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灼生春》第68/190页


  北庭的冬天很冷,大部分人都是在家窝冬的,慕家军虽说依然要天天练操,但也很少会在这时候外出。慕三在接到慕湛通知说,他准备去突厥时还有点困惑,大哥没事这时候去突厥做什么?
  不过当他看到那些护卫在慕湛周围的侍卫时,他不由咽了咽口水。镇北王对儿子们很严格,像慕三这样已成亲生子的儿子早上过战场见过血了。
  慕三一眼就能看出大哥带着那些侍卫是身经百战的精卫,那身煞气不比父亲的玄甲骑差多少,可慕三从来没在玄甲骑中见过其中一位,所以这是大哥的私兵?慕三不可置信地望着大哥,大哥怎么可能养私兵?
  “这是我母亲给我准备的侍卫。”慕湛既然决定带上慕三,就不会隐瞒暗卫的存在,不过他也不可能对慕三放出所有底牌。
  王妃给大哥准备的侍卫?慕三之前就明白了,即便是同一个父亲,母亲不一样,他和大哥的起点也是不一样的,这一次更深刻地体会这一点。
  别说是他母亲了,就是慕洵的亲娘恐怕都没想过给儿子准备只属于他的侍卫吧?就算她们能想到,父亲也不会同意。慕三沉默一会问:“大哥,你这次去突厥想做什么?”
  他之前以为大哥去突厥只是为了开眼界,可看到这些侍卫后,他不会天真地认为大哥是去开眼界了,他也不需要开眼界。
  慕湛说:“我想和可汗下面的皇子们聊聊。”阿波可汗是突厥皇帝,年纪和镇北王相当,都是快奔五的年纪,就草原民族的寿命而言,这位可汗已进入老年期。
  虽还称不上年迈体弱,但底下那些已经进入壮年期的皇子们都开始蠢蠢欲动,阿波可汗半年前才借故处死了自己的长子。在大部分人看来,阿波可汗还是那个唯我独尊的草原王者。
  可跟他斗了快一辈子镇北王却看出他这老对手是真老了,如果不老的话,又怎么会杀了自己长子?他是担心儿子威胁到自己地位才会如此。
  镇北王和突厥打惯了,面对衰老的老对手他蠢蠢欲动,可慕湛想法和父亲不一样。慕家目前最大的敌人不是突厥而是京城,甚至从某方面来说,它还是慕家的保命底线。
  不过慕湛也不可能坐视突厥壮大,所以才有这次突厥之行。本来慕仪是反对儿子走这一趟,千金之子不坐垂堂,突厥什么人不能去?没必要他亲自去。
  可有些事并不是派下面人去就能成事的,必须要有一个有分量的人才能让人相信。且慕湛养兵多年,在京城蛰伏太久,他也想有个发泄的地方。
  镇北王思来想去,就让三子跟着长子一起去了,小三看着不羁,还算是个有成算的人,他们两兄弟一起去,他也更放心。
  慕湛和慕三是在贺楼秀入门第二天离开的,本来慕洵和贺楼秀的婚礼被贺楼氏宣扬得人尽皆知,大家都以为慕王府会在一月之内连续办两场盛大婚礼。
  哪里想到慕洵只用一顶小轿就把贺楼秀迎了进来,甚至连家宴都没有摆。这落差不只让外人错愕,连贺楼太妃和贺楼氏都气得不行。
  贺楼太妃连儿子都不骂了,专心骂孙子,慕洵任祖母打骂,可就是不答应大办婚礼,他态度很明确,贺楼家要想把女儿送进去就自己送进来,别指望他办婚礼。
  贺楼秀在家哭得眼睛都红了,最后还是被家人一顶小轿送入了王府。就镇北王现在对贺楼家的态度,如果他们家不把阿秀送入王府,慕洵将来身边恐怕都没贺楼家女儿立脚的地方。
  贺楼秀入府那一晚,慕洵倒是去新房里陪了她一会,但没有过夜,只待了一个时辰就去自己书房休息的。据说慕洵离开后,贺楼秀将新房里的东西全砸了。
  长孙氏和沈灼说起这件事,双目熠熠生辉,就仿佛自己在旁边围观一样。
  杜氏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见长孙氏越说越离谱,才忍不住细声说:“没有,贺楼秀没有把房里的东西都砸了。”就慕洵那个煞神怎么会允许家中妻妾做这种事?
