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灼生春》第50/190页


  贺楼氏对长兄的打算心知肚明,她也不准备阻拦,阿湖也不可能只娶一个女人,让阿湖娶她们为妾好了。慕湖的正妻人选贺楼氏已经定好了,就等慕洵回来成完亲,她就去给小儿子提亲。
  她叮嘱慕湖说:“你别在外面待太久,你父亲和兄长要回来了。”
  慕湖嘴上应着,心里暗忖,我就是知道父亲和兄长快回来了,所以才抓紧时间玩,等他们回来我就没得玩了,“我知道了,阿娘我走了。”
  贺楼氏看着儿子一溜烟跑了,无奈地摇头:“这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长大。”
  贺楼勇笑道:“阿湖年纪还小,等成亲后就会长大了。”
  贺楼氏说:“我也是这么想的,等阿洵回来成完亲,他也该定亲了。”
  贺楼勇连声附和,“对的,阿洵已经耽搁了,阿湖不能再耽搁了。”贺楼勇巴不得慕湖越早越成亲越好,他还不知道妹妹没想让自己女儿当妾,不过知道了他也不会说什么。
  贺楼氏是鲜卑族,他们跟汉人的一夫一妻不一样,族里大多是一夫多妻,妻子的地位只看她们是否得丈夫宠爱,或是娘家是否显赫。
  这些年随着他们归化汉人皇庭,族里稍稍汉化,但仅仅是会说汉话,族里的年轻弟子学汉学而已,婚姻方面还是一如既往。
  毕竟领导他们的镇北王府本身也嫡庶不分,上行下效,连一些汉族将领都开始妻妾不分了,更别说是本身就不在意这些的外族的。
  贺楼氏送走兄长、儿子,正想回房休息一会,就见小女儿噘着嘴走了进来,贺楼氏奇怪地问女儿:“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
  慕三娘说:“阿娘,那个女人是不是要来了?”慕三娘口中的“那个女人”是沈灼,她也是慕三娘从小到大最敌视的人。
  无他,就因为她跟沈灼同岁,从小她就生活在沈灼阴影中,但凡父亲收集来什么好东西,都没有她的份,都是沈灼的,她只能拿沈灼不要的东西。
  父亲从来不管她,可一旦看到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立刻拿沈灼跟自己比较,在父亲嘴里,她从头到尾就没有一个地方能比得过沈灼。
  最让慕三娘耿耿于怀的就是四年前父亲好容易找到了两匹汗血宝马幼马,大家都以为父亲是给自己两个哥哥找的,却不想父亲让人都运到了京城了。
  慕三娘为二哥抱不平,五哥没有就罢,为何二哥也没有?去问父亲为什么两匹都要送到京城,给大哥一匹不就够了吗?还有一匹不能给二哥吗?
  哪里想到父亲居然说这马本来就是给沈灼找的,连京城的病秧子大哥都是顺带。慕三娘气得眼泪都落下来了,大声哭喊着父亲偏心,明明她才是父亲的女儿啊!
  却不想父亲非但没有安慰她,反而不耐烦地让仆妇把她拖了下去,还让人训斥了母亲,说她太娇惯自己,自此之后,她就彻底恨上了沈灼。
  她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跟沈灼见面,哪里想到她居然嫁给自己那个病秧子大哥,想到自己还要喊她长嫂,慕三娘整个人都不好了。
  贺楼氏没好气道:“什么‘那个女人’!那是你长嫂!她来了,你可不许对她如此无礼,你总不想你父亲又关你禁闭吧?”
  慕三娘身体缩了缩,小声说:“我不就是跟您说说而已么。”慕三娘静默了一会,挪到母亲身边:“阿娘,你难道不想给那个女人一个教训吗?”
  贺楼氏默然,她也讨厌沈灼,她对沈灼的厌恶源自顾氏。贺楼氏很清楚,慕仪在乎的只有儿子,因为镇北王府能镇守北庭,靠的就是一代代慕家弟子的战功。
  女儿没法上战场,所以慕仪完全不在乎女儿,慕家甚至都不用靠女儿联姻,他甚至都不会花心思让人教导女儿。他会这么疼爱沈灼,完全是因为顾氏的关系。
  顾氏――贺楼氏心里默默地念着那个即便死了,都深深刻在慕仪心里的女人,她真不明白,那么一个矫揉造作、甚至从来没有把他放在心上的女人,哪里值得他念念不忘?
