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金缺玉》第3/48页


古浊飘口若悬河,脑中更是包罗万象,天南地北,三教九流,仿佛都知道甚详,而且口角生风,令人听之不觉忘倦。

但司徒项城心中却着急得很,只望他快些提到那竹木令,古浊飘眼角一转,已知他心意,笑道:“小弟日前偶游江南,无意之中帮了一个落魄世家的大忙,那人却送了小弟一块木牌,说是小弟浪迹天涯,此物大是有用,小弟问他那是何物,那人才告诉小弟此木牌便是他家世代相传下来的竹木令,其先祖得自潇湘剑客,对小弟之举无以为报,就将它送与小弟。”

他笑了一笑,又道:“但小弟只是个游学的书生,与武林中素无恩怨,而且小弟孤身飘泊,身无长物,绿林中的好汉,也不会来打小弟的主意,得此至宝,却苦无用处,想不到今日却凭着此牌,结交到如许多素年仰往的侠士,真教小弟太高兴了。”

说罢,他仰首一声长笑,笑声清越,但却带着一种难以描绘的冷削之气,从而椅上的青萍剑郭铸,听了这笑声,突然面现惊煌之色,双手一按椅背,想挣扎着坐起来,但他身中当世掌法中至毒至狠的残金毒掌,全仗着数十年来从未间断的修为,才挣扎到现在,此时微一用力,但觉内腑一阵剧痛,肝肠都像已全断,狂叫一声,倒在地上气绝死去。

诸人俱都又是大惊,司徒项城与他数十年生死与共,自然最是伤心,扑上去抚着他的尸身,顾不得一切,竟失声哭了起来。

诸豪亦神伤不已,那古浊飘望着这一切,脸上突然泛起一种无法形容的表情,其中所包含着情感,复杂得连他自己也解释不出。

但是这表情在他脸上,只是一闪而过,在场诸人绝不会注意到他这一闪而过的表情,何况就是注意到了,也无法了解其中的意义。

龙舌剑林佩奇以手试目,黯然说道:“人死不能复生,司徒兄请别太难过,前面的危极还待司徒兄为大家解决,若是您不能振作起来,那大家更是不堪设想了。”

龙舌剑林佩奇与司徒项城是友情深厚,是以他才这么说,司徒项城虽是悲伤非常,但他究竟闯荡江湖多年,那种特有的镇静和果断,都不是常人所能比拟的,闻言忙收摄了情感,站起来向古浊飘一揖到地,说道:兄台仗义援手,将武林中视为异宝的竹木令慷慨借与小弟,因此兄台不仅是小弟一人的恩人,就是天下武林同道,也会感激兄台的。”

古浊飘忙也还着礼,一面伸手入怀,取出一块木牌,想是因年代久远,已泛出乌黑之以,说道: “兄台的话,小弟万万不敢当,这竹木令,就请兄台取去,小弟虽然无能,但若有用得着小弟之处,在下不辞,只是兄台千万要节哀。”

司徒项城谨慎的接了过去,仔细望了一眼,只见那木牌上细致舱面着一个昔插长剑的长衫文士,果然是昔年潇湘剑客威镇天下的竹木令,遂说道:兄台既是如此,小弟也不再说感激的话了。”

他转首又向龙舌剑林佩奇说道:如今事已如此,一刻也耽误不得,林兄赶快拿着此令往江苏虎邱去求见潇湘剑客的后人飞花神萧旭剑,求他看在同是武林一脉,出手相助,共挽武林浩劫。

龙舌剑应声接了,司徒项城又道:路上若遇到江湖同道,也将此事说与他听,请他们到京师来,共同商量一个办法,须知残金毒掌一出,便是武林中滔天大祸,单凭萧门中人,伯也末见得能消洱此祸,此事关系着天下武林,绝不是一个小小镇远镖局的事,林兄千万要小心。”

龙舌剑林佩奇说道:“事不宜迟,小弟此刻便动身了。”说着他向众人拱手告辞,又向古浊飘说道:“古兄若无事,千万也留在京师,小弟回来,我要向古兄多亲近。”说罢便匆匆去了。

