离不弃的态度让她终于被感化,她最后还是领悟到了这一点:无论再怎么样,家人永远是家人。家人的好,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

我不禁抱住了她。这么多年,这是我们母女间最亲密的时刻了。

她和我都哭成了泪人,她说:“宝贝,我对不住你,我知道我没少给你添麻烦,希望你原谅妈妈。如果有下辈子,你重新做我的女儿,我会好好对你,来弥补这一辈子我对你的亏欠……”

“妈,你别说了,你别说了……”我无法形容我当时的悲痛。

曾几何时,我以为我们母女之间的隔阂再也无法化解,我以为我妈这一生也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再也不会改变了,我曾经那么恨过她讨厌过她,可是到了这时候,我发现我一点儿都不想她离开,我很想和她和解,我恨不能用自己十年阳寿来多换几年她的光阴,让我们彼此完成这个夙愿,好好地像一对母女一样去相处……

正文 215 出狱

可惜,终究不能了。

一个月以后,妈妈在一种极度的痛苦中长眠,从此彻底地离开了我们。离开之前的最后一个愿望,竟是希望好好睡一觉。

她这一辈子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睡觉了吧,没想到,这一件曾经对她而言做得最频繁的事情,竟成为她生命里最后的奢侈。

妈妈的离开让我们整家人的心里都萌上了巨大的阴影,此后的大半年里,我们全家人都处于一种平静的默哀状态。妈妈的遗像和柴悦的遗像并排放在了一起,吃饭的时候也习惯性地把她们的位置预留两双碗筷,一切就好像她们依然还在时的模样……

念念渐渐长大了,出落得越来越像柴悦了,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唇,皮肤雪白,像一个混血的娃娃。念念开始知道妈妈和奶奶都去了很远的地方,念念没有妈妈,习惯性地和开心一起叫我妈妈,我心里长期以来一直难过,于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两个孩子的身上……

妈妈走了之后,父亲也是常常一言不发,后来经常骑着车到各处的旧货市场转悠,从一些市场上淘来一些复古的玩意儿,把自己的卧室隔了一半改建成了书房,整天静心地研究着那些小东西,我们时常默默相对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一年以后,我听闻林可欣被释放的消息。她从监狱里出来的那天,我站在监狱的高墙外面等她。一年而已,她已经苍老憔悴了许多,皮肤不再似当年那么娇嫩,身材依旧臃肿,甚至连眼皮都塌陷了。

她见到我十分地诧异,但是聪明如她,很快便明白了我为什么会在外面等她。我朝着她走了过去,我说:“没有别人来接你吗?”

她摇了摇头,有些怅然地说:“没有,我想也不会有,连你在这里,我也感到十分意外。”

“我想请你一起吃顿饭,顺便给你买了一套衣服。不是特别贵的价格,希望你别嫌弃。”我说完,扬了扬手里提着的袋子,又说:“我们等下找个试衣间换上,既然出来了,就别再穿带进去的那些旧衣服了,一切都重头开始,你说呢?”

她既显得意外,又有些感动,她讪讪地说:“那我只能说一声谢谢了。”

我开着车带着她离开了那里,一路上她都沉默寡言地望着窗外,我偶尔偷瞄一眼,竟发现原来女人可以老得如此之快,她的眼睛变得黯淡无光,脸上大概长期没有包养的缘故变得有些坑坑洼洼,她望着窗外的目光甚至有些老太太似的混沌,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仪态万千、举手投足尽显风采的姑娘了。

“你憔悴了许多。”我忍不住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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