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灼生春》第21/190页


  沈灼又想起了萧毅的话,他总说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让她平心静气, 她那会烦死他一本正经地教训自己了, 现在想想自己重活一世, 还是什么都不清楚, 不就是因为自己那会老是在生气、没有关注别的事的缘故吗?
  沈灼心里有了心事,看到来接自己的表哥就有些不自在了。
  太子妃听送沈灼出府的下人说,来接七娘是镇北王世子,她不由轻叹一声,“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但凡顾王妃、顾夫人两人还有一个活着,都不会让七娘嫁到镇北王府。
  沈清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认为是“后爹”了, 他刚刚下朝,正冷着脸跟镇北王说话。今天镇北王已经派人向杜家正式下聘了,再有半个月慕洵就要和杜十六娘成亲了。
  无论是慕家还是杜家,都没把这件亲事当回事,六礼的流程也走得简单制式。大家现在的关注点都在慕湛的亲事上,倒不是慕湛未婚妻有多重要。
  众所周知嫁到镇北王府的京城贵女都是摆设,只要有个看得过去的身份即可,但这一次镇北王在朝堂上公然提出要给世子找个像自己王妃一样,身份高贵、德容俱全的贵女为妻。
  顾家虽说现在因没有子嗣而没落了,但顾中书活着的时候,顾家是实打实的一流清贵门第,若非当年顾中书病重,镇北王落井下石,顾王妃何至于会嫁到镇北王府?
  现在他说要找个跟王妃一样的儿媳,他不就是说想让儿子娶沈家的闺女吗?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气定神闲站在圣人下方的沈清身上,沈家这是准备赔个嫡女过去?
  沈清面上看着气定神闲,实则心里把镇北王骂得狗血淋头,女儿不想嫁萧毅,沈清一直发愁女儿未来夫婿的人选,但不管镇北王之前对自己说得如何天花乱坠,慕湛永远只是他最后的考虑。他现在说这话,是准备借着圣人逼自己嫁女?
  镇北王虽不知道沈清心里的具体想法,可他明白无论自己如何保证,想让沈清嫁女都很难,既然从他那里撬不开,那就让外人来帮自己一把。
  下了朝后,镇北王笑着走向沈清,“明澈,今天阿湛要跟七娘去祭拜王妃,一会我会让阿湛把七娘送回来的。”明澈是沈清的字。
  沈清闻言一愣,昨天夭夭回来得太晚,他没多跟夭夭说话,还不知道夭夭今天要去祭拜顾王妃,他淡淡道:“七娘是王妃养大的,祭拜她是应该的。”
  镇北王附和说:“可不是,王妃在世时最疼的就是七娘,阿湛也把七娘当亲妹妹看,两人成亲了,七娘肯定不会受委屈。”
  沈清心中冷笑,去了你们镇北王府还不会受委屈?他面上不动声色地说:“小姑娘大了,有自己主张了,我们做长辈的也只能在一旁看着点,大部分事还要她自己做主。”
  他闺女漂亮乖巧,要不是不怎么爱出去玩,她身边早有狂蜂浪蝶追捧了,慕家想娶夭夭,就让慕湛慢慢讨好吧,横竖这小子都会装病了。
  沈清想到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一幕就觉得不爽快,他本来以为这小子比他爹好一些,现在看来他可比他爹狡猾多了,把他那傻闺女骗成什么样了。
  英国公听着沈清和镇北王的谈话,想起昨天失魂落魄回来的儿子,眉头皱了皱,沈家不是快跟他们家定下了吗?怎么会突然想把女儿嫁到镇北王府?
  “咳咳――”
  安静的车厢里响起了几声轻咳,慕湛放下书,关切地看着用绢帕捂嘴轻咳的沈灼,“夭夭怎么了?昨天受凉了?”自从昨夜跟沈灼坐马车后,慕湛就决定以后跟她在一起时都不骑马,改坐车了。
  沈灼刚想说话,但喉咙里又起了一股痒意,她忙又捂住嘴轻咳了几声,她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咳成这样还没事?慕湛掀起车帘,对车外跟随的侍卫吩咐说:“去把府医接来。”
  沈灼闻言忙道:“表哥我没事,我没有生病。”她前世喝了快二十年的药,她怕死喝药、也怕死看大夫了。
  慕湛哄道:“我知道夭夭没生病,我们先让府医看看好吗?”久病成医,慕湛自己身体健康,但顾王妃身体不好,慕湛照顾母亲久了,也跟着大夫学了些岐黄之道。
  只是小姑娘估计是不乐意让自己看病,他才叫府医来。说来以前小姑娘看病吃药都很乖,大夫说什么她做什么,怎么回了沈家后都学会耍赖,不肯看大夫了?
