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霰》第20/113页


媒人只宽劝:“无爵一身轻。我们老爷说,别无可恋,只盼这桩喜事。少爷从西宁回来,便操办。”

心心切切,一早置办。花轿是十六人抬大红纱满绣的银杏木麒麟送子七星顶子。迎亲的是享誉京城的唢呐班,吹吹打打,日日操练……

枉费了心机。

天年不齐。人到绝望,就只归咎为天吧。

芙惆掀开被,缓缓躺在黑暗中。静悄悄,只有她的辗转。后来,不再辗转……

唢呐铙钹喧天的响,迎亲队伍蔚为壮观。新郎骑高马,踢轿门。隔着盖头,朦朦胧胧的。喜娘扶着下地,跨火盆、踩红毡……

一地红屑。炮仗犹响得惊天动地。

贺客盈门,主家端坐。吉时到,拜天地。

洞房红烛,坐在百子床――坐得端庄,心怦怦如鹿撞。

琳琅作响,金器的声音。金托盘里拾起金秤杆儿,揭盖头。

盖头掀起一角,眼帘也缓缓掀起――

白底黑面儿洒鞋,团花黑缎子袍角。

盖头继续揭――

高拔的身形,一字襟儿马甲,大红挂彩。

秤杆挑住,‘突――’整个儿撩起。

银烛台,龙凤烛。烈烈跳跃的烛焰,跳跃进她的眼里,跳跃在他的脸上。那张脸――

那卓荦飞逸的眉,不是他。那深藏若虚的眼,不是他。那清微淡远的笑澹泊沉息的静,不是他不是他!

那不是她青梅竹马朝夕相见的未婚夫婿!

他是谁?

她的心惶恐而狂悸的跳,没底没边的往下落――

宫闱御塌,他坐在她的枕边:以后,你有朕,不需要匕首……

一夜寒雨。他站在她的身后。利器破空,鲜血四溅,溅在雪白的白素绢,他说:拿去备案……

孤灯一盏的养心殿,临窗独坐。案牍累形,一声一声的咳嗽……

一切的一切,不看不听不去想。却原来已这样深得刻进……梦里。

梦――

芙惆骤然惊醒。

只是一场梦,只能是一场梦。

仍旧是万籁俱静,她也只有她自己。

第十三章

暗室一盏幽灯。

穆琳剪了剪烛花:“年妃留你们几日?”

“三日。”勒时亨冷冷的,“进宫,我自有门路。”

“毕竟做过领侍卫内大臣……”

“以前的事,不必再提。”

“不提以前,只提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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