  当然贺楼氏和女儿格局不一样,慕三娘厌恶沈灼,只因为她抢了镇北王的宠爱,贺楼氏对沈灼的关注跟在她的身份上,她是中书令沈清的女儿。
  顾氏当年虽也是顾氏的嫡女,可她爹死了,家里没人了,即便她生了慕湛,也没法子压过自己的阿洵。可沈清不一样,他是天子近臣,他要是出手帮女婿夺权,阿洵就危险了……
  贺楼氏眼底闪过一丝狠光,这沈灼不能留,不过也不能她来动手,不然慕仪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贺楼氏心里很清楚,即便自己为慕仪生了四个孩子,他都没把自己当回事。
  “阿娘。”贺楼氏正出神想心事的时候,耳畔突然传来了女儿小心翼翼的声音,贺楼氏回神望去,就见慕三娘欲言又止地说:“还有京城那位,我真要称呼她二嫂吗?”
  提起杜氏,贺楼氏更是一口气堵着不上不下,她在儿子身边安插了人手,杜氏的身份一早就随密信传回来了,换在他们鲜卑族,杜氏就是女奴的女儿。
  女奴那是用来待客的,什么男人都能碰,这杜氏就是个野种!而这样的野种居然占据了儿子的正妻之位,贺楼氏冷然道:“不用叫二嫂,她在这里不会待太久。”
  慕三娘似懂非懂地点头,“我也不想叫她二嫂,我心目中的二嫂就是阿秀姐姐。”阿秀就是慕洵的未婚妻贺楼秀。
  贺楼氏摸了摸女儿的头发说:“你出去玩吧,我一会要跟人商量你二哥的婚事。”
  慕三娘笑嘻嘻道:“那我去找五哥玩,我也要去打猎。”
  贺楼氏也不拦着女儿,北庭这边民风开放,贵女结伴出去打猎也不是新鲜事,有儿子和侄子们看着女儿,她也放心。
  等慕三娘离开后,贺楼氏的心腹才从外面进来,“夫人。”贺楼氏不是朝廷册封的镇北王妃,所以府里下人都称呼她为夫人。
  贺楼氏见那个仆妇低着头一脸忐忑,她眉头皱了皱:“怎么?没把人安插进去吗?”
  仆妇苦笑地说:“世子的院子里全是京城来的下人,也不知道世子从哪里找的这些人,里面居然还有好些会说我们鲜卑话的。”
  贺楼氏冷笑:“他可是王爷的命根子,他没有侍从,王爷自然会替他准备。”
  仆妇低着头不敢看贺楼氏,贺楼氏轻舒了一口气,“你先下去吧。”她本也没指望在慕湛的院子里插人,这是顾氏的儿子,哪有那么容易对付的?
  贺楼氏在房里坐了一会,起身去姑母的院子,她对付不了慕湛,姑母还不行吗?
  北庭镇北王府因为慕湛的到来而各房震动,慕湛这会却躺在马车上、软玉温香在怀,悠闲不已。
  长途旅途总是难熬的,尤其是古代道路条件不好,所谓的官道也就是有两条深深的车辕的泥巴小路而已,晴天尘土飞扬、雨天满地泥泞。
  不过沈灼除了有些累之外,整个旅途过得还是很舒服的,她被慕湛照顾得很好,他一般都是早上起来陪她在车厢里休息说话。下午时带她一起骑马,有时是两人同骑,有时是两人分骑。
  晚上如果众人是在稍稍繁华些的城镇住下,他还会带她出门游玩。这一路两人就跟蜜月旅行一样,沈灼越来越亲近慕湛,就算晚上两人同睡,她也没之前的小心翼翼了。
  这会慕湛给她讲史记,她也自然而然地倚在表哥怀里,双眼半开半闭。长途旅行很累,即便慕湛再三小心,没让妻子生病,这么多天舟车劳顿,沈灼也难免有些精力不济。
  她之前下午还会骑马锻炼身体,这些天她都懈怠了,整日躺在马车里不出来。她这已经算好的了,杜氏比她还惨,已经生了十多天病了。
  沈灼派了好几个丫鬟去照顾她,总算让她跟上了大部队,没让她一个人留下养病。不是沈灼不体贴她,非要她赶路,而是她留下的话,说不定就此因病去世了。
  慕湛正在跟沈灼讲吕后的事,因在赶路,两人都没有看书,慕湛是早将史记背下来了。沈灼没背下来,但对史记的内容大致还是有点数的,所以表哥讲的故事她已经都能对上。
  这时突然车外响起一阵零散的马蹄声,紧接着是箭枝破空之声,最后是尖锐的动物叫声,沈灼对动物不了解,一时分辨不出是什么动物在叫,不过出什么事了?是他们车队遇到野兽袭击了吗?