  沈灼瞥了慕湛一眼,这伎俩她小时候都不会信好吗?
  慕湛轻笑一声,“消气了?愿意跟我说话了?”
  沈灼脸微微泛红,“我没生气。”
  太子妃事务繁忙,沈灼跟她说了一会话就离开了,她刚出太子妃,就看到来接自己的表哥。沈灼立刻想到刚才太子妃跟自己说的话,她有点不敢面对表哥,所以一路上都没跟他说话。
  慕湛柔声问:“那夭夭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说话?”明明昨天还好好的,怎么过了一夜,小姑娘对他态度就变了?她身边不可能有挑拨离间的人,她是在太子府上听说了什么?
  沈灼说:“我没有不愿跟你说话。”她只是一时没法面对他而已,毕竟在太子妃说起这事之前,她从来没想过要嫁给表哥。
  但太子妃一说,沈灼想起昨天晚上姨夫说的那些话,顿时有些明悟,姨夫是真想撮合自己和表哥。要是在前世,沈灼肯定接受不了这种姨表婚。
  可在古代待久了,她又觉得嫁给表哥似乎也不错。至少表哥脾气温柔、又疼爱自己,将来成亲后也是他们两人待在镇北王府,没有别人阻挠,日子肯定比萧家舒服多了。
  至于表哥三年后的死劫,她还有时间筹划,大不了就带着表哥去江南隐居。前世萧毅和镇北王斗得死去活来,几乎年年要打仗。
  北方这一带就几乎没有太平的地方,反而是江南因为远离战场,百姓生活还是相对平静安逸的。她可以跟表哥,还有部分沈氏族人避居江南,为沈氏保留部分实力。
  前世父亲也是这么安排族里的,他让自己三侄子带着部分族人避居江南一个小岛,这还是沈灼当年想出来的法子,后来被父亲和叔父完善了。
  当然去江南隐居是最后的法子,沈灼还是希望表哥能跟慕洵争一争那未来的镇北王之位。也不是沈灼迷恋权利,而是乱世人命如草芥,没有强大的实力庇护,去哪里都是被人践踏的份。萧毅前世爬那么高,这辈子成就估计也不会低,她未来的夫家要没点权力,万一将来被萧毅打击报复怎么办?
  姨夫看起来对表哥还不错,当年表哥的死未必是姨夫的意思,很有可能是北庭那边自作主张。大家都说镇北王府忌讳京城,将京城贵女出身的正妻当摆设。
  可反过来想,难道镇北王府不忌讳扎根在北庭的当地势力吗?要是沈灼没记错的话,镇北王的母亲、慕洵的母亲都是贺楼氏,慕洵娶了杜氏后,很有可能会再娶一个贺楼氏。
  沈灼不懂帝皇心术,但前世跟萧毅在一起久了,也大致能明白这些位高权重男人心里的想法,她不信镇北王会毫无芥蒂地信任贺楼氏,表哥还是有机会一争的……
  “夭夭。”慕湛叹息,这丫头到底在想什么?怎么跟自己说个话都能走神?他有那么无趣吗?
  沈灼回神,看到正似笑非笑望着自己的表哥,她心虚地说:“表哥,今天阿耶把柳氏送到农庄上去了。”
  慕湛心知肚明,这丫头刚刚想的绝对不是柳氏的事,不过她不愿意说,他也没强求,小姑娘娇气得很,稍稍对她凶一点,她就能好几天不理自己。以前慕湛不在乎,小丫头太磨人了,不理他,他还乐得轻松,可现在他想把她娶进门,就要好好哄着了,他问沈灼:“你是怎么想的?”
  沈灼苦恼地说:“我也不知道,我知道阿耶想让我跟八娘、五郎和睦相处,可我不乐意。”她愿意为父亲退一步,可她真没法子把他们当弟妹看待。
  “那就别管。”慕湛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过段时间也要嫁人了,娘家的事跟你无关。等你两个弟弟大了,自然会巴结你。”
  沈灼不解地望着慕湛:“为什么他们大了会巴结我?”五郎、六郎上辈子始终没把自己当姐姐。
  慕湛道:“他们大了,就知道生活有多难了,届时想要你帮扶,他们不巴结你还能如何?”慕湛心里早认定夭夭会嫁给自己,就凭镇北王府的实力,还震慑不了两个傻小子?
