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霰》第16/113页


强忍惊悸,她别过头去。胃中一阵恶心。

女人摇一摇玻璃瓶:“‘紫罗刹’,名字好听,死状,可并不好看。无嗅无味,见血封喉,你可亲眼见了。”

芙惆勉强道:“你是让我用这药……”

“我说过,女人本身,就是最好的利器。把药涂在唇上,他临幸你的时候,咬破他的唇舌,或者……”她暧昧的弯弯嘴角,“随便身体任何一处,只要见血。”

芙惆接过瓶子,犹犹豫豫。

“记住。药,就这一瓶。随风而散,只有三炷香的功夫。所以,要快,要狠。下手不容情!”

“当——”西洋钟敲了点儿,子时了。

灯不熄,她睡不着。抱着被坐起,无意的,眼便瞥到床头的玻璃瓶——小小一瓶,玲珑剔透的,玫瑰色,娇艳欲滴,见血封喉……

“皇上驾到——”

静夜中尖利的嗓子突兀和诡魅,传得那样远。

她整个身子一激灵。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声音透过一道道门,一重重幔帐,传进耳朵。她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及想。有什么支配着她的意识,那是父母的魂灵亲人的精魄,是成百上千枉死的冤鬼是紫禁城神秘潜伏的女刺客。她迅速旋开塞子,倒尽小瓶子里的液体,尽量均匀的涂在唇上——手也在抖。

空瓶埋进褥下,声音已近。不紧不慢的脚步,绰绰约约的身影——

‘哗啦——’门帘儿掀开,雍正潇洒的一撩后襟儿,迈门槛儿进来。

第十章

雍正迈进门,接连咳嗽几声,攥了拳头掩住嘴。

芙惆不及梳妆,掀被下地:“皇上吉祥——”

“起来。”

雍正拉她,她只略抬头。他便是一愣。

朱唇殷润的鲜艳,似乎妆点过。

鬓乱钗横,本是一番睡态。芙惆被他瞧得不好意思,复又侧过脸:“皇上这么晚还没歇?”

“忙着忙着,就误了时。四下都是黑的,只有你这里亮着灯,顺道过来看一看。谁知道,还是扰人清梦。”

浓重的鼻塞。芙惆听得出:“皇上还未大愈?”

“不妨事。”

不含任何心机,芙惆随口道:“拖了这样久,似乎越发沉重……大意不得。”

“强弩之末。”雍正微微一笑,伸手托起她的下颚,“你记得朕的病?”

如何不记得——推开门,一身的雨气,一屋子的雨气。病,就在那个濛濛霏霏的雨夜。只是她不知道,这一病,便入了膏肓。

芙惆不敢直视,眼神因躲避而迷离。有心,亦或无意,只是慌乱,脸微微的晕了胭脂色。无须抹黛匀红,娇娆天赋。

禅絮纷乱。是朦胧的月色跳动的烛焰熏暖的帷幄搅乱了一颗持忍的心。他弓起的手背托着她的下颚,目光流连,很深,落在她扑簌闪避的长睫毛,落在她今夜格外鲜润的唇——

“‘芙蓉初出水,菡萏露中花。’”他翻转了手,托着她的下巴,缓缓上移,自己俯下脸去——

扑通通剧烈。剧烈跳动的地方,深藏着最不可告人的秘密。她的嗓子有些干,舌尖轻轻动,浸润了滋味——细微到几不可辨的玫瑰露香,紫罗刹,无嗅无味,见血封喉。

他们已离得那样近。可以感觉到他鼻端的翕动。一寸寸近—— 一股热自她体内升腾,周身回荡,五脏六腑炙烤,七窍百骸煎熬。煎熬着,只等那一刻——

雍正略略偏转头,托在她下颚的手收回来,挡住嘴,一连串的咳嗽。语滞鼻塞:“朕……咳咳咳——不要染了给你……咳咳——”

倏然冷却。懊憾,却也如释重负。一时间,她有些恍惚。

雍正长舒口气,不肯露出怅惘:“你衣服薄,躺回去吧。”

“奴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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