  长孙氏好奇地问杜氏:“二嫂你怎么知道?”
  杜氏老实地说:“我昨天去看贺楼秀了。”不过阿秀妹妹哭得死去活来是真事,她还是挺同情贺楼秀的,她就不明白慕洵那个凶神恶煞的人,为什么会有人自愿嫁给她。
  长孙氏吓了一跳,“什么?贺楼秀没有欺负你吧?”自慕三和慕湛离开后,长孙氏三天两天来找沈灼、杜氏闲聊,一段时间下来,妯娌三人已经相处得很好了。
  像他们这样的武人世家,男人出门一年半载都是常事,长孙氏也习惯丈夫不陪在自己身边了,她要做的就是在家生儿育女、照顾老人。
  这会天气冷,没什么事可做,她就来大嫂这里喝茶了聊天了,渐渐地跟杜氏也熟悉了。杜氏娇柔怯弱,她虽是长孙氏的二嫂,但长孙氏已经把她当妹妹看了。
  杜氏摇头:“没有。”昨天她也就接了一杯贺楼秀递来的茶水而已,这是小妾拜见正妻的礼节,杜氏从来没想过能受贺楼秀一杯茶,但慕洵非让贺楼秀给自己敬茶,贺楼秀伤心得快哭了,杜氏也挺担心的,她怕贺楼秀日后找自己麻烦。
  沈灼托腮问长孙氏:“这些谣言你从哪里听来的?”看来慕洵还挺遭人嫉妒的,不然怎么会才成亲几天工夫就谣言满天飞了。
  长孙氏不假思索道:“我娘家几个嫂子告诉我的。”长孙氏也不是没脑子的人,她会告诉沈灼实情,就是猜到她和杜氏不会乱说的。
  沈灼无奈地说:“你住在王府都不知道二弟院落里的动静,你嫂子住在外面又怎么可能知道?”
  长孙氏一怔,“我被她们骗了?”
  沈灼摇头:“未必是你被她们骗了,有可能是她们也被骗了。”沈灼暗忖慕洵树大招风,这次婚礼又这么引人注目,外面各种谣言满天飞也正常。
  她偏头对杜氏说:“这事像是有人在针对二弟,你身体还行?若是没问题,就把这件事解决了。”她不能永远带着安娘,她总要自己立起来的,这件事正是她立威的好机会。
  她现在有了身孕,如果能平安生下孩子,这就是她在慕王府最大的靠山,慕洵应该不至于让自己嫡长子没了母亲。
  而且安娘死了,他也不可能再娶一个京城贵女,反而有可能会被贺楼氏逼着扶正贺楼秀,他只要不傻就不会坐视别人对安娘动手。
  杜氏摸着肚子道:“我肚子不疼了。”她喝过几剂安胎药后就没事了,大家都让自己卧床休息,担心自己没法平安生下孩子,杜氏却觉得自己这孩子和自己一样命|贱,给点水就能活下去,她一定能平安生下孩子。


第77章 妇联主席 沈清来信
  长孙氏不服气的道:“这事明明是贺楼秀自己闹出来的, 为何要二嫂为她善后?”大嫂和二嫂也太贤惠了,要是换成三郎纳妾,她非把这对狗男女都揍一顿!
  沈灼说:“这不是为贺楼秀善后, 是为王府善后,不然任谣言满天飞, 我们脸上就好看?”
  长孙氏想起自己听嫂子说起这事时,好像是有点不自在, 还替家里辩解了,她不由讪讪一笑。
  “你一会回去,把院子里的下人都叫出来,先让她们跪上半个时辰, 然后你也不用说话, 就让李媪替你训话, 把几个带头说胡话的人拎出来教训一顿再打发走。”
  杜氏认真地听着,“我不用说话吗?”