第56章 慕三娘(上) 浅薄的心思
  慕湛比沈灼更警觉, 在动静之初他就放下了怀里的夭夭,起身套上外袍,车里有暖炉, 他在马车里时都穿单衣,“我出去看看。”
  沈灼有些歉然地望着慕湛, “表哥你去忙吧,别管我。”这段时间表哥都在照顾自己, 别的事都没管,她总觉得过意不去。
  慕湛亲昵地点点她小鼻尖,“夭夭不是我的正事吗?”
  他言笑晏晏的模样,俊朗得不可思议, 让沈灼脸不可抑制地微微泛红, 任谁面对这么一个温柔大帅哥都忍不住心动。
  话说表哥平时持身甚严, 也不见他跟别家女郎有来往,他是怎么练出这种甜言蜜语的?
  慕湛见她小脸微红, 眸光流转,就知道她是害羞了, 他微笑地低头亲了亲她莹洁圆润的耳垂, 满意看着那雪白的耳垂上也染上了一层红晕, 才直起身体说:“别胡思乱想, 我一会就进来。”
  慕湛出马车时, 镇北王也从马车里出来,镇北王是一路骑马过来的,本来也想骑马回去,但慕湛觉得一路骑马太累,早早给父亲备好了马车,让他可以随时休息。
  镇北王不是固执的人, 欣然接受了儿子的孝心,这一路慕湛照顾夭夭的同时,将父亲也照顾得不错。当然慕湛对妻子的照顾是无微不至,对父亲就没那么细致了。
  镇北王也不需要如此细致,慕湛要真那么照顾他,他反而不舒服。他也是第一次享受儿子的孝顺,这感觉居然还不错。镇北王私下跟将领喝酒时,还自我调侃说,没想到人还没老,居然已经享到儿孙福了。
  也不是说慕洵他们不孝顺,但镇北王在北庭威严惯了,慕家又是军中作风,大家都习惯了军中冷硬作风,没人想到会如此温情地照顾父亲,他们自己都没享受过这样的温情。
  当然也是镇北王对慕湛格外不同,要是换了一个儿子如此,他说不定早不耐烦骂儿子婆婆妈妈,老子还没老呢!
  阻拦车队行径的是一头野猪,它当时冲向车队时身上已经受了伤,背部还有箭枝,也正是因为如此,它那会完全是不顾一切地横冲直撞。
  不过能被镇北王带去京城的侍卫都是玄甲骑中的精英,也不用长官吩咐,他们早开弓射杀了这头野猪。镇北王和慕湛出来时,这头野猪已经被侍卫移到路边了。
  而让野猪发疯的罪魁祸首也畏畏缩缩地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得看着镇北王和慕洵。
  慕洵是一贯的冷脸,即便看到许久不见的胞弟,都没有丝毫动容。这一路慕湛时常要在马车上陪妻子,他则都是骑马的,刚才的野猪也是他率先出箭射杀的。
  镇北王从马车里出来,看到被抬到一边的野猪,他只消瞄一眼,就能看出野猪身上的箭枝那些是慕湖射的,那些是亲卫们射的,他哼笑了一声,“你倒是出息了,连野猪都会打了。”
  他看到儿子身边簇拥了一堆穿得花花绿绿的贵族弟子,眉头紧皱,他向来看不惯这些,想要打猎就正正经经来,带着一群穿得花枝招展的人出来打猎,他这是耍猴戏给这些人看?
  慕湖小声说:“我就是出来练练骑射。”他今年也十七岁了,但比起十五岁就上战场的慕洵,他迄今都没入过慕家在北庭的军营,更别说是上战场了。

当前:第50/190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