  沈灼没好气道:“我为什么要给他们好处!”她前世就没给,所以五郎、六郎恨毒了她。萧毅总说她孩子气,恼得沈灼好几天没理他。
  “好,不给,我们不理他们。”慕湛纵容地看着气呼呼的小丫头,她像极了一只虚张声势的小奶猫,可爱的让慕湛想搂在怀里安抚,他勉强忍住了这冲动。
  沈灼仰头看着表哥,黑眸澄澈如水,似乎蕴含着千言万语。慕湛含笑温柔对视,沈灼不说话,他也不说话。看到表哥这样,沈灼再傻也感觉出,他现在对自己态度跟以前不一样了。
  沈灼轻轻叫了一声:“表哥。”
  “嗯?”慕湛应了一声,有些好奇她想说什么?
  “姨夫是不是想跟阿耶提亲?”


第26章 马车(下) 慕湛的承诺
  沈灼的话让慕湛轻笑出声, 也只有夭夭会这么直白地问自己了,“父亲不是想跟姨夫提亲,而是他已经跟姨夫提亲了。”
  慕湛顿了顿, 含笑问:“夭夭愿不愿意嫁给我呢?”他眉目舒展,看着沈灼的目光柔和似乎能滴出水来。慕湛本就生得面若冠玉、玉树临风, 现在他褪去了冷意,温柔地望着沈灼的模样, 更是俊美得让人不可逼视。
  慕湛心思深沉、谋定后动,他本以为自己未来的妻子应该是那种典型的世家贵女,冷静端庄,能当好自己的贤内助, 可现在他却觉得夭夭这样又乖又傻的小姑娘最合适自己, 难怪阿娘当年喜欢她甚过自己。
  沈灼小脸不由自主地微微泛红, 她虽前世都成过亲了,可萧毅属于沉默寡言之人, 从来不会这么对她,沈灼不禁有些不自在, 她忍不住轻轻挪动了下身体, 想离表哥远一些。
  慕湛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 他不动声色地离她远了些, 看到小姑娘不自觉松口气的模样, 他脸上浮起一丝笑意,这丫头怎么这么可爱?
  沈灼是慕湛从小宠到大的表妹,虽说他现在不想把她当妹妹了,可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宠的,只要她不反感自己,慕湛愿意不给她压力地慢慢哄着她, 让她心甘情愿嫁给自己。
  男色动人,但沈灼想到残酷的现实,她还是抿了抿嘴道:“表哥,外祖父身体不好,我娘身体也不好,万一我将来――”沈灼想说将来要是自己生不出孩子,他会不会纳妾,但又实在不好意思说,她跟表哥还没熟到这程度。
  沈灼也不是压着慕湛不许他纳妾,来古代那么多年,她已经深刻认识到男人对子嗣的需求了,父亲、萧毅都是所谓的深情之人,可再深情也抵不上一个无嗣。
  他们有他们的坚持,她也有她的坚持,这辈子她愿意吃药调养身体,但她不会像前世那样无止尽地吃药扎针。如果她真不能生,她希望表哥能答应跟她离婚,她接受不了跟别的女人同时共享一个男人。
  慕湛眉头微蹙:“你觉得哪里不舒服?”顾家人的身体是祖传的不好,不然他们也不会五代单传了。
  他出生时父亲也曾一度十分担心自己的身体,他运气好,完全是慕家人的体质,所谓的体弱多病只是他故意给外人的错觉。
  难道夭夭身体跟姨母一样?不会吧?慕湛记得小姑娘在慕家时,母亲向来重视她身体,府医隔三差五就会给她诊脉调养,没听说她身体不好?难道是去了沈家后,姨夫疏于照顾,让她身体不好了?
  “没有。”沈灼见表哥脸上没了笑意,反而是一脸凝重地看着自己,担心他会立刻唤大夫给她吃补药,她连忙摆手说:“我没生病,我就是假设,你想阿娘怀我怀的那么困难,我――”
  慕湛若有所思,夭夭这是担心自己将来不能生?母亲、姨母身体都不好,怀孕都颇为艰难,母亲生他的时难产;姨母就更别说了,吃尽了苦头才有了夭夭。
  都说女儿肖母,慕湛早有小姑娘子嗣困难的准备,不过这在他看来不是什么大问题。母亲和姨母只是子嗣困难,并非不能生,只要他调养得宜,夭夭未必不能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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