  沈灼说:“不用, 你性子软,说话也硬不起来, 与其让下人摸透你的性子, 还不如不说话。再说就是些不重要的人罢了, 也不用你来训诫, 你只要把身边人教好就是了。”
  沈灼管家多年, 深知管家不易,尤其是杜氏这种没有婆母夫君强力支持的女主人,更容易被下人怠慢,与其让下人摸透她的性子,还不如让身边的下人出面。
  “你伺候的那些丫鬟年纪都不大,替你管上几年, 就让她们风风光光嫁人,她们也乐意替你担个凶悍的名声。”沈灼前世就是如此,但凡得罪人的事从不自己出面。
  也不是她伪善,而是世道如此,身居高位的人名声一定要好,不然就会被人诟病。她以前不懂,觉得古人虚伪,吃亏多了才知道,不想当疯子就不要挑战整个世俗风气。
  沈灼一笑说:“他们贺楼家不是说贺楼秀是按世家贵女标准养大的吗?我家安娘也是我按照世家贵女标准养的,就看看她们哪个更能当主母了。”
  贺楼秀这会还沉浸在男女情爱中不可自拔,等她回过神来不知道会不会后悔,不过很多时候人生就是如此,晚了一步就是晚了一辈子,天下又有几个人能跟自己一样幸运,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呢?
  杜氏小脸微红地点头:“我这就过去。”她有大嫂指点,贺楼秀身后应该也有人提醒,她要抢在贺楼秀之前立威,不然就枉费大嫂一番苦心了。
  沈灼也不留杜氏,“别担心,你要是害怕就别说话,这种事做上几次就熟练了。”
  杜氏连连点头,长孙氏也听得入神,她家虽也是鲜卑大族,但她小时候家境不好,还是后来父亲得了镇北王赏识后才渐渐起来的。她父母感情很好,家里后来兴旺了,父亲也没纳妾。
  长孙氏嫁给慕三后,家里有慕容氏盯着,她就只要安心伺候夫君、养育儿女即可,从来没接触过这种内宅争斗,她都不知道妻妾相争是什么样的。
  她忍不住对沈灼说:“大嫂,你也教教我吧。”她家现在还没妾室,但长孙氏从来不指望夫君能一辈子不纳妾,他能等自己孩子大一点再纳妾,她就满足了。
  沈灼摇头道:“你和安娘处境不一样,安娘学的东西你不用学。”除非贺楼秀生不出孩子,不然安娘和贺楼秀注定要斗一辈子,而长孙氏是不可能遇到这种人的,安娘学的东西她没必要学。
  长孙氏苦笑,她低头轻声说:“三郎对我好,家里一直清清静静的,可是现在孩子越来越多,我精力越来越不够,家里总要有人伺候他的。”
  沈灼挑眉问:“怎么?他跟你说要纳妾了?”
  长孙氏摇头:“没有。”但是家里三个孩子最大四岁,最小才半岁,都是离不开她的时候,长孙氏现在时间都被孩子困住了,有时候她能三四天都不跟夫君说话。
  夫妻俩现在这情况让长孙氏很不安,她娘让她把表妹带回去伺候三郎,长孙氏心里过不了这坎,一直没答应她娘,现在见大嫂这么教二嫂,她倒是定下主意了,准备今天就把表妹领回家。
  沈灼无语看着满脸伤心的长孙氏,“这事你跟慕容夫人说了吗?”
  长孙氏小声说,“我不敢告诉阿家。”
  沈灼轻叹一声,“别做傻事,人领回来了就退不回去了,你跟三郎感情这么好,你们也不缺子嗣,干嘛想不开在夫妻之间插根钉子?”
  而且看慕三那样就知道他不是个老实的,他在外面肯定有人,不过他能知道不带回家,就说明他心里还是有分寸的,沈灼暗暗苦笑,这古代对男人要求也太低了,慕三这种也算好男人了。
  沈灼的话让长孙氏眼眶一红,“可是我没时间伺候三郎……”
  沈灼问:“我记得你家几个都是男娃?”
  长孙氏点头。
  沈灼道:“那还不好办?等三郎回家,你就让三郎带两个大的玩不就是了?”光看慕家那些兄弟,就能想到长孙氏那几个儿子精力有多旺盛了,这种男娃就该丢给亲爹折腾,折腾够了,回家就乖了。
  长孙氏惊了,“我怎么能让三郎带孩子?”这是女人做的事。
  沈灼暗自腹诽,丧偶式育儿果然源远流长,从古迄今都没变过。她谆谆善诱道:“这怎么是让三郎带孩子,这不是让他享受天伦之乐吗?你们夫妻感情这么好,你就忍心让他劳累一天后,回家都享受不了天伦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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