司徒项城又向保定双杰道:两位能否将令叔的侠驾请来,昔年华山之会,令叔与先父俱是为首之人,若能请得他老人家来,那是再好没有了,只是闻得令叔亦久已不闻世事,不知道他老人家……”

孙灿抢着说道:家叔虽已归隐,但若闻知此事,绝不会袖手的。”

司徒项城道:“那是最好的了,此间若有天灵星来主持一切,小弟就更放心了。”

古浊飘一听“天灵星”三字,眼中突然现出夺人的神采,望了保定双杰一眼,孙灿只觉他目光锐利如刀,暗忖道:“此人一介文弱书生,眼神怎的如此之足,看来此人大有来历,必定还隐藏着什么事,但他既然仗义援手,隐藏着的又是什么事?”

司徒项城扶起青萍剑的尸身,替他整好衣冠,目中不禁又流下泪来。

古浊飘面上又闪过一丝奇异的表情,暗忖道:“别人杀了你的兄弟,你就如死难受,但你杀别人时,心中又在想着什么呢?”

事既已了,大家就都散去,司徒项城虽然心乱如麻,但仍未忘却再三的感激着古浊飘,并且请他无论如何要常到镇远镖局去。

夜色更浓,金刚掌司徒项城伴着青萍剑的尸身,感怀自己的去处,不禁唏嘘不已。

但正如古浊飘所想的,当他杀着别人时,心中又在想着什么呢?武林中恩仇互结,彼此都是在刀口上舔血吃的朋友人是非曲直,又有谁能下一公论呢?

孙灿朦朦的躺在床上,晚上他所听到的和见到的一切,此刻仍在他心里缠绕着。

夜静如水,离天亮不过还有一个时辰了,他听到邻室的弟弟孙漠,已沉重的发出鼾声,但是他睁着眼,仍没有睡意。

他的叔叔天灵星孙清羽,昔年以心思之灵敏,机智之深沉,闻名于天下,他自幼随着叔叔,心灵远虑,大有乃叔的作风,而且先天也赋有一种奸狡的禀性,远不及他弟弟忠厚。

此刻,他心中反复的在思量着一切,现在武林中浩劫将临,正是他扬名立身的机会,他甚至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来期待着事情的来临。

窗子关得严严的,窗外的风雪更大,但一丝也透不进来,他想道:武林纵有滔天大祸,我只要明哲保身,不闻不问,又与我何干?这不正如外面风雪虽大,我却仍然安适的眠在被窝里一样?”

于是他笑了,但是他的笑并未能持继多久,突然,窗子无声的开了,风雪呼的吹了进来,他正在埋怨着窗子未关好,一条淡黄色的人影,比风雪还急,飘落在他的床前。

那种速度,简直是人们无法思议的,孙灿斗然一惊,厉声问道:“是谁?”

那人并没有回答,但是孙灿已感觉到他是谁了,虽然他不愿相信他就是残金毒掌,但那人淡金色没有左袖的衣衫,没有一丝表情,若不是两只眼睛仍流着夺人的神采,直令人觉得绝非活人的面容,孙灿已确切的证实了他自己的感觉。

那人望着孙灿所显露的惊惧,冷冷的笑了起来,但是他的面容,并未因他的笑而生出一丝变化,这更令孙灿觉得难以形容的恐怖。

孙灿多年来闯荡江湖,出生入死的勾当,他也干过不少,这种恐惧的感觉,却是他第一次感觉到的,但是他并末忘却自卫的本能,初时猛一用力,人从床上窜了起来,脚化双飞,左脚直踢那人的小腹,右脚猛端那人期门重穴。

这正是北派谭腿里的煞着“连环双飞脚”,他原以为这一招纵不能伤得了此人,但叫可使他退后几步,那时他或可乘机逃走。

那人又是一声冷笑,脚步一错,极巧妙的躲开了此招,右掌斜斜飞出,去势虽不甚急,但孙灿只觉得躲无可躲,勉强收腿回挫,但是那掌已来到近前,在他胸腹之间轻轻一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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